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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雾绕, 一身黑衣的周云在满是青衫的弟子中格格不入，却又显得那么出众，沉静的眉眼, 带着笑意的唇角, 叫人一看便知他必定是凌霄宗同辈中最为特殊的那个。

——那肯定，一群师叔都没少‘照顾’这小孩儿呢。

连温夷光揍他……指点他的次数加起来十根手指都数不完。

秋意泊双手揣在袖中, 一副日头好出来散散步的懒鬼样，张口也是温言细语的：“周师弟辛苦了。”

“看师兄说的。”周云温和地说：“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这还真是周云的分内之事，他主管的是戒律门规, 这群人围在山门前喧哗不止, 胡搅蛮缠，若当值守门的弟子处理不了, 就该通知十方阁请十方阁派人来出面处理，

秋意泊随口道：“哦……原来如此。”

“这群人闹着要见我也有个两三年了吧？”秋意泊冷不丁地问道。

周云眉间微动，垂眸道：“是。”

秋意泊目光落向了远处隐隐绰绰地山脉的影子, 笑道：“那周师弟可真够忙的。”

众人只见周师叔这笑面阎王居然低下了头，低声道：“是我的错，扰了师兄的清静。”

秋意泊笑了笑，转身就走了，边走边道：“不敢不敢，我一个闲散杂役，可不敢与周师弟这样的大忙人相提并论……走了。”

周云没有拦着秋意泊，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自去领罚。”

秋意泊头也未回，温夷光见状学着秋意泊的口气幽幽地道：【豁, 师弟，你完了，你惹上情劫了。】

秋意泊当时的口气是幸灾乐祸, 温夷光的声音虽然平淡的宛若在诵读什么经典，却也叫秋意泊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口气。泊意秋道：【师兄莫慌，我等晚上夜黑风高的时候，我就去把周云做掉，你放心，一定收拾的干干净净，半点痕迹都不留，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间蒸发。】

【蒸发？】温夷光疑惑地道。

泊意秋：【师兄，水搁在火上烧开了，如果让它一直烧下去，水慢慢就没了，这就叫蒸发。】

秋意泊：【……？师兄，你不该担心前半句吗？】

温夷光淡淡地道：【我抓他来让你杀？】

泊意秋笑得特别大声：【师兄你也学坏了！】

温夷光这么说，就是在和泊意秋开玩笑，知道他不会，所以才这么说。

秋意泊笑得惬意，看他的脚步，半点都没有要回内门去上值的意思，温夷光有些疑惑，便听秋意泊道：【啧，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份例扣点就扣点，扣光拉倒。】

温夷光：【……】

秋意泊还搁那儿逼逼：【师兄你有帮我往千鲤池里放鱼没有？这么多年下来该不会被你吃完了吧？豁，外门好热闹啊！人好多！好久没看见那么多人了！】

这前一句和后一句完全没关系，但秋意泊已经兴致勃勃地上去凑热闹了，只见前头清光台上围了一群弟子，里面有个人在吆喝着，弟子们都再往前挤，秋意泊见状随便拍了个弟子的肩膀：“这是在做什么呢？前头围得人都看不见了！出事了？”

此刻人太多，人挤人的，那弟子也看不见秋意泊的腰牌，随意瞟了他一眼便又兴致勃勃往里头挤，边道：“嗐，哪里能出事？这不是有人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嘛！大家都来买！这位师叔，你是不是闭关才出来？这都不知道？”

毕竟外门弟子修为都比较低微，出远门对他们而言是比较难得的事情，有些弟子就会借着外出办差的时候带些地方特产回来，许多弟子都喜欢买一些，甚至还发展出了有弟子专门接较远距离的差事就是为了顺道赚这些灵石。

秋意泊随口应了一声‘是’，也兴致勃勃跟在那弟子身后一道挤了进去，中间踩了别人好几脚，又被人骂了好几声，这才挤到了前面。

泊意秋：【哇，贩剑？这成本这么高？】

他们刚刚以为地方特产是比如去一趟冬霖城带回的便宜的妖兽材料亦或者去一趟百草谷带回的便宜的丹药灵草一流，没想到对方是在卖正儿八经的兵器。

他们瞧了一眼，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兵器，也算不上品阶，可瞧着手艺是不错，用的料子也好，放在凡间可以当神兵利器的那种。

温夷光目光奇异的看着泊意秋，‘贩剑’这两个字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仔细一想好像又没问题。

里头有个弟子一手提着一把剑大吼道：“从南域林山城带回来的！十块下品灵石一把！比青云剑好使！只有一百把，要的赶紧！”

以往内门外门弟子都用的是秋意泊联合百炼山出品的制式剑，用宗门贡献值兑换就行了，算是性价比最优之选，买上一把可以从练气期一直用到金丹期，如今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追捧起这些不入流的兵器来了。

秋意泊当即掏出十块下品灵石，兴高采烈地道：“给我来一把！”

“好嘞！这位师叔接好了！”那弟子当即抛了一把剑过来，秋意泊顺手接了，就将灵石扔到了对方摆在地上的箱子里，其他弟子见状连忙也跟着扔，一百把宝剑几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卖完了。那弟子又掏出了一些灵草丹药来，这些秋意泊不感兴趣，提着剑笑眯眯地挥舞了两下试了试：“嘿，还不错！”

但是跟青云剑没法比，毕竟一个是有品阶的算是法宝，这个纯粹就是凡铁了。秋意泊顺手给了温夷光，温夷光也跟着试了一下，目中有些疑惑。

青云剑是直接配给弟子的，以前他们内门是坏了还能换，跟先生说一声就行了，秋意泊和泊意秋随便猜了猜，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内门弟子人少，又是门中着意培养的精英，自然不差这么一把两把青云剑，可如今外门弟子众多，况且人一多什么人都有，很有可能只配一把青云剑，坏了只能自己掏钱去修或者更换。

而平素里外门弟子只需要在宗门内执勤，外出的职务也极少有需要与人斗法的，日常练剑用青云剑，回头用坏了不值当，不如买一把普通的宝剑，练剑切磋的也方便。等真正遇到的事情再用青云剑也是一样的。

唔……或许因为外门弟子数量太多，百炼山的产能跟不上的关系在里面？毕竟百炼山再利索，那也不是自动化流水线，一对一精炼肯定没有秋意泊这边走流水线来得快。况且百炼山也不是只管着凌霄宗的，几乎整个东域的门派都在往百炼山下订单。

秋意泊戳了一下秋怀黎，难为秋怀黎百忙之中还有功夫回答秋意泊——一个字，‘对’。

然后紧接着秋意泊的蜂令就响了一下，秋意泊一看，是秋怀黎给他发送了一个宗门任务，一个月内上交一千套虹字套剑，一千套飞字套剑。

虽然秋怀黎没有说，但是他的意思很明显：都有空来问这个了，看来你很闲嘛，既然你很闲，作为宗门的道君，受宗门供养，你就给宗门干点活吧。

秋意泊：“……”

泊意秋：【……】

秋意泊痛心疾首道：【他变了！他再也不是我那个温柔谦虚事事以为我先的亲哥了！】

温夷光：【……】

秋怀黎是有过这么一段时间，但是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秋意泊小时候，人还没大腿高的时候。

不过这点任务对秋意泊而言也就是小事，虽然很久不炼制这种东西了，但万宝炉的记忆流水线还在，对秋意泊而言这任务就是等于借他的炉子用一用……哦不对，现在是借泊意秋的炉子用一用。

泊意秋挤了挤秋意泊：【让我来！】

秋意泊瞬间就放开了身体的控制权，由泊意秋接管，泊意秋往清光台旁边走，似乎在挑位置，一边与温夷光道：【温师兄，接下来没什么事儿了吧？】

温夷光闻弦音而知雅意，颔首道：【我先回去了。】

温夷光刚转身，还没走出去两步，忽地听见背后有人大喊道：“油膏！便宜的油膏！新品树莓奶糖！榴莲千层！蓝冰果饮！数量有限，要的快来！”

温夷光默默地回过头去，看向了泊意秋，泊意秋对他眨了眨眼睛，随手就抛过来一个纳戒，温夷光接了纳戒这才离去。泊意秋这头已经被弟子乌泱泱的围上了，“什么蓝冰果饮？也是油膏吗？怎么卖？”

“树莓奶糖这个味道你居然有！该不会是你自己调的吧？”

“不管了先给我来三份，能不能多给两块擦剑布？”

泊意秋扬声道：“不急不急，先听我说，是十方阁的瑕疵品，过程中摔坏罐子的那种！便宜卖！五块下品灵石一罐子，大家只管拿自己的罐子来装！”

有些弟子不信，泊意秋当即叫他们现场试用，这一试果然和十块下品灵石一套的没有什么区别，凌霄宗弟子最不缺的就是装油膏的小罐，大家各自掏出自己的，泊意秋拿了个大饭勺一挖一塞一抹，就能装满一罐，就那么三大罐油膏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卖了个精光。

泊意秋背着满满一袋子下品灵石，跟码头抗包的力士一样，笑嘻嘻地往紫霄阁走，边走边与秋意泊道：【这不比上一天值来得赚？一会儿去食堂买些好菜！】

秋意泊想了想：【好啊，之前食堂出了个果汁怪好喝的，一会儿打两壶回去。】

【你记得啊，别到了地方忘记了，我可不帮你再跑一趟。】泊意秋故作吃力地把灵石往上掂了掂，【别说，还挺沉的。】

【笑死说的你没有纳戒一样。】秋意泊道：【忘记了我明天自己去总行了吧？】

泊意秋撇了撇嘴：【你懂个屁，要的就是这效果！这可是我辛苦劳动了一炷香换来的！】

等泊意秋进紫霄阁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引起了一众弟子的瞩目，他神色自若地走到一个管事面前：“弟子秋允潇，烦请通传真君，真君此前吩咐弟子办的事情已经办妥，还请真君一见，弟子也好当面转交。”

管事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原来这就是秋允潇？听闻这位秋师兄颇为不凡，今日一见看着普通得紧……又见他背着一个极为沉重的麻布袋，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能察觉到灵气旺盛，又不能放进纳戒里，可见里面的东西非同凡响，应当是真的。他道：“原来如此，还请秋师兄上到三楼，在丙字间等候。”

“多谢管事。”泊意秋提着麻袋就上去了，管事见他神色自若，心中总算是对这位外头风头正盛的秋允潇有了一些好感，当即去请见了娄丞真君，不一会儿娄丞真君便到了，管事瞧着真君一进门，便见秋允潇站了起来，嬉皮笑脸地与他打招呼：“娄师叔！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在管事阖上门的一瞬间，那麻布袋被打了开来，倒了一桌子的下品灵石。

管事：“……？？？”

不是，他们真君什么爱好？没听说过真君喜欢下品灵石啊！而且下品灵石阁中难道还少吗？！难道还要请弟子专程去找吗？！

不不不，他们真君一定是别有深意，说不定那其实是看似下品灵石的极品宝物呢？！

娄丞也被满袋子的下品灵石给惊得愣了一下，‘秋允潇’是何人他们心知肚明，最开始是秋长生，后来是秋霜怀，最后成了温夷光……夷光道君这装的可真够像的啊，简直跟秋长生一模一样，别无二致啊！

“师弟……这是？”娄丞挑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称呼。

泊意秋笑道：“没别的意思……师叔你看这些灵石多不多！”

这也不能说不多吧……主要娄丞一般是不看紫霄阁中灵石实物的，于他而言灵石就是手里流过去的账目记录，他还真的很少见一麻袋的下品灵石，他斟酌了一下，说了实话：“多。”

泊意秋扬眉，看似很是骄傲的样子：“这是我一盏茶赚的！”

“师弟果真厉害。”娄丞微微一笑道。他掩在袖中的手拿着蜂令给秋怀黎发了一条消息，通知还在门中的道君过来看一看，他觉得夷光道君许是走火入魔了也说不定……？

还是他太久没见温夷光，所以温夷光改性子了他也不知情？

泊意秋得意地笑了笑，另一手将蜂令递了过去：“师叔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喏，掌门真君安排了一个任务，我过来领材料。”

娄丞接过蜂令，他最先看到的是任务内容，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眉毛挑到一半就看见了任务人是谁，‘秋长安’三个大字明晃晃的，娄丞这才问道：“长安小师叔？”

泊意秋笑着点了点头：“是我，昨天才回来的。”

娄丞不动声色地又给秋怀黎发了一条消息，道君不用过来看了，一切正常。

娄丞轻笑着摇头：“我方才还在想，温师弟是不是转性了，怎么见了我还装模作样……”

泊意秋也笑：“昨日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温师兄也吓了一跳。”

“长生小师叔这事儿做的太缺德了。”娄丞笑道。

泊意秋：“嗯……娄师叔，长生也在呢。”

娄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着道：“……可确实是一个红尘炼心的好法子。”

秋意泊：【啧。】

娄丞只当是没听见，连气都不喘一下：“这个任务涉及的材料数量有些大，我现在去调动，小师叔在这儿歇一会儿，一会儿我叫人给您送来……您先回去也可以，送到住处一样的。”

泊意秋笑盈盈地点了点头：“行，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是天黑之前就送到寒山书院，天黑之后就送到寒山后山上的南山院。”

娄丞应了一声，泊意秋很贴心地没有跟他一道走，请他先走，自己则是拿着蜂令看了看，他刚刚好像感应到有新消息了，这一翻，就看见秋怀黎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

秋怀黎：【去一趟紫霄阁，温夷光有难。】

第二条是带了截图的：

[娄丞：门内可有道君在？夷光道君似入心魔。]

[娄丞：请道君不必来了，误会。]

秋怀黎：【？去看看。】

秋意泊和泊意秋笑得前俯后仰，泊意秋给秋怀黎发了一条消息：【没事，都说了是误会。】

秋怀黎：【……】

两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并且将这个几条消息转发给了温夷光。

温夷光：【……？我没去紫霄阁。】

泊意秋：【我去了紫霄阁。】

那头的温夷光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在老松树下盘坐闭目，昔日孤舟道君喜爱在松上打坐，如今他偶尔也会来树下打坐静心。

静！心！

紫霄阁送材料的弟子几乎是和泊意秋一起到的寒山书院，泊意秋刚坐下，对方就到了，那弟子也不知道自己转交的是多大一笔天材地宝，只管叫泊意秋清点签收。泊意秋扫了一眼签了名就把材料扔进了万宝炉里走流水线去了，自己则是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晒太阳。

没一会儿寒山书院就到了下课的时候了，一众弟子出来见泊意秋用大蒲扇盖着脸在睡觉，也没打扰他，也不知道哪个带孝子弟子将今日的灵果放在了泊意秋身边，大家依样画葫芦，甚至还有人对着泊意秋拜了拜，内容是：“保佑我和秋师叔一样每天偷懒睡觉修为还能蹭蹭蹭得涨！”

等泊意秋睡醒，侧脸一看，就见身边摆了个三盆三碟，三碟子素果，三碟子菜：馒头、红烧肉、烧鸡腿，旁边还摆着两束鲜花，应该是刚摘下来不久的，还水灵着。

这待遇，通常是拿来祭拜逝者的。

泊意秋满脸懵逼：“谁这么缺德……？”

秋意泊打了个呵欠，道：【八成是书院的学生。】

泊意秋：“……这可真是孝顺他妈给孝顺开门。”

孝到家了！

泊意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手拿了个果子啃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滑入喉中，他一边吃一边笑：“是不是闲的慌？早知道就应该把祖师爷玉像给他们搬过来，让祖师爷好好享受享受，免得只有办大事儿祖师爷才能吃到点香火。”

别说，还真是，凌霄宗不兴办什么典礼，也就十年一次春宴弟子们还能去给祖师爷玉像上柱香，平时可真没什么人去——谁没事儿转成跑到掌门真君所在的大殿后殿去拜祖师爷啊？！

还没进去就给抓起来盘问了好不好！

【也对哦……】秋意泊下意识接了一句，突然他顿了顿，有些好奇地说：【等等，问题是祖师爷真的需要香火吗？祖师爷……】

【祖师爷不是陨落了吗？】泊意秋道：【我记得他把踏云境的令牌给我的时候好像是一缕残魂？】

秋意泊皱眉道：【我怎么记得就是一缕神识？】

两人想了半天没个结论，决定一会儿去查一查宗门典籍。秋意泊道：【应该是陨落了吧？否则那会儿朔云道君死那么惨，咱老祖都不出来帮帮忙？】

【不好说，说不定祖师爷活得太久，已经看穿世事，觉得凌霄宗自有机缘呢？】泊意秋道。

【嗐，别想了。】秋意泊道：【万一老祖真的还活着，知道我们这么编排他，突然出现给我们两个耳光让我们涨涨记性怎么办？】

泊意秋：【你说得对，至少得让你回自己的身体再挨这个打。】

秋意泊震惊：【……？！不是，难道你不是应该庆幸现在是在你的身体，不打我只打了你吗？泊意秋你变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变心了对吗？！】

泊意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你没听说过？】

他深沉地说：【俗话说得好，死道友不死贫道。我，秋长安，渣男，祖师爷真打了你，我还是会心痛的，但只打我不打你那是万万不能的。】

秋意泊：【……我日-你……】

泊意秋无比丝滑的接着道：【洗剑峰，请！别客气，快去！】

秋意泊哽住了。

骂骂咧咧。

去洗剑峰干什么？他爹就是他爹，他三叔就是他三叔，自己跟自己谈对象就是这点不好，骂人但凡涉及亲戚那就是两败俱伤。

【别愣着，快去，我带你去好不好？】泊意秋将水果菜碟都收了起来，抱着鲜花往家的方向走。山路窄狭，莺飞草长，浓密的灵雾在叶上凝结成了清澈的露水，在青色的道袍上留下了点点潮湿的痕迹，如笔墨画就，久久不去。

洗剑峰就在眼前。

“爹，三叔，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