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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泊：【……？】

【怪怪, 不得了。】秋意泊有些疑惑：【温师兄出息了……他干了什么，怎么都把名声传到外面去了？】

泊意秋用一种飘忽的口气喃喃道：【也没什么，大概就是指点出了十几个元婴, 四五个化神……】

秋意泊沉默了一会儿：【……还行吧？毕竟秋允潇就是书院的, 指点几个小弟子也是理所应当……】

【最出名的那个……】泊意秋打断道：【咱们凌霄宗出了个龙傲天, 咱温师兄当了一把扫地僧, 让龙傲天从人生至暗时刻逆风翻盘完成了人生逆转。】

秋意泊：【……哈？】

什么玩意儿？

泊意秋简单讲了讲，是这么一回事。凌霄宗如今弟子众多, 自然也多了不少世家子弟……这是避免不了的, 总不能说家里头有人修仙所以凌霄宗就不要了吧？其中有一个小世家的弟子，今年才十五, 灵根不错，因为挂科的关系还在寒山书院读书, 突然就惊闻自家顶梁柱在秘境中折戟沉沙不幸陨落, 紧接着他回家办丧事, 又遇未婚妻退婚, 讨要说法途中被情敌仇杀, 导致丹田破损……

【好标准啊……】秋意泊感叹道：【说归说，别忘记吃啊！剥个橘子。】

【你真难伺候。】话是这么说, 泊意秋老老实实地拿了个橘子开始剥：【是很标准的那种，这不小孩儿一开始不敢回宗门，温师兄想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下山逛一圈顺便去抓人, 等到了地方一看小孩儿丹田都破了，这不是哐哐打我们山头的脸吗？温师兄一边联系宗门请半夏真君来看，等的时候指点了小孩儿几天剑法，结果没几天小孩儿就把自己练气期的情敌打得抱头鼠窜……】

秋意泊：【哇哦厉害！小孩儿根骨不错啊！】

一般来说, 凡人除非是快碰到以武入道的级别，否则很难打得过练气修士，这都能打赢，应该是有他自己的努力和天赋在里面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本来就菜。

【谁说不是呢？】泊意秋道：【精彩的在后面，情敌那一家人知道自家崽子把人丹田给戳破了，这可是生死大仇，又见他展示出了剑道上面的天赋，想是我们宗门不会视若无睹，放小孩儿和温师兄回去报信不如直接斩草除根，这不就打上他家了……温师兄哪里能忍？硬是一人一剑把情敌家的合体真君都给打趴下了！】

【……啊？】秋意泊满脸问号：【秋允潇现在什么境界来着？】

【元婴。】泊意秋也道：【温师兄就是拿元婴修为拆的他们家。】

秋意泊竖起了泊意秋的大拇指：【温师兄牛逼！】

泊意秋快剥好的橘子瞬间从他手上滚落，他眼疾手快用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把橘子捞了回来，通过镜子怒瞪了一眼秋意泊，秋意泊笑嘻嘻地说：【然后呢？你快说啊！……怎么我一昏迷，你就知道这么多消息！】

只是这样那秋允潇在世人眼中顶多就是个绝世高手——这年头绝世高手难道少吗？跨两阶挑战而且还跨了一个大境界确实厉害，但凌霄宗里能做到的也不在少数，怎么不见其他人被那么多修士求见？

泊意秋塞了一瓣橘子进了嘴里，酸甜的汁水瞬间迸溅出来，他接着道：【嗯……温师兄也没把人杀了，半夏真君到了后发现小孩儿还有救，温师兄就跟对方老祖打了个赌约，让小朋友自己报这个仇……快一百年了吧？小孩儿已经在越阶杀了他们家的化神修士了。他自个儿修到了元婴境界，这事儿当年闹得就有点大，现在小孩儿名声在外，还经常把温师兄挂在嘴边，怎么不让人趋之若鹜？】

毕竟是情敌那一家理亏在先，退婚这事儿本不归凌霄宗管，但为了一些口角一剑破了弟子丹田放在哪里都是血仇，对方不思悔改还闹得要杀凌霄宗管事灭口……真当凌霄宗是死的？

温夷光这也是跟秋意泊学坏了，要换了当年他哪里能想到让小孩儿自己报仇这么缺德的事情来？杀人不过头点地。

小孩儿本来就有天赋，道君在后面亲自指点着，就只有对方的真君还算是点威胁，温夷光直接把对方真君给按得不能出头，其他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孩儿一步步成长起来去报仇……自己去追杀偏偏还打不过，还能怎么办？

和顾昭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秋意泊笑得异常缺德：【温师兄一定很头疼吧？】

泊意秋也笑：【要不然他怎么会连这个身份没法用了的话都说出来了？】

两人想到寡言少语的温夷光每天不得不应一堆外来修士，恐怕自家弟子也没少来看个新鲜……得感谢当年秋允潇好歹也是个内门弟子，远远比外门人要少多了，要是温夷光在远山书院上值，那温夷光恐怕没两天就想上吊了。

【算了，提前回去吧。】秋意泊道：【橘子怪好吃的再来一口……秋允潇这个身份来得不容易，总不能盘算着自家孩子死吧？我们去给他过了这一关。】

【我也是这么想的。】泊意秋笑道：【我还没当过扫地僧呢！】

两人达成了共识。

泊意秋在有秋意泊在的时候通常是有些放飞自我的，秋意泊说走，他想也不想就直接打开了传送阵，进去之前传句话给扶瑶道祖和霓霞道君，连回应都不等就离开了。

扶瑶道祖本来还想拦一拦的，毕竟晨玄道祖还有一些歉仪在霓霞这里，这件事算到底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秋长生和秋长安是实打实的无悲斋传人，晨玄道祖总要给几分面子。

扶瑶道祖那一瞬间的迟疑让霓霞道君发现了，霓霞道君也觉得不太对：“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泊意秋说的是：宗门急召，来不及当面告辞，还请师傅、师叔见谅。

她现在知道秋长安和秋长生其实才是真正的无悲斋传人，清河道君的真传弟子，正儿八经的掌门，只是因为当时大劫在身，这才将掌门之位暂传了霁月道君让他帮忙代为照管一一，如今听得可能是凌霄宗出了大事，这才急着召回在外的道君，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怒视着晨玄道祖，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你做的好事儿！”

晨玄道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怕你被人杀了吗？你别看他长得俊俏又爱笑，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不厉害能一千年内摸到合道境界？”霓霞道君冷哼了一声，晨玄道君自知理亏：“罢了，我跟去看一看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霓霞道君说罢，晨玄道君挥挥袖便走了。

霓霞道君本就是个死的，晨玄道君要的只是她那点残魂不是莫名其妙被人宰了就行，如今见她好端端的又找回了宗门，倒也没有那么大的执念，说走也就走了。

霓霞道君这才满意，传了个音把霁月道君请来了，她将此前晨玄道君给的歉仪转交给了霁月道君。

霁月道君应了一声是。

霓霞道君目光很是温柔，她很欣赏为了朋友情义能接下这么大担子的霁月道君：“……长安走得急，这些就交给霁月道友你处理了。霁月道友，你为义担了我无悲斋这么大的烂摊子，长安和长生年纪还小，你多担待一些，莫要与他们计较，我还有一笔私产，里头有不少法宝灵石，道友不嫌弃的话只管收下吧。”

又听霓霞道君道：“对了，听说鬼楼至今还在，灭门之仇，总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过去了。霁月道友，你可知晓鬼楼情况，可否告知我一一？”

霁月道君看向了扶瑶道祖：“……”

扶瑶道祖撇开了眼睛，她可没给他揭穿啊！看她做什么？自己干的事儿自己圆呗！

此前说过，无悲斋灭门有两个原因。第一，扶瑶道祖在权谋上实在是不太行，斗争失败，这才被设计陨落于镜月天境，其附属势力一律被清算，无悲斋就是其中之一。第一，无悲斋乃是扶瑶道祖极大助力，霁月道君要平众怒，不得不出手灭门。

所以严格算起来，有一个算一个，都在霓霞道君面前坐着。

霁月道君深吸了一口气：“这……说来话长……”

……

***

温夷光近日有些不太爱说话。

因为白天被迫说话说得太多了，导致一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他就成了个哑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找补了。

月光如水如纱，温柔地将他拢入了怀。

温夷光微微阖目，享受着这一天中难得的清静时光，正要物我两忘之间，忽地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他睁开眼睛，那敲门声就停了。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院门，有些深思——他并未察觉到门外有人。

敲门声从何而来？

或许是风吹到了什么东西，恰好打在门板上也说不定？他这般想着，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可就在他彻底陷入黑暗的一瞬间，敲门声又响起了起来。

咄咄咄咄。

四下。

温夷光倏然睁开了双目，他挥袖，院门轰然大开，门外月光沁沁，除风月天地外再无一人，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温夷光皱眉，是谁在捣乱？谁这么无聊来捣乱？

温夷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秋意泊，也就他了，境界比他高还喜欢捉弄人，除了他还真想不到谁这么无聊会半夜跑到他家门口来敲门——总不是能是孤舟道君亦或者凌霄道君吧？

其他人他还是有自信能察觉出来的。

可他知道秋意泊重伤昏迷，而且听长安的意思，他暂时应该醒不过来——据说是不知死活挑衅道祖，自己的道都险些被打碎了，是真的重伤，不是骗人的那种。

那是谁？

温夷光的神识仔细搜索着周围，居住在附近的弟子皆是如往常一般，要么在自己的院子里，要么跟其他师兄弟聚在一道，他这院子周围没有旁人。

“咄咄咄咄！”

猝然之间，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有风拂过，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缓缓闭合了一半，温夷光上前一看，便见木门上嵌着几个小石子儿，他微微皱眉，就见不远处的院子跑出来个弟子，他对温夷光不好意思地说：“秋师叔！对不住！刚刚摆弄法宝呢，不当心石子儿飞出来了！没打到您吧？”

他顺着温夷光的手看见了嵌在木门上的石子儿，当即大窘：“这……这……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明天我给您换一扇新的门！”

这是寒山书院新来的管事，这一届延毕的弟子有点多，书院管事不够用，便从内门中又安排了几人上值，这才安排到了他家附近居住。

温夷光双手拢在袖中，‘洒然’一笑：“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记得，明天要给我换扇门！也是巧，我早就想换了，一直懒得弄罢了，你这一来刚好省了我的事儿！”

那弟子松了一口气，秋师叔不介意就好，他也笑了起来：“那好，明天我一定来帮师叔换了……那我先告辞了？”

“去吧。”温夷光颔首，对方大松了一口气就赶紧跑回去了。

那弟子回到家里赶紧把法宝收拾起来了，心道外面把秋师叔传得神乎其神，其实秋师叔人很好嘛！又有一手好功夫！秋师叔就是话本里的扫地僧——他们凌霄宗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哎嘿，他也会努力上值的！而且还会用功修炼！下一个凌霄宗扫地僧一定就是他！

温夷光反手关上了门，嘴角下垂，又成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

心累。

这个身份有些失控了……也是他不好，平白毁了一个好用的身份，等秋意泊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突然之间，几声清晰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一下又一下，简直就跟敲在了温夷光心头一样，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咄！咄！咄！咄！”

温夷光眼中一沉，他再度打开了大门，门外依旧空无一人，他见地上有石子……难道又是那个法宝失控了？

总不能是闹鬼了吧？

温夷光突然就想起来年幼时听来家中办法事的道士说过的话，说是人三鬼四，如果晚上有人敲门，对方敲得是三下，那就说明是人，可以开门，如果敲的是四下……

温夷光默默地关上了门。

……今天还是早点睡吧。

他一转身，忽地就见到院子角落里多了一抹阴沉的红色，只有一瞬间就消失了，快得几乎让温夷光以为那是他的幻觉——但他可是阳神道君，他还会眼花吗？

温夷光背后发凉，手中却已经握住了参商剑，他心中快速地想着一些事情：凌霄宗是混入鬼物了？还是阳神以上的鬼物？……会不会是剑冢中的师叔祖有事寻他？

那她为什么不走门？！为什么要故意避开他的视线？！

不慌不慌，这里可是寒山……幸好是晚上，都留在山上的弟子不多，他要注意些，千万不能殃及到其他弟子……

……师傅在吗？

不在，他和凌霄师叔一道去游历了！

温夷光握紧了手中参商剑，修长的十指因为太过用力几乎褪去了血色，只剩下一片苍白，如玉一般。

忽然之间，那一抹红影又出现在了院子的角落，它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黑发将它的面容掩去，残破的红衣随风轻摆，明明看不清面容，但温夷光就是有一种明确的认知——它在看他。

温夷光面色微沉，“何人擅闯？”

那红影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更为强烈，几乎让温夷光背脊发毛，他目光冰冷，不欲再与这鬼物纠缠，剑意无声无息地将整座小院包围，形成了一片独立的天地，在肉眼不可及之处，无数冰冷的剑将锋刃对准了那一抹红影。

忽地，那红影消失了去！

温夷光眉间一动，霎时间手腕旋转，参商剑向后刺去，也在此时，他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阴冷的风在他耳边拂过，有人幽幽地道：“温……师兄……你……不认得我了……吗……”

这声音无比耳熟，温夷光脱口而出：“长生？！”

苍白的面容被月光点亮，眉眼都是熟悉的模样，却又多了一丝阴冷的邪气，温夷光瞪着他，许久才一字一顿地道：“……你死了？谁杀的？”

以秋意泊的性格，除非是死得极为惨厉，否则怎会化作厉鬼回来？！

“……”秋意泊把头发往耳后别了别，纳闷地说：“……不是，谁跟你说我死了？”

温夷光：“……”

秋意泊凝视着温夷光，许久才道：“……你被我吓得以为我死了？”

温夷光：“……”

“温师兄，你这毛病还没好？”秋意泊问道。

温夷光：“……”

秋意泊松开了温夷光的手腕，倚在木门上直笑：“你怎么会觉得我死了哈哈哈你是想笑死我吗？！温师兄你也太心狠了，不过是几十年没见你脱口而出‘你死了’，你礼貌吗？！”

温夷光提着剑，冷冷地说：“你隐去气息做什么？”

秋意泊挤了挤眼睛：“我偷偷回来的呀……长安没跟你说？我被人追杀呢？真身都不敢出来，躲在小秘境里闭关呢！”

秋意泊就是特意来作弄温夷光的，否则他不声不响站在院子角落干什么？不过他干作死的前提是他有合理的理由，否则温夷光真发火和他干起来，明天就要传凌霄宗内讧，两个年轻的道君打起来了！——他也不是很想吃温夷光两剑。

以前孤舟道君喜欢砍他大腿玩儿，秋意泊时常怀疑他有点奇怪的癖好，只不过不敢多说，毕竟只砍一条腿是优待，惹火了孤舟道君其他四肢除了头以外也不是没被削过，现在孤舟道君好不容易去游历了，总不能这也能传给徒弟吧？

温夷光果然不再纠结秋意泊装神弄鬼这件事，皱眉道：“怎么回事？”

“我意外得了一件宝物，那宝物缠在我灵根上，我也拿不出来。不过那东西叫人眼馋，此前不小心泄露了一点气息，被人惦记上了，就一路追杀我了。”秋意泊道：“我现在躲在长安身体里呢，来，长安，和温师兄打个招呼。”

泊意秋对着温夷光眨了眨眼睛：“温师兄。”

温夷光：“……”

秋意泊熟练地接管身体：“问题不大，你别担心，反正我们两的关系你也知道，挤一挤也挺好玩的。”

温夷光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两人坐了下来，秋意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快乐地问道：“听说你现在被缠得没办法了？身份都不想要了？怎么回事？”

虽然听泊意秋说过了，但是他还想再听一次温夷光的苦难史。

温夷光挑了几件事说了，由他口中而出就没有泊意秋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小朋友……暂时就叫他林傲天吧，虽然温夷光与对方老祖达成了协议，但并不约束真君以下，林傲天百多年来过得可谓是惊险至极，筑基期被化神修士追杀，只剩最后一口气才被其他人所救，金丹期又被化神修士追杀，虽然勉强反杀却也金丹碎裂……

百余年不到，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了。

他将‘秋允潇’挂在口边，真心尊重是一方面，更多的方面是接着‘秋允潇’造势，免得其他人想要讨好仇家顺手杀他一杀。

秋意泊听了直笑：“师兄你就是太好性子了……行了，我知道了。明天你看还有什么事儿收一下尾巴后就换回来，我来处理。”

“如何处理？”

秋意泊道：“你看了就知道了，多简单的一件事儿啊！”

温夷光淡淡地点了点头：“好。”

……

翌日，温夷光打算去书院将自己的东西收一收，有些东西用惯了还真不舍得扔，秋意泊就隐身跟着他，看他日常如何行事的。

结果刚到书院，温夷光就被林傲天堵了个正着。

林傲天与温夷光道：“秋师叔，我快要突破化神了。”

温夷光：“嗯，不错，继续努力。”

林傲天看向温夷光的眼神中满是憧憬：“秋师叔，我要比你厉害了！我觉得以我的资质，真君不在话下，以后说不定还能修成道君，以后换我保护师叔！”

秋意泊和泊意秋咬耳朵：【你说，这小孩儿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对头？】

泊意秋：【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这还用说？

秋意泊凉嗖嗖地跟温夷光说：【豁，师兄，你完了，你惹上情劫了！】

温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