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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会不会让你好受些？或者这样更符合你内心的猜测？”

他听懂了父亲的话，所以才会这么恐惧，他现在无比痛恨自己的敏锐，如果他能在糊涂一点，听不懂父亲话中的意思，他会好过很多。

但偏偏他不能，父亲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种被人看穿内心的感觉并不好受，最关键的事父亲既然能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一个让陈晓无法反驳的理由。

父亲继续道，

“记得我在车上跟你说的话么？仔细想想你现在的表现是不是完美符合我说的情况？

从警察那里，我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原委，虽然缺少了一些细节，但这些细节并不会影响到整件事情的结果。

警方已经发出通报，确定了李东就是罪魁祸首，他真的是么？如果他是，那你呢？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父亲走到陈晓面前，看着低着头的陈晓说道，

“我说过你变了，事实也确实如此，你确实变了，三年没有杀人，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你好像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

直到李东的出现，他或许让你想起了你曾经干的事，你开始逃避，进而把李东想象成真正的杀人凶手。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它和现实肯定会有出入，你察觉了这些出入，你会怎么办？”

陈晓低头不语。

“你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想尽办法让幻想变成现实，从结果来看，毫无疑问你成功了，连警察都相信了。

但是！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幻想，即使在外人眼里它是那么的天衣无缝，合乎情理，但在你这里始终会有和现实有出入的地方。

你骗的了别人，但你骗不过自己，所以为了能骗过自己，你只能再次进行所谓的‘幻想’。

还有什么比我这个知名的心理医生更合适的人选么？”

父亲转过头，看向窗外，低声道，

“心理医生啊，在和电视剧电影的烘托下，这个职业变得愈发神秘，强大，而且大多数作品中，心理医生都是反派。

这我能理解，因为这个职业的属性注定不会招人喜欢，没有人喜欢被人看穿内心的感觉。

所以你变得不在信任我，甚至开始怀疑我。”

陈晓听着父亲的话，一切都是那么合乎情理，自己接受不了人都是自己杀的事实，所以他把自己和李东的身份互换，这样人就是李东杀的，而自己只是个知情的受害者而已。

但因为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原因，肯定会有破绽，自己为了让所有事情符合自己的‘猜测’，进而怀疑父亲，事实好像真是这样。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接受这种说法！

他看着父亲，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得意？”

“我如果不表现的得意一点，你会那么激动么？”父亲反问道。

“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变得不想杀人了，但我不在意，我也不会刨根问底，因为这个结果是好的，有什么是让你不再杀人更好的事么？”

陈晓皱眉看着父亲疑惑道，“所以呢？你这么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父亲没有回答，沉默良久才开口道，

“为了什么啊，这个结果对你来说或许很残酷，你确定要知道么？”

陈晓死死地盯着父亲，眼中坚决的态度异常明显。

父亲点头，

“为了让你心安，如果你认为我是所谓的‘真凶’，那我就是这个‘真凶’。”

陈晓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父亲话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他愿意为了陈晓变成‘真凶’，只是希望陈晓能不在那么痛苦。

陈晓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他不相信，他没法相信，因为一旦他相信了，就代表了他才是罪魁祸首。

诡计！一定是父亲的诡计！

父亲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产生自我怀疑，进而认定自己就是真凶。

一定是这样的！不会错！一定是这样的！

陈晓深深地看了一眼父亲，他现在不会相信父亲说的任何话，他要自己找证据，他相信他一定能找到证据。

因为整件事情破绽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也太多了，他绝对可以找到。

他不打算在和父亲浪费时间，因为父亲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他继续试探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转身离开，在他离开不久后，母亲推门进来，问道，“怎么样了？”

父亲上前抱住她，低声道，“快了，快了。”

母亲点头，“希望这次别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父亲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不会的，事情在按照我们的方向发展，一切都会变好的。”

母亲在父亲怀里抬头看着他，

“我知道，但最后他会相信么？”

父亲低头看了眼母亲，

“你知道么？人是这个世界上心思最复杂的动物。

过程越是困难，人们就越是相信结果，相反过程要是简单了，人们反而会对结果产生怀疑。”

母亲点头，她也同意这个观点。

“准备准备吧，快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听到父亲的话，母亲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

陈晓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他不相信父亲的话，但他脑海中还是忍不住回想，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父亲的做法是合理的，是正确的，是应该的。

仔细想想，父亲发现了自己的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他无法接受，他想过通过自己的知识改变儿子，但失败了，他意识到仅仅靠这些知识没办法改变儿子。

结合自己在地下室触发的记忆，或许每次原主一杀人，父亲就会对原主做出相应的惩罚，这也许是原主为什么会对殴打受害者直至死亡的手法这么情有独钟的原因。

原主或许是在发泄，把父亲对他所做的一切发泄到受害者身上。

日积月累下，原主渐渐承受不住这种惩罚，直到三年前，原主借着大学实习的原因搬了出来，但原主依旧害怕父亲。

所以这三年，原主没有杀人，但原主无法控制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一边是自己的yu望，一边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两种情绪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这时唐悠悠出现了，这次yu望占据了上风，他没忍住，杀死了唐悠悠，毕竟父亲从他的生活中已经消失了三年了。

‘礼盒’代表着原主认为唐悠悠的出现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绽放’代表着原主认为自己获得了重生。

这时父亲再度出现在他面前，这唤醒了原主久违的恐惧，直接让原主崩溃了，这三年也许和他之前的猜测一样，是父亲故意留给他的。

就像抑郁症患者好转后，如果因为某些事情再度复发，那么复发后治疗的难度会直线上升，甚至达到无法治愈的程度。

原主崩溃后，出现了自己，父亲通过自己处理唐悠悠的案件时的表现，观察到自己的异常，他想到了这种情况，但他应该没办法直接确定。

这样看来，田华的出现或许不是偶然，也许是父亲特意让他来的，田华是父亲的学生，他同样有着杀人的嗜好，父亲之所以收他，或许是为了治疗自己，就像自己当时带徐莹回来时的想法一样。

他想到了田华临死前对他说的话，他说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并认为自己比他的层级更高，那时田华的语气是笃定的。

直到自己问‘他’是谁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态度，最后说自己可怜。

在田华眼里，他知道自己是杀人狂，他也知道父亲知道这件事，或许他之前一直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是那种表现，他或许认为自己是在伪装，之所以伪装是为了更好的狩猎。

直到他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是父亲的学生，知道心理知识，他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为什么会改变，所以他才会说自己可怜。

一个被人为催生出的人格，难道不可怜么？

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赴死，因为他知道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晓，而他只是一个工具，在他心里他一直把陈晓的父亲当做父亲，发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后，他接受不了，所以选择死亡。

而田华的死，也让父亲更加确定了自己是一个新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