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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彤：“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可是好人又怎会想做恶人的事？但是做好人不得好报，又太让人愤怒。所以我觉得人对自己的要求别那么高，只要不是恶人，做什么人都行。”

今天八院急诊室的大夫都是小年轻，经验足不足苏彤无法确定，但是工作劲头非常足，一脸严肃紧张地把各项检查一一安排上，让人有一种看日系医疗剧等我错觉。

大约一个小时后，大夫松了一口气，和苏彤道：“你妈妈很幸运，是轻微中风，比一般小中风的情况还好一些。你妈妈平时血压药按时服用的吧？”

苏彤点点头。

大夫：“嗯，保持。你刚才说你们是环球旅游了好几个月才回来？这种长途旅行比较耗神费里，很可能是诱因之一。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休息，修整好了再计划之后的事情。不过说实话你妈妈这个年纪，不适合长途折腾。”

苏彤再次点头：“那需要住院吗？”

大夫：“你妈妈这个情况，先挂几天水，住院的话不需要。当然都是要要看今明两天挂水之后状态。”

苏彤：“医生，我们在这边没房子，是住宾馆的……我还是想能住院观察两天。”

大夫：“……你们哪里人？”

苏彤：“A市。”

大夫：“A市好呀，你们回A市复查更好。”

苏彤：“可是我们在这边还有点事。”

大夫：“什么事啊？”

苏彤和大夫这番对话时，苏彤爸正好赶来。他刚到大夫身后不远处，就听大夫继续道：“就算有事，你可以先送你妈妈回去呀？”

苏彤：“送回去我再回来，我也不放心呀。”

大夫：“你爸爸呢？你们家没亲戚吗？”

苏彤尴尬地笑笑：“大夫，我们家亲戚全不在A市，这次过来也是这边亲戚有事找我们来帮忙的。这忙还没帮完，我们突然回去，亲戚那边也说不过去。所以我想如果可以，我妈妈先住院观察两天。一来，她安心休息，我们放心点。二来亲戚这边事情也可以了一了。”

大夫听言，无语地看了苏彤两眼，甚至有翻白眼的征兆。不过，他最终是没说什么重话，只道：“你妈妈都这样了，亲戚不能理解一下？什么忙比人命更要紧？况且，我们院现在也没床位。与其等我们，不如回A市，那边医疗条件更好，你不会不知道吧？再说，你妈妈医保也在A市交的，费用报销什么的，也是回去更方便。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回去。”

讲到这里，苏彤爸终于上前，加入了对话。

为此，大夫再次把情况说了说。

事情做到这份上，苏彤觉得大夫已经很有耐心了。再下去，他怕是要抓狂。

放走大夫，苏彤直接和她爸爸谈送苏彤妈回A市的事情。虽说，他们打算回来住，房子也买好了。但问题是，那套房子还在出租中，合同签到今年六月。等租客离开，这房子内部肯定要重新规划一番。

等于无家可归。

苏彤：“要么小伯伯收留我们一下？”

收留自然是不可能的，小伯伯如果没有卖掉爷爷奶奶的房子，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他自个儿都是蜗居，再进三个人？肯定不可能。

至于住宾馆，这本身没什么，但问题就是吃饭。

苏彤提议找一下医院附近的短租房，可短租房也不便宜。两三天就要五六百，她爸爸又觉得性价比不高。

思来想去，无论是健康角度还是成本角度，送苏彤妈回A市确实是最好的决定。

可是苏彤爸依然没接话。

苏彤明白他一边放心不下苏彤妈，一边又放心不下二姑妈家的事。可就是这种根本没有可比性的左右为难啊让苏彤很恼火。

可是再火也不能发，如果再气倒她爸爸，苏彤照顾不过来。于是她只好再提点一下：“不过爸，你和我妈打电话说了什么？怎么她一挂电话就腿麻头晕了？”

提到这个，苏彤爸像被蜜蜂蛰了一般，突然暴躁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

苏彤：“没说？没说你和她打电话干嘛？”

苏彤爸：“我就和她说你二姑妈家的官司不容易而已。”

苏彤：“二姑妈家的官司？这事你找我妈说干嘛？她又不管，你找我说呀。”

苏彤爸慢慢移开眼睛，但语气依然强硬：“我就是和她汇报一下，你……你那个律师朋友，我以为他会和你说。”

“爸，人家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因为我是介绍人，又是当事人的亲戚，就把别人的官司细节告诉我。”苏彤真是无语，都这样了还在为二姑妈一家打掩护，“我看这样吧，如果这件事明天还处理不完，那后天你先送我妈回去，回去后立马去医院再做检查。我留在这里处理二姑妈的事情。”

苏彤爸再找托词：“挂水之后要是稳定了，直接在这里复查不就行了？”

苏彤：“那如果复查结果不好呢？爸，回去，不管是照顾我妈还是怎么样，都更方便。而且我也好拜托朋友帮我留意床位。”

苏彤爸：“床位这边也有关系啊。你表姑那儿……”

“这里有钱还是有什么人这么吸引你，让你不顾自己老婆非留着不走？”苏彤冷下语气，“我都说我留下来了，还想怎样？是二姑妈不让你走？那要不你留下跟进二姑妈的事，我送我妈回去。”

这个提议，苏彤爸又沉默了。苏彤一走，万一就这样甩手不帮怎么办？

苏彤有时候真的很想揍她爸爸一顿，逼他讲讲自己到底什么脑回路，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女。可惜，法律没有赋予她这样的权利。

最后，苏彤只好使出杀手锏：“爸，以后你年纪大了，照顾你的是我和我妈，陪伴你的也是我和我妈。所以现在以我妈为重就是因为我也以你为重。你明白吗？”

苏彤爸听这话，又沉默了几秒，终于道：“好，挂完水我和你妈妈先回去。但是这边要有什么事，你一定和我说。”

这样的好话软话对苏彤爸的效果，苏彤很早就知道了，只是她一直不愿意说。

说这样话，苏彤总觉得是有利可图的恭维嘴脸。

比起家人之间，它更适合出现在商店里，淘宝对话框里，还有电视电影心机男女的台词里。

不是说不向家人表达正面情感，不表达感谢和关爱，不显示耐心。

只是……哎，苏彤也不晓得怎么说。好像不知何时起，父母对她的感情，她对父母的感情，都伴随着一丝怨和厌，无法顺利到达对方心里。最后落得个放不下又不情愿拿起的“没办法”。

不过现在总算有了大家都赞同的结论，苏彤安心地坐在病床边等挂水结束，而苏彤爸那边和二姑妈一家通了电话。苏彤隔着半开的房门听到她爸爸在走廊里说话的语气越来越烦躁，甚至难得回怼：“要是彤彤她妈妈在这个档口出什么事，到时候和你们这个官司联系在一起，你看大家怎么说？！”

是啊，可不就是这个理。他怎么非要折腾到这一步才明白？

至于二姑妈那边，他们肯定是不想苏彤一个人留在这里帮忙的。他们再傻再傻都知道如果不“扣住”苏彤爸妈，那苏彤很可能转身变脸，撩起袖子就是一顿暴击。他们不想和苏彤直接接触，又不得不利用她，那么，苏彤爸就是必须夹在当中的缓和剂，传话人。

但是，苏彤也不是傻子。

于是等苏彤爸挂电话回来，苏彤借口上洗手间，跑去隔壁住院部打听了另一件事：“您好，我想问一下徐敬和老人是不是住在这边？”

徐敬和，正是那位被二姑妈一家气到大中风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