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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长老在给出丹方时就已经说了那么多预防的话，巧儿还没仔细琢磨那丹方就有预感，这生灵丹所需的药材肯定特别冷僻。

等她后来真的仔细一看，就只有苦笑的份了。

其实这生灵丹，其中所需的大部分药材倒还好，同养气丹和培元丹各有重叠的部分，但其中最关键的两味药——七味子和紫灵草，以巧儿对《药诀歌》的熟悉程度，她就知道是如何的稀有了。

那《药诀歌》中对这两味药的介绍，除了其功效、用法、禁忌等以外，还特意加了一句“希夷鲜见。”

整个希夷大陆都罕有，那自己这方出产贫瘠的铁架山一带，就更别指望了。

巧儿捏着那一纸丹方，有些失落，鹿长老见状就奇怪地问她：

“范巧，你这是为何人所求的丹药？按说，以你先前进山门以来的修炼速度，服用养气丹之类的并无任何不妥啊。”

巧儿并没有直接回答鹿长老的话，而是反过来又问他：

“鹿长老，那炼制生灵丹的药材罕见，但市面上还是有这种丹药售卖的吧？”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想到了，既然潘副宗主能有比自己等人，服用的低阶丹药更好的灵药给到潘雨寒，那肯定也不会是自己炼制，而是花重金在坊市所求购的。

“嗯，你说的没错。”鹿长老点点头，接着说：

“那药材罕见并不等于没有，若是有人恰好碰见了，岂有不炼制成丹药拿出来卖的道理。

“所以坊市上的确偶有售卖，只是那价钱不是一般修士所能承受的。往往也只有一些修仙家族，为了自己特意需要栽培的后辈，才会不惜重金买来备着的。”

巧儿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这么说那潘雨寒得到的，有很大可能就是其家族早就为其准备好了的生灵丹。

她没有继续打听那生灵丹的价钱，因为想也不必想，那必定是一笔自己想象不出来的天文数字。

她的储物袋里，仅有十来枚这几个月赚到的低阶灵石。

就在她准备开始今日的丹药炼制时，鹿长老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听说火云谷在二十年前，就曾经炼制过一批生灵丹，那是他们谷中接到的一笔匿名订单，当时是人家客户提供的原材料，在连续出了两炉废丹之后，才炼出了一炉共计八颗生灵丹。

“啧啧…这也就是火云谷才敢接这订单呐……”

鹿长老想起往事意犹未尽，却见巧儿已经在准备炼丹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而只是自个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的走了。

巧儿往丹炉中投药的手更加的稳了，鹿长老的话真多，但却更坚定了她要赚灵石的信心。

火云谷的匿名订单？两炉废丹？

这么说在这落霞镇再找到一两枚生灵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从今天起，仙霞宗年纪最小的丹师范巧，定了一个规矩，那就是凡是在她炼制丹药的时候，谁都不许进她所在的炼丹房，打扰到她，否则影响了出丹率她可是概不负责。

自从宗门丹房又能够自己出产养气丹和培元丹之后，仙霞宗负责宗门财物管理的管事长老算了一笔账，虽然丹房的产量不能完全供给全部低阶弟子所需，但还是能替宗门省下了一大笔灵石。

虽然仙霞宗在落霞四派中是最不缺灵石的，但谁家也没有余粮，谁家的灵石不是一块一块地赚来的，一块一块地省下来的。

所以丹房在宗门的地位自叶夫子去世之后，终于又恢复到了从前的位置，再也不必被人暗戳戳地说是吃空饷的了。

带来这一地位转变的自然是丹师范巧，所以她定出来的规矩，鹿长老第一个表示了支持。

何况，她范巧也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在她的指导之下，丹房里原先的几名执事丹师，其炼制养气丹和培元丹的出丹率，也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因此尽管她年纪小，法力弱，却还是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巧儿之所以定下这个规矩，是因为她要把自己的废丹率严格的控制在最低线，那比以往多出来的丹药，她已经不打算上交了，而这当然得是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悄悄地做才行。

反正该上交给宗门的数量是一枚也不会少的，自她来后，丹房的产量早已超过从前规定的出丹率了。

至于现在，全靠她自己精打细算，费尽心力才能从废丹率的严格控制上得以结余。

既然自己宗门的师兄师姐们都那么缺丹药，那么大概除了火云谷，其他几派的低阶修士肯定也差不多，自己多出来的丹药想必是能换成灵石的。

她已经计划好，等明日就乘坐自己租来的那只尖耳鸮，去从前的药园再找些药草来，她记得叶夫子生前还有一小片属于自己的药地的，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反正先去看看再说。

然后她还要去落霞镇上专门为修仙者们开设的坊市，到那里打听一下低阶丹药的行情以及生灵丹以及七味子、紫灵草的消息，或者托人帮自己留意着。

这些计划是在她分析潘雨寒得到的丹药就是生灵丹的时候，就飞快地在脑子里生成的。

第二天一早，巧儿就唤来了尖耳鸮，乘坐它出了自上山以来的第一次山门。

仙霞山上有一个保护山门的护法大阵，但是每名弟子所持有的那块身份铭牌，就是进出阵法所需的法器，因此巧儿很轻易地就出山了。

虽然目的地落霞镇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但这自成为修仙者以来的第一次下山，而且还是独自一人，还是免不了让她感到有些忐忑，全没了昨天在丹房筹划那些事情时的冷静果敢。

不过当熟悉的霞岭派里的景象映入眼帘的时候，她的忐忑没了，剩下的就只有亲切感了。

巧儿想既然来了，那么从前收留自己几人的大恩人张长老也是需要先去拜会一下的，于是她的第一站就是张长老管事房所在的院子。

一只比人还高的大猫头鹰落在院子里，这动静早已经将在管事房里待着的张长老等人给惊了出来。

等他看清那正要从大猫头鹰背上下来的女孩子时，吓得赶紧一跪：

“小的拜见仙子！不知仙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仙子恕罪！”

他以为巧儿终于想起来要找自己算账了，当初自己的那点龌龊小心思，在已经成为修仙者了的他们面前，应该是一清二楚了。

自当初他把那姓赵的小管事给踢出帮派之时，那姓赵的心怀忿恨地喊出这些恶毒提醒，这诅咒就在他心底生了根。

“仙子恕罪啊，当初我也是一时被那赵管事给蒙蔽了，才没想起来要送几位去弟子处的。

“仙子您大人有大量，小的真不是故意让您几位去那小厮处受罪的……”

本来欢天喜地的来看望恩人的，结果竟然是这幅光景，巧儿盯着那一直伏地不起的苍老身影有些无语，去年一别的时候，张长老还是满头青丝，现在那倒伏在地的头颅上已经是花白一片。

想来这一年的日子，他过得并不好吧，是不是时刻担心我们几人会来报复他？

巧儿走上前去，想要搀起张长老，

“张长老，您误会了。彩环姐、许永哥和我，我们三人一直对您能收留我们在这落霞镇的恩德都铭记于心的，哪里还敢有忘恩负义怪罪于您的想法……”

不过巧儿的这话落在本就心怀鬼胎的张长老耳朵里，就成了反话，他哪里真的敢让巧儿触碰到自己，于是他只得一边挣扎着往旁边躲，一边更加诚惶诚恐地求饶：

“仙子饶命！仙子饶命！”

他大概以为巧儿会施展一个仙法来折磨自己。

凡俗之人见到修仙者时的那种卑躬屈膝，巧儿没上山之前，也已经在张长老身上见识过了。

她想，现在此刻大概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也不敢起来了吧。

巧儿恨声叹了口气，跺了跺脚转身上了尖耳鸮，

“张长老你不必惊惶，我等修仙者自不会同你这凡俗之人计较什么的，你放心，日后我们都不会再来找你了。”

临飞走之前，巧儿朗声留下了这几句话，她想，大概也只有这样说，才能让那可怜的仓惶的张长老从此放下心中的折磨吧。

管事房的这番遭遇让巧儿有些闷闷不乐，不过当她在药园故地从天而降之后，这闷闷不乐就马上消失无踪了。

药园里的上上下下全都抱以了最大的热情来欢迎她，除了那名新来的管事以外，其余的婆子工人们，全都毫不见外地冲上来喊着她的名字：“巧儿！”“巧儿，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啦！”

张长老蒙上的阴霾如同被风吹散，巧儿俏生生地从尖耳鸮上跳下。

“……孙婆婆，徐婆婆你们可都还是老样子啊……”

“哈哈哈，哪里还是老样子，都老了。倒是巧儿你，长高了也漂亮了……”

“那当然，人家巧儿现在可是仙子了，当然要长漂亮了……”

熟悉的大嗓门，熟悉的七嘴八舌，嘴里说着“仙子”却继续喊着“巧儿”这个名字，巧儿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她先去叶夫子的坟墓处祭拜了一番，叶夫子的遗体当初被仙霞宗的师叔用火球术给烧成了灰，然后埋在了药园的一角，那里正位于当初他自己开辟的一小块药地。

巧儿发现，叶夫子原先所种的那些药材都还在，而且均被照料得不错。

后来听婆子们说，是那新来的周管事的意思，说是怕“范仙子”将来要回来凭吊。

巧儿特意向那周管事表达了谢意，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心思，这份心意自己还是要领情的。

后续巧儿表达了想要劳烦药园继续替自己个人提供药材的事，周管事一口应承了下来，那些婆子们更是满口保证，会帮她把这块小药地照料得成为整个药园里最好的一块地。

巧儿提出自己将来会以灵石，或者银子，作为报酬，药园上下全都不依，后来见巧儿实在坚持，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在落霞镇，因为仙凡关系密切，所以无论是灵石还是银子，都可以作为流通货币使用，只是那灵石要更为值钱罢了。而且同凡俗之间的交易仍旧大半以银子为主，至于修士之间自然是灵石更为受欢迎。

而坊市上，也有商家可以进行灵石和银子的等价兑换，方便镇上的仙凡往来。

巧儿采收了一批药材之后，就又向大家打听了一些关于落霞镇坊市的事。

她当初虽然在霞岭派住了年余，但真正出门却仅仅只是在还没安顿下来时，跟着厨房的采买赵大娘一起逛过几趟市场。

至于镇上其他的坊市什么的，全都不清楚。

在这次出来之前，她还特意向许永打听过一些，只可惜许永当初也只是往来于凡俗市场，对于专门替修士开辟的坊市并没有机会去过。

于是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说了许多关于修士坊市的情况，巧儿听了一肚子的有的没的就告辞了。

按照大家指点的方位，巧儿指挥着尖耳鸮飞抵了修士坊市。

相比于镇上的凡俗坊市，这里要显得冷清多了。

一来是落霞四派全体的修士不过万余，修士数量并不多，而且大多数都缩在自己的住处争分夺秒的修炼，哪来的那么多闲工夫出来瞎逛，除非是真有需要才会过来。

再者今日并不是集市日，所以出门交易的就更少了。

所谓集市日，按照药园的人的说法，就是修士们赶集的日子，据说这落霞坊市每半个月有一个小集，每一个月有一个大集。

到时候不但过来的修士们会多很多，有些平时并不开门营业的店铺也会在那时开门。

而且镇上还允许修士们在当天自己找地方摆摊，拿一些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换取所需。

甚至到集市日，还有可能见到落霞镇以外的修士，从老远赶来的。至于附近的散修什么的，也大多都会选在那天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