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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小川在门外使劲敲门，我可能还坐在床头发呆。

我麻木起身，拉开门，小川抱怨道：“师爷，你聋了？叫了你好半天，你也没反应，我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呢。”

我摇头，“……没有。”

希雅也在门口，笑道：“林先生，睡饱了没？咱们现在就出发？”

“……可以。”

小川有些纳闷，“师爷，你声音怎么变了？像个机器人似的。”

“……哦。”

“哦个屁啊！”他仔细看着我，“你老实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阿黎的哥哥吗？”

“……不是。”

“你要急死我啊！”

其实我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感觉自己的灵魂其实早就飞走了，只留下一具空壳在和他俩对话。他们问什么，说什么，我都能明白，也知道该怎么回答。可偏偏没法带有一丝感情，像是块木头……

希雅比小川眼尖，很快发现了异常。

“林先生……你不会是在伤心吧？”

“……有吗。”我摇摇头，“……没有。”

“可是，”她走过来，靠近我，盯着我的眼睛，“你……你在哭啊。”

我机械般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

“哦……我在哭啊……”

我不再理会他们，径直一步步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镜中的那个男人，真的像是个毫无表情的机器，发着呆，双眼无神。有两串像是泪水的东西，一滴滴从他的眼睛里掉下来。

“师爷，你到底——”小川还在问个不停，想进来安慰几句。

希雅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将他推到门外。接着，她慢慢走进洗手间，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林先生……”

“希雅……你好……”

她勉强笑了笑，接着从背后温柔将我抱住，“……小时候，我曾经喜欢班上一个男孩子。可对方和我家不是一个民族，后来上了中学，他就搬走了，去了土耳其。每当我想到将来再也可能见不到他了，就很想哭。可是你知道，在我们的家乡，一个希腊女孩子，为了一个土耳其男孩哭泣，是很丢脸的事。于是我就忍着，一直忍着……谁也看不出来，除了我的妈妈。她说，孩子，你一定遇到了很伤心的事，那么就哭出来吧。欢笑和哭泣都是上帝赐给我们的权力，谁也没法剥夺。”

我默默听着她的话，鼻子开始发酸。

“林先生，你一定也遇到了很伤心的事，对不对？那么就哭吧。没人会笑话你，没人会打扰你。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泪水无法冲刷洗净的……”

我终于哭出声来。那一刻，我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

城际公交沿着高速路，朝K市郊区的小县城驶去。希雅和小川坐在前排座位，我一个人坐在他们后排，看着窗外。我彷佛看到了白云，看到了烈日，看到了农田和湖泊，看到了农夫和飞鸟，但又彷佛什么都没看见。

他俩很知趣，没有再打听我的隐私。我虽然已经从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但却始终没有做好倾诉的准备。

但我心里很明白，小影已经对我提出了分手。关于理由，她说得很简单。三个字总结——不合适。她说她想了很久，还说她参考过很多人的意见，另外还提到关于自身未来的规划，以及通算门将来的前景。她说了很多，可我几乎都没记住。

唯一记住的，是一个特别特殊的要求——她说：辰哥，将来我们依然是朋友，甚至依然是未婚夫妇。我不会对外宣布我们的分别，目前来说，对于通算门，这很不体面。辰哥，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恨我了，你可以告诉别人，我俩已经分手了。但，只要你一天不开口，我就一天不会嫁给其他人……

她说得决绝，甚至连挂电话都没有丝毫犹豫。她没有祝我未来一切都好，也没有再提及任何我俩应该提及的人与事。她只是像宣言演讲一样，把这番话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接着便挂了电话。

我被这般决绝震慑住了，甚至到了不知道应不应该再打一次电话的地步。回到C市，我还应该去找她吗？我要不要拜托朋友们——我的师哥、师姐、小川、朱三师兄，帮我去说说情？

哎……原来我是如此懦弱的一个人吗……

车子停下来，小川回头打断了我的思绪，“师爷，到了。”

他说话如此温柔，似乎生怕触动了我的某根神经。

我点点头，“好，下车。”

见我终于正常了不少，他松了口气。

这里是县城的汽车站，我们搭出租车直奔养殖场。在车上，我给老牛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马上就到。

我无心去观看这小小县城的风貌，只一心想早点见到老牛，早点见到阿黎和她父亲，早点结束这桩案子。

县城确实不大，车子驶过一条老旧的石头桥梁，很快来到

了养殖场。这里草木茂盛，四处都是农田树林，旁边还有一片大池塘，的确适合养些鸡鸭。

隔着老远，就听到鸡鸭叫声，伴随着还有一股家禽的屎臭味。养殖场规模不算小，为防盗窃，四周用石砖砌起了围墙，墙上还扎着不少带刺的铁丝。

老牛正在铁门边等待，时不时擦擦额头的汗。

我们朝他走去，小川突然开口：“师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边。是不是，小影师姐那边……”

我惨淡一笑，“你要猜得着，就尽管猜。猜不着，又何必浪费时间？”

“我只是想劝——”他连忙解释。

我拍拍他后背，“谢啦。改天再说吧，我现在没心情。老牛！”

老牛抱怨道：“这几天都干嘛去了？怎么才来？阿黎联系不上你们，急得直哭。”

我笑了笑，“遇到点麻烦事，刚解决完。待会我亲自向阿黎道歉，咱们先说说，目前情况如何？”

老牛领着我们走进养殖场，院子里臭味更浓，小川和希雅不禁捂鼻。

后院是养殖场所，右手侧边又是一道院墙，把员工的住宿区隔开。进了宿舍，这气味总算稍微淡了些。屋里一台小小的旧风扇一直在摇头晃脑吹着风，坐着的几乎都是熟人。

阿黎、黎老太公、几个猫场镇见到过的苗人青年，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那孩子不过两三岁，在母亲怀里发呆，大概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到我，阿黎惊喜大喊一声，“林哥哥！”接着马上扑到我怀里，嚎啕痛哭！

我揉揉她脑瓜，笑道：“对不起，我们来晚啦。”

老牛拍拍手，“行了，终于把这家伙等来了。咱们把先前商量好的计划说一说，也让他们心里有个数。林辰，这回可有个艰巨的任务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