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第0311章发誓

两父子聊了一句，又各自沉默了起来。

叶无为起身，走到院落的土墙旁边，转身笑道：

“爸，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小时候，你每次出去干活，我总是算着时间，等你差不多回来的时候，就会爬上去，坐在这里等你回家。”

叶临北看了一眼叶无为，又看了一眼那一堵土墙，现在的叶无为还比那土墙高了半个头。

他道：“那时候你才七八岁，就已经很调皮捣蛋了，等我只是为了我带回来的糖人，后来，你大了一点，糖人也不要了，这堵墙也就没人糟蹋了。”

“再后来，你越发顽劣，便将你送去了部队。”

说起以前父亲的话好像多了一点，可是说完后就像一股脑全说完了，又开始沉默不语。

叶无为摸了摸鼻子，“这土墙虽然一直没变，可人是会长大的，部队的生活确实让我改变了很多。”

叶临北“嗯”了一声。

叶无为笑了笑，道：“所以，我一直很感谢爸你当年的决定。”

叶临北摇头，“其实当年我并不想让你当兵，哪怕现在再来一次，也不想。”

叶无为愣了一下，苦笑道：“为什么？”

叶临北看着他，“你今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

叶无为想了想，道；“我从来没问过，关于我生父的事情。”

叶临北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亲生父亲，是我当年的生死兄弟，我们俩曾经在北凉州当过兵，只是后来，他，不在了……”

话说到这，叶临北开始沉默起来。

叶无为黑眸一闪，深吸了一口气，“他……战死了？”

叶临北没有任何回应，白色的月光透过院子里那颗老杨桃树散落在他肩膀上，莫名有点悲凉之意。

“夜了，该睡了。”

叶临北起身，向着屋内走去。

叶无为追问道：“为什么你将我送去部队，现在却说不想让我当兵，你们不也是大夏的兵么？”

叶临北依旧没有回应。

叶无为低垂着眼眸，一个莫名猜测闪过心头，“他，不是战死的？”

叶临北猛地站在在原地。

叶无为抬起头，看着父亲的背影，“我猜对了？”

叶临北回身，看着叶无为，神色很复杂，“人已经不在了，关于他的事情，你不要再问，你现在活得很好，我和你妈都很满意！”

叶无为道：“那他呢？”

叶临北眼中有着一丝愤怒，“我说让你活着，我们只要你活着！”

叶无为微微低头，一言不发。

院子里，一对父子就这么对立地站着，谁也没再说话。

良久良久，叶无为低声道：“我知道了。”

叶临北安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站住，“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叶无为沉默半响，“什么事？”

叶临北一字一顿道：“答应我，别踏入京都，半步也不行！”

叶无为黑眸一闪，“为什么？”

叶临北道：“别问为什么，你要进京都，那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叶无为凝视看着父亲的背影，黑眸中闪过疑惑、不解，可最后还是道：“我答应你。”

父亲的声音变得坚定，“不，我要你发誓，有生之年不能踏入京都半步！”

叶无为猛地握住双拳，“我叶无为发誓，有生之年不入京都半步，如违此事天打雷轰！”

“记住你说过的话。”叶临北沉默半响，才走进了屋内。

月影移动，深夜悄然而至。

这晚，叶临北坐在屋里，没有睡意，手里握着一个人形木雕。

木雕刻画的是一位年轻男子，眼若星辰，神采非凡，微微昂首之间，仿佛翱翔北方的展翅龙雀，能让世间黯淡！

叶临北看着神秘男子的木雕，喃喃自语：“我知道这样做是我不对，但是我没办法，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孩子活着就好，你也这样觉得对不对……大哥，是我对不起你……”

这夜，倔强硬朗的父亲，眼角微微湿润。

院子之内，漫天星光摇曳。

有一道身影，又坐在了许多年未曾坐过的土墙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取名无为么？”

“因为，无为不争，可很多时候，你不能不去争的啊。”

不远处，凌曦靠在窗边，看着那道身影，美目之中有着担忧。

……

三天之后。

在老家待了三天，叶无为夫妻启程离开。

明城。

某家超大型百货公司，凌曦下了车走了进去。

在返回燕州之前，家里来了电话，让凌曦去看一下凌自豪那小子。

明城学校那边开学以后，小胖子便回了校，按照丈母娘说法，等小舅子明年毕业，就正式搬过来一次住，叶无为本想投反对票，可是在丈母娘的眼神之下，只能精神上投了反对。

凌曦进了百货公司，给小舅子买点东西，叶无为只好下了车在路边等待。

正当他抽完一根闷烟，将烟头踩灭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可爱的声音，“你好，你要买布娃娃吗？”

叶无为回身，眼前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脸上戴着一幅墨镜，小女孩似乎看不见。

“这些布娃娃很乖很可爱的哦，都是我妈妈做的，妈妈说布娃娃很听话，你买回去可以送给最爱的人。”

小女孩微微仰着脸，小脸上有着期待。

叶无为看了一眼小女孩手里提着的小篮子，里面放满了手工缝制的布娃娃，想了想，才开口道：“那给我来一个把，哥哥送给最爱的人。”

小女孩甜甜一笑，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最大的娃娃，是一只小熊，递给叶无为，“给你，叔叔。”

叶无为伸手摸了一下裤兜，忽然神色有点尴尬，身上习惯性地一分钱没有。

“怎么了么？”小女孩像是感觉到什么。

叶无为看了一眼车里，将一个水果篮拿了出来，里面装了很多名贵洋酒，那是徐问天的副官提过来的，只是父亲说他从来不喜欢外国的酒，母亲又怕扔了浪费，硬塞着让他带走了。

叶无为略微尴尬地将洋酒拿到小女孩面前，“叔叔，今天没带钱，能拿这些跟你换么？”

小女孩伸手摸了一下那些酒瓶子，然后摇了摇头。

叶无为道：“这些酒也能换钱的，可以买很多篮你的布娃娃，叔叔不骗人。”

好几万块的酒，换一个布娃娃应该不亏吧？

小女孩还是摇了摇头，犹豫了蛮久，才道：“其实这布娃娃不怎么值钱，送叔叔好了。”

说着，小女孩向着下一个路人走去，那条路她似乎走了很多次，哪怕看不见也没有磕碰到什么。

沿路上，感觉那里有动静，便上前询问，有没人需要布娃娃。

“你怎么拿着个布娃娃站这里？”

凌曦走了回来，一边奇怪地看着他，一边将买好的东西放进车里。

叶无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女孩已走远不见，他笑了笑，将小布熊递给凌曦，道：“一个小天使给我的，让我送给最爱的人，呐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