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晚上赵砚看着女儿手臂上的擦伤，连连叹气，亲自给上了最好的药，确保以后不会留下什么伤痕。

“唉，我出去了一趟，她怎么还有了这些爱好。”

“这我哪里知道，”季桑道，“她突然就喜欢了，等过一阵应该就换了。”

小孩子嘛，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根本不讲道理的。

赵砚想着也是：“多打发几个人瞧着她。”

稍微磕碰些不要紧，小孩子这个年纪，身上有些伤痕，也是难免，只是当父母的瞧见了，难免就要心疼。

第二日一早，善思和鹊儿过来找季桑，他们接了不少帖子，挨个过去，实在麻烦，索性打算自己请人过来，这事儿自然要跟季桑来商量。

这不过是小事，不过她现在不好操办。

善思道：“不用婶婶操心，咱们请人来操办就好了。”

季桑笑道：“确实不用我，不过，是不是应该多请些人看着，免得他们在宴上打起来。”

这可不是说的玩笑话。

读书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凑在一起，就难免有出事情，季桑还挺陆慎他们说过有官员在朝堂上打起来的事情呢。

可见这是要防备着的。

周见鹊嘻嘻笑道：“读书人怎么会同人打架呢。”

季桑瞪了这孩子一眼，道：“你在书院的事情，难道我还不清楚，好意思跟我说这话。”

周见鹊赶紧拱手求饶：“小姨别生气，我知错了。”

季桑心说你知错有什么用，你又不改。

但孩子大了，说多了不止没用，他们还可能嫌你烦，季桑也不想做这样的长辈。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若真有麻烦，再同我说也不迟。”季桑道。

周见鹊忙点头，又问了些问题，两个孩子这才准备了。

隔了几日，该送的帖子都送出去了，他们请了不少人到园子里，来的人比送出去的帖子还要多些，十分热闹。

周见鹊看看这许多人，叹道：“看来小姨的担心是对的。”

善思十分冷静，道：“没事，今日不给他们喝酒。”

这两个还是少年，家里平时还不许他们饮酒，今日为了避免酒后生乱，便都改成喝茶了。

周见鹊道：“喝醉了人只会躺下，喝醉了还能动手打架的，那都是借酒装疯。”

虽然他没有喝过酒，但姨父说过，真的醉酒的人，会浑身无力，别说打架，站都站不稳的。

“那今日便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善思道。

两人才出去，外头就已经有人大声争论起来了。

周见鹊去找自己的朋友了，善思独自站在廊下。

善思侧耳听了几句，他们的争论实在无趣，也没有新意。

李熙走到他身旁，善思回头行了一礼：“阿决不在？”

他这两年不大情愿喊陆决叫哥哥了，就喊小名。

李熙道：“不知道他从哪里认识的那么多人，才进来就被拖走了。”

陆决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人，他这么多年都在宫里给李熙当伴读，但他依然交了很多朋友，见了谁都是称兄道弟的。“

这个本事，李熙也只能拍手称赞。

“你今日有什么谋划？”李熙问道。

“我？”善思道，“没有，倒是殿下你，应该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善思自认年纪还小，还不到谋划的年纪，他今日已然破费许多了，实在不必再辛苦筹谋。

李熙：这个孩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他还想再追问，但这时已经有人来找善思了。

来的几个都是青年人，比善思他们大了不少年岁，是其他几个书院的佼佼者，明年春闱，很有可能榜上有名。

善思笑着同他们见礼，寒暄过几句。

李熙在一旁听着，才明白赵善思不是要过头，他是搭好了台子，叫别人去出头。

“在下年纪尚小，那一篇文章，不过一时气愤所言，今日众多宾客，还要劳烦诸位。”善思道。

为首那青年笑道：“贤弟太过自谦，你之所言，振聋发聩，令人折服。”

那青年说话也客气，可见是个圆滑有分寸的，想是已经准备好要当那出头的椽子了。

“是啊，我在赵贤弟这个年纪的时候，整日还糊涂着，不似贤弟，已有惊世之语。”

几个人善思称赞了一番，善思也笑着回了他们，场面极客气。

李熙倒是不觉得奇怪，明年春闱，榜上有名已经很艰难，但更难的是考中之后，他们能够争取到什么官职。

若是今年在京城的读书人里能够出头，驳出一个好名声来，被朝中大员看中，培养起来，那他们的前途才有保证。

寒门学子，想要争得过那些有出身的，别提多艰难了，他们谁都不想到死的时候，还只是个七品的地方小官。

赵善思既然挑动了这一场风波，那他们如何能不来赴宴呢。

这可是个不错的机会。

送走这些人，善思对李熙道：“殿下好好瞧着，明年他们就要下场了，说不得哪一位就是日后的朝廷栋梁。”

李熙看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全是心眼。”

善思笑道：“这园子去年才修葺过，过几年，还能将隔壁的一并修进来，能来的人就更多了，殿下觉得如何。”

李熙沉吟片刻：“甚好。”

善思听到这一句，没再说什么。

正好陆决也摆脱了他认识的那些人，跑来找善思和李熙了。

这日园子里没人醉酒，但喝茶也不能让人冷静，到了下午，读书人们手里的笔已经要磨秃了，仍旧没分出个是非对错来，倒是双方各有拔尖的人，已经被人注意到了。

周见鹊看他们来回辩驳对方，对善思道：“我怎么听着，他们眼里没什么是非对错。”

不辩是非，更多的是要压倒对方。

善思道：“天下事，本就不是‘是非对错’能够说清楚的。”

周见鹊点头，他从幼年时候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善思又提醒弟弟：“但你心里要有分寸，在咱们家，胡作非为可不行。”

周见鹊看了哥哥一眼：“这话我还给你。”

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李熙听不见他们兄弟俩说什么，小声对陆决道：“你这个弟弟，不如他家周见鹊老实。”

陆决看看他们俩，道：“也是，善思比我和鹊儿聪明多了。”

他说完，还看了李熙一眼，好像在说：也比你聪明。

李熙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没再说出更挑拨离间的话来。

估计他说了也没有用，陆决已经被赵善思下蛊了。

这一整日下来，众人的争论总算有了个折中的结果，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各执一词。

书院里的不正之风是要整治的，但正常的人情往来，这些小问题，也不必看得太重。

当然了，像文山书院这样让地痞上门的，那是万万不行的。

其中几个拔尖的书生，也在人群里有了姓名。

送走各路宾客，善思靠在弟弟身上，发愁起来。

周见鹊耸肩，道：“哥，你越发重了？”

善思：“不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