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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晋王发兵以来，一路摧枯拉朽，兵锋直指铁马关。作为京畿的门户，金石城已被猛攻七天。

金石城外城已破，守军只能蜷缩在内城，继续抵抗。

大齐历经数十年战火，十年前西楚军队跨过了铜门关，一路烧杀抢掠，打到了凌阳近郊，震惊朝野。

“晋王军中有巫师，这一次我们凶多吉少。”

“归降晋王吧，至少能保住性命。”

“晋王生性暴戾，投降也是死路一条，朝廷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再坚守两天，守住就有办法。”

城中流言四起，人人自危。

这巫师传说并不是危言耸听。

在这个世界，有修武者，有巫术师，更有妖魔。

而那群士兵，只是普普通通的人。

金石城中，人心惶惶。

叛军的攻势已经缓过来了，守在内城中最后的士兵得以喘息，他们正围在城墙下，等待着将军的最后命令。

军中有传闻，皇上将御驾亲征，慰劳众将士。

可如今三天已经过去，迟迟没有援军，更别说皇帝亲征。

在这一座金石城，集结了齐国境内各族士兵。

在内城的将军府里，齐国大将黄文敬正面色忧虑地望向远处天际。

五年前，他作为六府卫镇北将军，进入金石城，与部下历经了数场战事，几度与死亡擦肩而过。

作为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朝堂内各方势力都对他进行拉拢，可黄文敬并不愿意卷入这混乱不堪的朝廷争斗中，只忠诚于皇帝。

可如今皇帝昏庸，朝政腐败，内外大权皆在陆晟手中，而黄文敬手中的部队，也几度被削弱。

如果不是黄文敬在金石城声望颇高，而且手握精兵，否则陆晟很可能对他下手。

片刻之后，麾下老将梁庞前来禀报：“将军，朝廷来信，再坚守三天，援军马上就到。”

朝廷援军？

黄文敬已经不抱有希望。

三天之后又三天……

在晋王起名之后，黄文敬就已经连连上书给皇上，要求增加金石城兵力，但所有书信都石沉大海。

作为中间派的黄文敬很清楚，陆晟这是想借晋王叛军之手，消耗他手中的力量。

金石城内属于黄文敬的部队，从一万锐减至三千。

三年前，农民起义军攻破铜门关，直逼金石城。

那一年，朝廷同样说有援军，可黄文敬始终等不到，坚守了三个月，牺牲数万士卒，才艰难守住金石城。

如今，一切仿佛都能重复着。

黄将军缓缓点头，仍是注视着眼前之景。

“老梁，是战？还是和？”

黄文敬陷入犹豫。

“这……”老梁不知如何回答，疲惫的脸上写满不安，单膝跪下道：“将军请下令！”

城外有数万敌军，而他们，只剩下不到三千人。

“撤吧。”黄将军叹气道，双手不经意间颤抖。

老梁一怔，他没想到向来沉稳勇武的黄将军，此刻也感到害怕。

“将军，我们要撤退吗？”老梁头低着，一脸茫然。

“弃城。”黄将军拔出剑。

“传令下去，召集所有将士，我们要突围。”

五年了，他一直守卫着这座饱受战争摧残的城池，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这腐朽的朝廷，已经没必要再为其付出性命。

五年前，他受命守卫金石城，这一座通往京城的重要门户。本以为是件升官的好差事，没想到这些年来，战争不断来临，黄文敬的部众历经了诸多危险与困境，才活到了今天。

这一座金石城，曾被游牧部落劫掠，也被西楚攻破，更是被谋反的藩王所占领。

城外晋王部队一直劝降，但黄文敬不为所动，斩杀所有劝降使者。

这番举动，已经是与晋王撕破脸皮，投降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若带领部队返回京师，金石城兵败，陆晟必然会给所有将士定下死罪。

归降西楚？

似乎是现在唯一能走的路。

但身为将门之后的黄文敬，内心始终保持着对国家的忠诚。

“老梁，召集全军，北门集合！”

黄文敬下定决心。

“遵命，将军。”老梁俯身低头道，转身离去。

他无法理解这个命令，这些年来，黄将军带领他们打赢了多场战役，在军中声望极高。

整座金石城的命运，都掌握在黄文敬手中。

老梁转过身，却又停下脚步，忧虑不安道：“将军，恕卑职多言，朝廷下了死命令，让我们坚守三天，如果将金石城拱手相让，那晋王将长驱直入，直逼京畿，到时候……”

“我知道，晋王也是皇亲国戚，不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吗？那就让他进京，斩杀奸佞，我助他们一臂之力，若晋王真是明君，那他肯定能赢。”黄将军淡然自若道，“不用多想，按我吩咐去做。”

听到这话，老梁不免有几分恐惧：“将军，丞相派来了督战队。”

“老梁，你还不懂吗？陆晟这老家伙，一开始就没想着让我们活。”黄文敬眼神恍惚，“集结部队吧，明日五更突围。”

不战不降，那只能逃了。

老梁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才点头：“是，将军。”

今日突围失败与否，守卫金石城的部队，也将会背负叛国罪名。

内城里，只剩下一千余匹马。

骑兵开路，步兵跟上，能逃出这座金石城，或许只能是寥寥数百人。

天微微亮，部队已经集结完毕。

城外叛军攻势持续了半夜，天亮时，正在休整。

这个时辰，是守军唯一能突围的时机。。

“所有将士都到齐了吗？”黄将军缓缓走到众人面前，面色平淡。

“都到齐了。”

“走吧。”

“那百姓？”

“他们跟不上我们。”

晋王叛军可不是什么正义之师，在黄文敬眼里，他们甚至比不上北方的游牧部落。

关北一带，生灵涂炭。

“将军，我们突围后，可以去哪？”老梁神色担忧。

“西北，投奔夏州太守。”

听到这个答案，老梁眉头紧皱。

可现如今，他们也别无选择。

“打开城门！”

守城将士骑上马，往北门飞奔而去。

而那些停留在城内的百姓，等待他们的，或是悲惨的命运。

或许在今后的史书中，这一场晋王之乱，只有寥寥数笔。

在大齐立国五十年间，历经七十多次叛乱与起义，这一次，不过是历史的重演。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