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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一直在压抑着什么呢？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叶霆定定的看着他。

因为断电，整个街道上一片漆黑，过去点亮城市文明的灯火不再，唯有最原始的月光倾泻而下，照亮彼此的面庞。

“我……”

毒岛冴子不禁用手捂住了胸口，感受着渐渐加快的心跳，内心生出一股疑问，

为什么霆君会知道这件事？

她抬眼看去，与叶霆坚定而关切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

她看到了对方因为剧烈运动而汗津津的脖子，看到了在激烈战斗中沾染了丧尸血污的外衣，也看到了他空着的那只手——为了拯救自暴自弃的她，对方丢掉了用了两天的那根球棒。

是啊，眼前这位是拯救了她的男人，是一路保护着她们的男人，是和她并肩作战的男人，也是刚才救她一命的人。

这是她所欣赏且喜欢的男人。

还有谁比他更值得信任，更值得倾诉呢？

太久了，

从那一年开始，那件事就一直压抑着她，萦绕在她心底。

她压抑得太久了，

她已经不想在隐瞒下去了。

经过刚才的夺命狂奔，遭受了惊吓劳累的粉发小萝莉已经躺在越野车的后座上睡着了，

在这寂静的夜里，他们只能听到远处的尸吼与彼此的呼吸。

心跳更加急促，放在胸口的手不自觉的握拳，

她下定了决心。

“霆君，你刚才问我一直在压抑着什么，对吗？”

冴子的声音慢慢的传来，

叶霆点点头，并不言语，

女孩会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已经敞开心扉，

她会接着叙述内心的故事，而他只需要倾听：

“我是武家的女儿，父亲是剑道大家，但一直没有生出儿子，

因为传承家传绝学的任务就来到了我的头上。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剑道。

幸运的是，我对此还有点天赋，很快就成为了父亲道场里最强的那一个，无论是同辈切磋，流派比武还是校园比赛，很少有人能胜过我。

父亲对此很满意，师兄弟们也很满意，老师同学都对此很满意。

但……我却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高兴。

我发现，我对剑道夜以继日的训练训练渐渐的让我的心无法平静下来，

那不是因为练剑的枯燥，

而是因为冲动，

那种迫切的冲动，让我不满足于训练用的木刀，

我有想要握上真正的武士刀的冲动，

金属的，开刃的那种，

然后发挥出它真正的作用，

我有了见血的冲动。

这种冲动让我很是痛苦，简直就像想要杀人一般，为了缓解这种冲动，我甚至在回家的路上故意将尾行的痴汉引到小巷，然后以正当防卫的名义打断了他的骨头！

这样的我，根本不配……不配成为正常的人，不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只会对身边的人带来伤害。”

说到这里，毒岛冴子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潮红，流露出一种兴奋、诡异的笑容，

但叶霆并没有感到畏惧，反而主动走上前，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后来啊，丧尸病毒爆发了，在那个时候，我所感觉到的并不是什么害怕，而是内心无法抑制的兴奋，

是的，我喜欢，

居然喜欢上了这个末日，喜欢上了用木刀砍在丧尸脖子上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注射了药物一般。”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已经有些扭曲，兴奋被自责与后悔所取代。

“我一直试图减少杀戮，试图压制或者拒绝这种感情，直到刚才……

直到刚才我才发现，我已经沉迷于其中，沉迷于杀戮，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蛊惑我接受这一切。

这样的我……已经走入了歧途……

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

所以你才主动停下来寻死？

叶霆叹了口气，这症状和某些战场上的PTSD有些类似，渴望杀戮，却寻不到杀戮的意义，

在无限空间中也不乏这样的玩家，如果没有合适的引导，他们的下场往往都是陷入自我的毁灭。

那就趁此机会，帮助她解开这个心结吧。

“杀戮欲、毁灭欲、破坏欲，这并不是独属于你的症状。

小到天真的儿童残忍的踩死蚂蚁，熊孩子推倒搭好的积木，大到舆论大众为明星大人物的崩塌推波助澜，为远隔大洋的人的死亡暗中叫好……人，都是这样的。”

“但是一般人只是嘴上那样，而我……”

冴子想要反驳，但被叶霆一口打断：

“只是程度问题。”

他的语调极为平静，就好像在诉说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好像有人喜欢吃甜食，有人爱吃纳豆一样，你和我只不过在这方面的欲望走得更远罢了。”

“你和我？”

不等她发问，叶霆便直接说了下去：

“你不过是将杀戮欲施放在丧尸头上，而我可是真真切切的杀了人啊！

我的手，严格来讲到目前只夺走过几个人的生命，但是只要我不放弃继续前行，那就将染上更多的鲜血。”

“可是那些劫持丽暴徒不过是……”

冴子似乎想要为叶霆辩解，然后她发现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事情。

她紧张的看向叶霆，对方却毫不在意的一笑：

“果然，已经知道了。”

“非常抱歉，我也只是猜测……毕竟，你把车开回来的时候，那里的动静太小了……”

冴子急急忙忙的解释，

“当……当然，这样的我是没有资格去说你的……”

说着，她的头不禁低了下来：

“我能理解……你的杀戮我为了保护，是为了铲除后患，但我……

我的心中的杀欲是不该有的。

在面对丧尸的时候，我觉得快要失去自我，沉浸在那种木刀划过柔软肉体的势如破竹，也沉浸在切开它们骨头的艰难生涩，这一切都能让我产生快感……

是的，我居然感觉到了快感……我真是……”

叶霆能看出，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那是一种觉得自己太软弱、自己不配、自己已经疯了的自我否定。

她的心中一直充满着这种不正常的想法，所以在猜到叶霆在夺车的过程中杀人这件事，却一直埋藏在心里。

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是沉浸在杀戮之中，

她……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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