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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依旧是熟悉的病房，只有一张空落落的床，

姜小白坐在床边，垂着脑袋，望着地面。

门外不断有人影走过，他甚至听到了裂苍和炎昆的声音。

但他依旧低着头，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并没有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他只是低着头，发呆。

姜小白突然有点怀念自己那张隔在门外的脸，虽然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至少可以让他的脑子动起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意识的下坠，无意识的放空。

他现在拥有王宇的全部记忆，

也有姜小白的全部记忆，甚至还有丰城小镇世守裂苍的部分记忆。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谁都是自己，但不知道自己是谁。

自己就像一个无法拥有情感的染缸，他们不断倾注着自己的色彩，然后又抽身离开，

却浑然不理会染缸变成了什么模样。

“小爸爸——”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姜小白猛地抬起头，看见了那个脑海深处的身影。

那是，欣程！

......

“欣程！！！”

昏暗的房屋里，姜小白猛地抬起头，

暗黄色的木桌旁，站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白色面具，

“你醒了。”

看了看四周，是记忆中的模样，

自己，回来了？

什么时候？

“嘶——”

回忆又在脑海中触碰起莫名的疼痛，最后一幕是那个温暖的背影，

姜小白扶着头，收回思绪，

视线放到一旁的白色面具上，注意到一侧有黑色的印痕，

脏了？

要不提醒他一下。

思绪一闪而过，没有必要。

很快又想到了那个一百万经济援助的约定，忙问道，

“之前说的一百万经济支援，还生效么？”

姜小白有些紧张的盯着身形高大的白色面具，然而对面却陷入沉默，

心一下揪了起来，他要反悔么？！

还好，对面给出了回复，

“明天，明天我就会让你过来，过一下经济支援的程序就行。”

“好！”

姜小白的双眼中，兴奋的光芒一闪而过，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把喜悦分享给欣程。

“那，我先回了！”

“好。”

脚步轻盈离开椅子走到门口，之前的阴霾和道不明的沉闷仿佛一扫而空，

“慢走，王宇。”

然而，一个称呼再度把他拉回，

姜小白踩到门口的脚瞬间顿住，回头看了一眼看不清神情的白色面具，转头离去。

列瑟芬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幽邃漆黑的长廊，

突然，身形微颤，整座房屋随之摇晃。

小镇，重塑了？！

难道，渊龙和裂苍的交易，才刚刚开始？？

.......

他是谁？

他不知道，

其实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没有回答的问题，

一切都没有改变。

它重要么？

当然重要，

但也不那么重要，至少他现在已经有了一百万，

作为姜小白的人生已经实现了一半，而另一半，是天赐的赠品。

至于王宇？

王宇是谁？

...

站在夕阳中许久，姜小白终于发现不对劲，

怎么这次没车了？

马路上依旧川流不息，但似乎没有一辆出租车，

看了看远处的公交车站，人并不多，

犹豫了片刻后，走上前去，

虽然他现在勉强也可以算是个百万富翁了，但是后面的开销也不小，该省省还是省省。

公交车来的很快，姜小白排在人群后方上了车。

车上已经没有空位，他拉着吊环。

一旁有个小男孩，坐在一个中年妇女旁，看样子是母子，

“妈妈，我这次考了九十八分哦，可不可以去游乐园啊。”

“等妈妈有空了就带你去好不好。”

“好”

小男孩清脆的声音，格外有礼貌，

令人听了忍不住露出笑容，

突然，姜小白想到了秦心蕊，又摇了摇头，

哼，死都死了，想有用么。

心中嗤笑着自己的无助，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杀了他！”

猛地看向四周，

一旁低头玩手机的大叔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杀了他！”

声音再度响起，姜小白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他突然想起梦境中那个家伙的话语，

“喂，讲点道理，我们当中，你才是那个疯子。”

压抑着恐惧，翻找起口袋，熟悉的药盒空无一物。

吃完了，他忘记买药了。

他忘记买药了。

“嗤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小白捂着嘴，泪水突然流下来，

“师，师傅，前面停一下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看着这个突然疯狂发笑的人，默默挪开几步，

小男孩的母亲，也下意识伸手护住自己的儿子。

司机看到他的模样，也没有磨蹭，随便找了个能停的位置停下。

姜小白慌乱跑下车，公交车随之关上门，仿佛生怕他再爬上去一般。

脱离了人群，他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这就是他不坐公交车的原因，

望着远去的车，转过身子。

得买点药。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们！”

脑海中的声音依旧对着两边的路人疯狂嘶吼着，

姜小白垂着眉，麻木的走在人群中，

终于，走到了药店。

“你好，我要苯巴比妥，处方药，这是医生开具的证明。”

“杀了他！”

前台看着姜小白递过来的证明单，踌躇了片刻后，接过，

看了看单子，又抬头看了看姜小白，反复几次后，犹豫道，

“啊，不好意思啊，我们这个药店没有这种药，开不了。”

“杀了他！”

姜小白看出了前台的犹豫，可能不是没有，只是不想给他开，

他能理解，毕竟是处方药。

“百日眠胶囊有么？”

“杀了他！”

“啊，有，我给你拿。”

姜小白拿着药，走出药店，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小巷，

把圆柱药盒打开，然后抬头，一口倒进嘴里，

仿佛他吃的不是药，是巧克力豆。

一口下去快一半的量，脑海中传来迷糊的感觉，但也终于听不见那疯狂的嘶吼。

又仰头吃完剩下的部分，如果刚才药店的前台看见他的模样，估计会庆幸没有给他开苯巴比妥。

吃完整罐白日眠胶囊，姜小白靠在巷子墙壁上，

身心俱疲，浑身上下满是无力感，不仅仅是药物的作用。

他突然不知道是否应该回去，

本来，以为——

哼，

摇头笑了笑，

没想到，自己的病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等欣程的手术结束，就离开吧。

姜小白心中暗暗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