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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梦蝶成双辵师恩,桃园易复蔽摩诃

  • 作者:移剌大王
  • 类型:武侠仙侠
  • 更新时间:08-04 23:23:56
  • 完书字数:20738

二日早间,闻诗戫本想早些起身给众人做早餐,却仍觉头脑昏沉,正在此时,头顶处一道亮光射来,便即闭目躲闪。

“待我看看!”谢无忌伸手加其额,但觉温润如常,心中甚喜,轻声道,“戫儿再睡一会,哥哥给你做吃的。”

“谢哥哥,戫儿想喝水!”

“待我舀给你!”谢无忌矮身入仓,从瓿中舀了一大碗清水,旋即轻轻扶起少女,今番手掌确是轻车熟路,以手垫着厚被轻扶在她背心脊骨处,旋即以被子裹住她身子,喂她喝水。戫儿满饮一碗后,气色变得甚好,双颊红润,凝目微笑瞅着谢无忌,轻抚胸口时忽而感到心衣褶皱似有不同,低头一看,却是自己那件颜色娇艳的抹胸,戫儿双颊流火,将头靠在患之肩上。谢无忌大惊,忙即轻轻缩身道,“我去。。。。。。我去做些吃的,戫儿且再休息一刻。”

闻诗戫看着谢无忌远去,一时心中空落落的。

鱼儿起的甚早,手握亦夏阿翁给他做的风车,在岸边欢欢喜喜与黑霸王玩耍,那马却甚和气,不惊不叫。夏阿翁生火做饭,水婈君今日面色甚凶,顾幼锋百般赔笑,却也不理。夏阿翁看在眼中似乎明白了三分,对他招手,顾幼锋走了过去,恭敬一礼道,“阿翁,何事?”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汝夫人似乎来了月信,又是烦躁,又知冷热,且炖一碗姜汤,顾少爷自送过去便好!”

顾幼锋这才恍然大悟,失声笑道,“难怪她夜里不让我碰,还将我踢在地下!”

夏阿翁大笑,备好姜丝黑糖,装在一铜簋中,顾幼锋仔细看去,那物古朴华美,东西两耳乃是凤形,一时啧啧称奇!夏阿翁用滚水往簋中一冲,切得极细的姜丝与糖香混在一起。水婈君本手抚腹肚,甚是难熬,忽而看到博恒端着一股香甜温暖走来,心中甚是感动。

“夫人,且喝下暖暖身子!”顾幼锋挤眉弄眼,水婈君掩口而笑,捧过凤簋,一时想起爹爹,眼泪模糊中小口吞吸姜汤,强颜笑道,“夏阿翁手艺真好,夫君真懂体恤人家!”

博恒忙安抚娇妻,一时又甚汗颜,心中暗道,“原来自立门户竟是这般艰难,我自小便无需操心饥寒冷暖,身边百十个奴婢照看,现下不过一点小事都需阿翁提醒,怎知百姓生计之苦!”

“可有后悔娶我?”水婈君靠在博恒肩上,低声倾诉,博吟微笑摇头,“十世无悔。”

“偏你说假话,屁股还疼不疼?”水婈君温柔一笑,顾幼锋假意惨呼,“疼死了,变做八块,不信你摸?”

婈君掩口一笑,娇斥道,“阿翁、仕扬兄、患之都在左近,偏你这般口无遮拦的!”博恒笑嘻嘻在妻子额角一吻。

“饭好了!”夫妻二人调笑时,戴宇雄高声呼喊,夏鱼儿踮起脚尖,轻轻抚摸黑霸王鬃毛,在它耳旁说悄悄话,旋即挥手,“待我吃完再和你玩!”

谢无忌扶闻诗戫上岸,众人围坐在地,欢喜而食。

其间,博恒、婈君眉目传情、笑语盈香,患之、戫儿心纵神驰、风韵相俦。却苦了戴宇雄。夏鱼儿吃的甚是欢畅,看到众人小口饮食,大奇,“谢哥哥、顾大哥哥,怎么你们吃这般慢?”

谢无忌、顾幼锋这才拾起筷子大嚼之!闻诗戫微笑间给众人再舀汤饼,“顾大哥哥,给!”

“戫儿姑娘就是懂事,不像那些大族子弟,蛮横无理!”顾幼锋嬉笑接过大碗,朝谢无忌轻笑,低声又道,“昨日还不谢我!”

谢无忌面色大红,碗中已空,闻诗戫笑道,“谢哥哥,戫儿给你再舀。”

顾幼锋、水婈君夫妇看着他二人神色,一时喜悦,谢无忌面色发烧,狼狈至极,接过大碗时和闻诗戫玉笋般小手碰触,一时心中如一股清泉流过,身子一时轻飘飘的,忙即大口吃了起来。

戴宇雄心中苦笑,“早知如此,便不接这苦差事了!等回去,也让大王给我说一门亲事。”

夏阿翁看着夏鱼儿又欢欢喜喜跑去和黑霸王玩耍,一时又从怀中摸出夏王留下那副诗,仔细观看,又是赞叹,又是发愁,“好字!当真是好字!可我这船小,又该挂在何处?”

“夫君,这字上剑意澎湃,听闻当年夫人做‘四别’之诗,夏王也依样葫芦,做了‘四绝’,只杀气森森,读之让人栗栗!”水婈君对顾幼锋言罢,众人都甚好奇,一起观赏。

谢无忌从怀中取出数年前‘老师’留给自己的手札,仔细对比之下,越发有了底气。戫儿收拾碗筷,侧头看到信中字迹,一时无言。

此时,天上一只巨大苍鹰盘旋飞舞,黑霸王口中喷吐气息,旋即昂起前蹄,发出如龙吟般啸声!夏鱼儿吓得连滚带爬躲到舟中!

苍鹰闻声方才缓缓下落,众人见到一时大惊失色,原是一头身高六尺有余的庞然大物,两翼展开几尽数丈!

“这是何物,竟这般魁梧凶悍!”顾幼锋想问,谢无忌一不知所对,戴宇雄见状甚是惊讶,颤声道,“莫非是。。。。。。不可能!不可能!”

“怎了?”

“小弟当年随大军北征之时,曾在大漠雪夜中见过此物,被大王开十石硬弓一箭射落,却只中其铁羽!当时,我等三军将士亲眼见到!后来,也不知大王作何处置,那大雕再未见到。如今竟会江南重遇!”

那鹰冷冷瞅着他,戴宇雄甚是惊惧,不愿再说,顾幼锋眼尖,这才发现大鹰腿上捆着一个竹筒!他壮着胆子上前,鹰置若罔闻,待他取下竹筒,便即展翅而起,一飞冲天在天边盘旋片刻终缓缓消失。

“打开来看!”谢无忌不住催促,顾幼锋冷汗淋漓,双手颤抖,递给患之,“汝自拆开,我却不敢!”

“当真是孬种!”谢无忌笑着拆开,内中一张字条,展开时一股剑意扑面而来,患之如当满面飓风一般,呼吸窒息,不知几许方才平复,一时面色惨白,怒道,“你明知有恙,却来戏耍于我?”

顾幼锋赞道,“你这般功力才能消受,我却万万不敢以力硬挡!”

谢无忌心知他口不对心,却也满眼欢喜,哼了一声,仔细读来,

“未见圯桥三进履,但知比翼温柔乡,

不闻端木结草庐,空见水火共苇航。”

顾谢二人面色羞红,低头不敢再看。水婈君与闻诗戫聊在一处,见到二人神色,不约而同走了过去。婈君一手夺过信纸,再看时亦面色羞红,失声笑道,“夫君,老师责备的是,我们莫要再耽搁,速速前往洛阳要紧。”

闻诗戫接过信纸,却感甜蜜,忽而奇道,“谢哥哥,为何戫儿觉得这字与夏阿翁船上那副这般像!”

顾幼锋嘻嘻一笑,“小娘便是爱胡说八道,汝来此作甚,让哥哥亲亲!”说话便张开手臂。

戫儿虽知他是说笑,却也惊叫一声躲到谢无忌身后,做了个鬼脸,“顾大哥哥是大坏蛋!”

水婈君掩口而笑,瞪了丈夫一眼。戴宇雄对书画不甚解其风骨,收拾好船只,呼喊道,“顾大哥、谢大哥,何时起航?”

众人上船,水婈君与闻诗戫坐在夏阿翁船中一处,夏鱼儿对大船甚是好奇,跑到戴宇雄处,顾幼锋则与谢无忌分骑二马,岸上徐行,白马则在后面慢慢跟随。众人路上再不敢耽搁,途中路过市镇,只买些生活用度之物,便即一路北上,于淮州处再换河道,一路朝大河而去!

四五日中,东风不断,二船一路顺利之极,终于到了河洛之地,一时远远眺望洛阳城,如有万千龙气奔腾,雄奇壮烈。

“顾少侠,老儿不负所托,终于到了!今日酉时前定能入城。”夏阿翁对这岸上二少年大笑。

“阿翁,便在此处停船吧!”顾谢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此地尚远啊!”夏阿翁看着在河岸上飞奔二马、船上水婈君与闻诗戫,然想深了一层,便即缓缓靠岸停船。

“阿翁,戴兄弟,谢你二人护送!”

“谢大哥哥,还有鱼儿啊!”夏鱼儿笑着上前抱住谢无忌,心中不舍,眼圈湿润。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来日有缘定会再见!”谢无忌感叹,从怀中掏出一匕首送给夏鱼儿,“此物并未开刃,却也甚是锋利,平日可不要随意玩耍,让阿翁保管。”

夏鱼儿欢喜之极,轻轻抚摸,不停点头。

“戴兄弟,保重!”

“保重!”

众人洒泪而别,顾幼锋骑上却月,水婈君换白马,谢无忌只得骑上黑霸王,一把将戫儿拉起,坐在自己身前,双手环抱住她。

“谢哥哥,戫儿今非昔比,便是无鞍马也能骑得!”戫儿飒爽一笑,谢无忌心中惊叹。三骑一路朝伏牛山而去。

不过数个时辰,众骑到了山脚下,顾、谢二人相视一眼,认镫牵马,在山路中七直八拐前行,婈君初时不解,然只转眼间,前面三人二马身影便即如鬼魅般消散,一时大惊,顾幼锋甩出马鞭,水婈君听音辨物,于浓雾中一把接住,连忙牵马跟随,再不敢丝毫犹豫。

众人走了顿饭功夫,竟到了一处诡异之所在,前面两颗苍松直若山门一般,中间只有光滑石壁,然石壁如铜镜一般,竟显出一人模糊身影,“患之、博恒!汝二人来何迟耶?”

二人慌忙跪下磕头,“师父!”

“为师恭候多时矣!速速进来”山壁之后传来声音。

顾谢二人又是惊讶,又是羞愧,“老师本尊仍旧不在此地?莫非知我二人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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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不再相见?”

“速速进来!”正在二人胡思乱想之极,山壁从中齐刷刷如大门一般缓缓开启,显出幽深路径。二人心知老师脾气当即入内,然回首间,却甚犹豫!

“君儿、戫儿,亦来!”

水婈君与闻诗戫相顾骇然,起身见礼,跟随顾、谢。四人前行片刻,眼前便只余白光。又觉身周气息时冷时热。不过片刻,白光消散,众人到了林中开阔处,远远望之,再往前行乃是一河,南北两岸树木林立,其中尤以数颗巨木最为醒目,走至树下,不知其高几千万矗,抬头仰望,不知其冠广大几许!

“一、二、三、四。。。。。。谢哥哥!这四颗古树莫非是建木不成!否则怎地这般高!”戫儿朝谢无忌一笑,患之笑对,“建木该在海中,怎会在此!”

顾幼锋心中一动,纵越其一之上,抬眼细看但觉烟气弥漫,低头向下,其身所处竟已远高于林间寻常树木,一时心生恐惧,进退维谷!谢无忌凝聚功力仔细看顾幼锋所在,心房怦怦乱跳,亦感同身受,水婈君道,“夫君,快些下来吧!”

博恒叹息一声,忽而身周雾气渐淡,他大喜之下,极目远眺,心头震撼,“此巨木竟有八棵!人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般伟岸事物确是如何长成?”

“夫君,快些下来!”水婈君呼喊,顾幼锋纵身落地,谢无忌瞥了他一眼,“怎样?”

“似乎是先天八卦之形,那河水穿流而过,激活了此地气脉一般!”

“不!我看此地乃是幻境!从未听闻伏牛山中有这般巨大林木,我多番路过此地亦未曾见此河!当真蹊跷!”

“幻境?”顾幼锋似乎不信,谢无忌也不解释。

众人牵着马又走了约莫数里,前面便是那河,因河水甚深、甚宽,马匹不得过,只能绕路,正在此时,一事物从林中飞出,旋转若星辰、激荡若雷霆,划过十余丈落到顾、谢身前土中!水婈君、闻诗戫甚是惊骇。顾、谢急忙拾起,却见是平平常常一张羊皮地图!

闻诗戫笑道,“又有何机关!”

谢无忌道,“老师前几番授课虽也在洞天福地之中,却远不曾如今日这般谨慎,想来定有缘故!”

“咱们便按图中行进便是!”顾幼锋扶妻子上了却月,抚摸那马,“吾妻这几日有恙,汝仔细看待,不得有误!”

那马也不反抗,只低声咆哮,顾幼锋这才上了另一匹白马,谢无忌仍旧骑上黑霸王,而后拉起戫儿坐在马前,三人沿着地图行进,果然绕开大河,这般奔行,又走了两日一夜,待到三日早上时面前又显出一山谷!

闻诗戫下马张望,笑道,“谢哥哥那位‘老师’当真有趣的紧,真想快些见他老人家!”

“戫儿何必着急!”谷中传来笑声,顾谢二人大喜,黑霸王长声欢嘶,两人纵马而前,“老师!”

水婈君下马,和戫儿慢慢走进谷中,但见一大片杨柳林后乃一高山,绿荫遍野、芳草遍地,二人走出林间,便是一茅屋居于山脚下,一小河弯弯曲曲流过山前,时有鸡鸣犬吠,一片祥和之气。

二女心有所感,一时又惧又奇,远远看着那日冕之下高俊身影:

煌煌临四方,阳蒸新雨霁。

伏草惜甘霖,鹰激掩寒翳。

白日岂至尊,火精堪上帝?

唯吾照天轮,只手演兴替!

闻诗戫眼中含泪,心中惶惶,又是惧怕又觉亲切,水婈君虽觉目眩至极,腹肚中因月信而起、那股郁郁难熬之寒气终于消散,他看到夫君与谢无忌呆立一旁,转头细看那男子竟是夏王!

“大王,怎是。。。。。。大王!”水婈君呆立无语。

谢无忌、顾幼锋一时不知该如何启齿,二人尴尬一笑,“老师。。。。。。”

夏王淡然笑道,“汝二人本都奸滑成性,如今又拧成一股,为师身份又何藏焉!”

“老师!”顾幼锋嘻嘻一笑,忽而想起前次与夏王离别时甚为意气用事,又觉惭愧,“老师,徒儿错了!”

“怎错了?”夏王笑问。

“徒儿这些日子颇见百姓艰难,或许。。。。。。或许老师见地更深。”

夏王叹息,“博恒并未错,我确是有私意,以社稷之气运延吾师妹性命乃唯一可解之法,而若细究,其法尚有二!一者便是以大功德整顿河山、使我大夏固若金汤,延绵万世,让吾师妹性命与山河而一,吾便大有腾挪余地;除此之外,还有一法,确是穷万民而废社稷、丧天心而灭伦理!此法不提也罢。”

谢无忌甚惊,问道,“宗主,你们。。。。。。你们再说什么!”

顾幼锋沉默不语。元曦抬头一笑,“患之救人便救人,为何冒吾之名!”

“这。。。。。。”谢无忌面色一红,嗫嚅道,“徒儿想,报老师之名,彼等恶徒心有惧怕,或许出其不意,可有奇效。”

“如今可有奇效否?”

正在此时闻诗戫出声道,“大王,谢哥哥救民女之时奋不顾身,若非贼人凶残,早便胜了!”

“戫儿,近前来!”夏王招手,闻诗戫缓缓而来,再行一礼,抬头时不住瞅着元曦,一时心中惊呼,“大王眼中直如灿烂星汉,炫目瑰丽,又如赤红巨渊,凶隐戾藏!到底是何缘故!”

“戫儿,不得无礼!”谢无忌怕她失了尊卑体统,一声轻喝反而将她惊醒,闻诗戫方才低头不敢再看!

“视不上于袷,不下于带,或为天子;绥视者,国君;吾号霸王,非天子亦非王,便等而视之又有何妨!”元曦谈笑洒脱,众人但与其目光相接,无不心折。

戫儿笑道,“大王目若一世界!小女却不敢看了!”

“此女悟性当真绝顶!然其年齿尚幼,待此‘三年’事了,倒是与患之甚为般配,现下终究太过年幼。”元曦心中赞叹,伸出手掌轻抚其头,戫儿神色复杂,却不说话。

“自天授二年始,至今亦八年矣!且待吾考核一二。患之,你先来吧!”夏王回首转身,推开门扉朝小院中走去。

“是!”

谢无忌当先而前,立在院落正中,行了一礼,旋即抽出宝剑,顾幼锋不自禁替他紧张。夏王空手而立,右手食指伸出,一股气劲绵延而出,长约六尺,呈五色变幻,有若实质一般,旋即左手后握,右手前拒,成双手长剑之形,“开始吧!”

“老师!弟子出手了!”二女在侧,谢无忌心有所疾,一剑纵起,运十成功力,河洛奇剑五行克其二,水火之力汹涌而来!

元曦凝目细看,黯然摇头,身子微侧,那剑全然扑空,谢无忌空门大露之时,满眼惊骇,元曦反手以剑柄点在他心口处,凝儿不发。

谢无忌收剑而立,冷汗不住流下,闻诗戫眼中含泪,不知如何鼓舞。顾幼锋呼道,“患之,只用半力!再试一次!”

元曦缓缓点头,戫儿呼喊道,“谢哥哥!”患之似受到鼓舞,此番只运起天一生水,剑气虽不如前番汹涌,却比前时圆熟十倍!夏王挥洒接招,脚下错步,双手开合,抵御凛冽剑气,谢无忌甚是喜悦,剑心霎时发动,气劲澎湃浩荡!元曦暗暗点头,左手内收,右手向前,五色锋芒雷霆一点,谢无忌侧身下挑,剑气激射!夏王双手转如霹雳,一剑快似一剑,脚下亦步步紧逼,患之渐渐不支,虽有澎湃之力,却招招落空!这般激斗数百招,眼见再过数个回合,患之便即被逼入角落,再难取胜,心中一阵激荡,面色潮红,便欲呕血,元曦大惊,刹那间收剑而前,按在他心口处,十二个呼吸过后,谢无忌方才好转!

“博恒上,患之退在一旁!”

谢无忌甚是沮丧,坐到一旁仔细观看。

顾幼锋心生忐忑,缓缓上前,忽而急速拔剑,欲施展偷袭,元曦笑道,“惯知汝这小子素有此招!”

“老师便容让徒儿几招吗!”博恒嘻嘻一笑,万不敢与夏王手中长剑抗衡,只运三成真力,不住游走,元曦叹息摇头,“五岳真形剑,其势延绵不绝,虽轻巧之势灵动十方,可仍以厚重见长!如博恒这般,便是修上二十年也难有成!”

元曦随他一道变招,顾幼锋心下得意,却隐隐生出惧意,待缓缓发力时,便觉剑上似乎有一股粘劲,极难抽身而退!谢无忌越看越不对劲,喊道,“寻隙而进,以力克繁!”

“你说的到轻巧!”顾幼锋已然满头大汗,元曦仍旧极快变招,无数气线仿佛蚕丝一般包裹顾幼锋身周,顾幼锋骇然变色,奋出全力施展,一时间山劲四起,欲冲破禁锢!

“博恒,胜负已分!”元曦面无表情,待拼到上千招时,口中怒喝一声,双手剑中宫直击,俨如长枪大戟一般,‘蚕茧’轰然炸裂,顾幼锋狼狈倒退,面色惨白。

元曦右手一抖,化气而成的五色剑烟消云散,他轻轻拍其背,博恒这才勉强起身,水婈君走来,搀扶他回转场边。

“无妨!”博恒叹了口气。

“且自休息,午时一道聚餐。”元曦掸了掸身上尘土,默默转身朝柴房走去。

顾幼锋、谢无忌一番惨笑,闻诗戫本想安慰二人,嗓子干的如冒烟一般,却闻到一股香甜,面前东西南三间草屋,正北确是堂屋,香气便从其内传出,闻诗戫不住在门口张望,而后方才走进,旋即大喜奔出,“快来!快来!”

众人这才鱼贯而入,却不敢大声喧哗,案上摆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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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盘,内中五只茶盅,晾着茶水。四人甚敢口渴,举起便饮,一时但觉甘甜可口。水婈君仔细观察,屋内陈设整洁简约,条案文房四宝,壁上只挂着几幅字画,榻上四只蒲团,再无别物。

顾幼锋盯着一幅字看,但觉头晕目眩、神驰物外,一时间恍然大悟,“这是大王刚刚所用剑法!”

谢无忌亦看到一幅画,画中一渔翁孤坐小舟,千里无人,万里无声。画卷左侧题有七绝,患之沉吟片刻,悠悠念出,

“大江东去兴亡掩,一叶无凭云水清。

画外青山沧桑尽,丹心不昧万古明。”

“呀!”戫儿惊骇莫名,谢无忌关切道,“怎了?”

“这画上好强的杀意!”水婈君感叹,顾幼锋点了点头,谢无忌仔细看去,那小舟仿佛动了一般,在江面上微微起伏飘荡,渔人坐在船上扭头笑他,刹那间风云变幻,一道紫电轰在船头三尺高处!

“这!”谢无忌大叫一声,那画恢复如常,风收雷隐,再无痕迹。

“那渔翁是何人物!呼雷唤电,视若等闲!修为似乎还在大王之上!”顾幼锋心底惊骇。

正在此时,夏王头戴帻巾,身傅袖韝,端来数盘吃食,二男二女惊得目瞪口呆!元曦笑道,“还不速速接过!”

“是!是!”众人想笑却又不敢,心下惴惴不安、

顾幼锋见大盘中是牛肉切片、五香火腿,另一盘则是清炒香瓜、蛋汇三元。过不多时,元曦又端来热气腾腾一大盆食物,乃是青菜豆腐。戫儿笑嘻嘻跟在身后,端来一笸箩蛮头!

“带褶子的是青葱炒肉馅,不带褶子乃是豆沙里子。若不够时,还有汤饼!”元曦说罢,坐在上首。

顾、谢二人食不甘味,跪在前面。

“吃完这顿饭,汝等与吾再无师徒关系!各自散去吧!”元曦面色冷漠,顾幼锋闻言悲声痛哭,反倒是谢无忌只默默流泪,并不出声。

顾幼锋叩首,“徒儿知错!求老师收回成命!”

谢无忌亦叩首道,“老师,徒儿鲁钝,不配为您弟子,然看在无忌尚且勤勉,求老师宽限一次!”

元曦面现怒色,“宽限一次,宽限一次!今天已是几遭!我罚你们,你们跟我使奸,打你二人,又知我心软!如今八年已过,仍旧一事无成!为师教你二人的诫子训背来我听!”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不是这句!”

“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

“也不是这句!”

顾谢二人惶惶然,一时羞愧难当,水婈君掩口笑他二人,说道,“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无以治性。”二人闻言又羞又气。

元曦点头,“汝二人自作聪明,患之每每急功近利,根基未深,便欲精进;博恒懒惰,终年惜力。”

顾幼锋嘀咕道,“淫慢、淫慢!可有多难听!”

“汝也知难听?”元曦一笑,起身在屋内踱步。顾幼锋对谢无忌使眼色,二人膝行而前,抱住元曦脚踝,“求老师开恩!”

“大王。。。。。。便求你给顾大哥哥和谢哥哥一次机会吧!若是不成。。。。。。戫儿愿拿命来抵!”闻诗戫眼神真挚,夏王扭头瞅她,看的戫儿面色羞红,低头不语。

“大王,我和博恒的礼金还是您赠送,人言有始有终,我和夫君怎能做不孝之人!将来还要奉养师父!”

“老师,求您了!”谢无忌、顾幼锋悲声大震,元曦思索片刻,拉起二人,“也罢!起来吃饭!”

戫儿大喜,拉住顾幼锋与谢无忌,“顾大哥哥、谢哥哥,大王答应了!大王答应了!”

“我且把话说在前头,今次再给汝二人机会,一会便是刀山油锅、深渊巨海,为师要你二人跳,也得给我跳下去!”元曦面色肃然!二人喜悦点头,“莫说深渊巨海,便是伏尸百万的血池炼狱我二人也去得!”

元曦不住点头,嘿嘿冷笑,闻诗戫心底发毛,拉住他衣袖不住摇晃,“大王!大王!您。。。。。。您不会真的让他二人去死吧!”

元曦默然不答,良久才道,“死且容易,生不如死之事多矣!”

“啊!”戫儿吓得浑身颤抖,谢无忌拉住她手安慰道,“戫儿,别在意,修行之路哪里有坦途!”

“快来!你再不来我都吃了!”顾幼锋馋嘴,便欲伸手捏牛肉,被水婈君一筷子打回手掌,“先让老师!”

元曦再度坐回上首,加起一小块肉,而后将盘中牛肉分做四份,两份多些,约莫半斤有余,两份少些也有三四两,旋即笑道,“速速吃饭,吃完随为师去‘投胎’!”

戫儿有觉恐惧,水婈君笑道,“大王是吓唬他二人的,你却当真!”

“但。。。。。。但愿!”戫儿忐忑。

顾幼锋、谢无忌却甚是激动,拿起肉蛮头大吃,内中肥油甚多,沁入白面,香甜可口。谢无忌亦酣畅大吃,两人吃了小山般蛮头,水婈君只盯着夫君,眼中妩媚而又深情。闻诗戫且惊呆了,“谢哥哥,原来你这般能吃!为何与夏阿翁时却。。。。。。”

“阿翁赚些银钱难得,你那亲亲谢哥哥自舍不得,师父的自然要多吃些,以后才好报答!哎呦!”顾幼锋话未说完,被元曦一击敲在头颈处,竟是躲之不及!谢无忌听闻那‘亲亲谢哥哥’时,脸色大红,也想打他,却被夏王筷子后发而先至,“此剑何其快也!”

“我像他俩这般大时,一人便能吃这般多,那时师妹说‘与青儿诀别在即,汝竟还吃得下’!”夏王元曦原本笑中,忽而面色惆怅,落寞不语。

众人闻言来了兴致,谢无忌问道,“青儿?又是谁人?”

“她。。。。。。”元曦目光缥缈,一时无言,只吃了几口汤饼,便匆匆起身,将空碗移至厨下去了。

顾幼锋嬉笑,“老师定有故事!”

“汝这厮便是无聊!”谢无忌一笑,风卷残云般将桌上吃食扫荡,戫儿食量甚小,吃了几口便即饱了,端着下巴瞅他,谢无忌夹起盘中最后一块肉,笑道,“张嘴!”

戫儿轻启朱唇,轻轻咬住牛肉,这是方才注意到水婈君与顾幼锋投来目光,一时羞涩非常,“我。。。。。。我去给大王帮忙!”

水婈君亦起身收拾碗筷,不想元曦早已站在门口,冷然道,“让他两个收拾,你二人且歇息片刻!”

顾幼锋起身,抚了抚臚皮厚肉,笑道,“肥臚!肥臚!尔有此庐!苦时将至,有菜无鱼!”

谢无忌笑着接话道,“肥臚!肥臚!尔有此居!酷烈朝夕,难见尽欤!”

元曦看着二人端起碗筷忙碌,心中无奈苦笑,“这二子当真无赖无惧,我已无法可施矣!”

水婈君笑道,“老师便只打骂便是,他两个皮厚的紧。”

“可。。。。。。可别打坏了!”闻诗戫却甚怜惜。

夏王一笑,“你二人寒暑两端,叫我何去何从?”

二人掩口一笑,闻诗戫笑道,“《春秋》为经,寒暑画纬,大王自居天地之中,一碗水端平矣!”

元曦甚奇其言,忽觉其心胸之中有股‘神气’鼓荡,有别于寻常女子。

“大王怎。。。。。。怎看的这般无礼。”闻诗戫低头侧目,偷撇眼前人,面色一红,“夏王有天人之姿,乃世间伟丈夫,可便是再好十倍,我。。。。。。我此生也非。。。。。。。”戫儿心情烦乱,以手遮挡胸襟,元曦方才便察觉有异,扭头沉思,“这丫头生了一颗‘无常之心’,若遇名师,善加引导,定成大器!可惜女帝早已不在华夏,便是祖师和师父也。。。。。。”他扭头又看到水婈君双手比划,脚下步法竟甚有章法,惊喜道,“婈君儿何时学过双手剑术?”

“未曾啊!只刚刚见大王与他二人考较时,记得一二!”

元曦甚喜,不住打量二女,“他两个资质万中无一!当为他二人良辅!”

正在此时,谢无忌、顾幼锋已然走来,躬身一礼。

“走吧!”夏王点头,挥手间天地撕裂!

四人震惊,眼见夏王身影消失于天地帷幕之中。

“此神能也!”顾、谢无不惊叹佩服,这便跟了进去!水婈君一咬牙亦转身入内,闻诗戫回视茫茫天地,又仔细看眼前这‘天地帷幕’,一时头晕目前,方才不见谢无忌身影,急切呼喊,“谢哥哥!等等我!”

转眼之间,四人步入一极恶世界,脚下踏着一巨大云朵,云朵尽头乃立着夏王!头上乌云倒挂、八风飞荡,脚下滔天血海中烈焰蒸腾,厉鬼浮沉其中,惨嚎之音极天彻地!海中一山如剑矗立!不时激射剑气,割裂千里!厉魂中者无不惨烈呼号,然列作两半之残魂在血海沐浴下不多时便即复原!如是永无止境!

“这!”

“这当真是炼狱!”谢无忌、顾幼锋、水婈君骇然变色,浑身颤抖,闻诗戫已惊的昏死过去,倒在夏王身后云彩之上!

“去吧!”夏王双手一推,顾、谢二人惊呼之中,脚下云朵消散,立时坠入血海,顷刻再无生息!

注:

1帻巾:ze,头巾

2袖韝:gou,底层劳动人民穿戴之套袖

3蛋汇三元:番茄炒蛋

4臚:lu,腹前肥者曰臚(肚子上的肥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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