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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乐乐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可事实上，真的有！

从邓氏口中轻飘飘吐出来的是大妞儿和她，一共三个女孩儿的命运，被卖了，说是卖给人做下人，万一被卖去窑子呢？又或者卖去做别的呢？

可邓氏不在乎，桑乐乐她们三个，又不是从邓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怎么会在乎呢！

沈三娘怒吼着，她浑身颤抖，桑进才紧紧抱着她，沈三娘看到桑乐乐站在门口，猛地一把推开桑进才，将桑乐乐紧紧抱在怀里：“谁都别想动我的女儿，谁要是敢动她，我就跟谁拼命！”

桑进才在边上安抚狂躁的沈三娘：“不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乐乐！”

与之相反的是熊氏，大妞儿怀里抱着三妞儿，二妞儿傻呆呆的跪在她边上，大妞儿看向熊氏：“娘，不卖我不行么？我能挣钱，我和二妹还能给你带孩子，我们很乖很乖的……”

熊氏看了一眼沈三娘，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儿子，重心终于还是向着儿子这边靠过来。

“大妞儿，那你说怎么办啊？你爹捅了这么大一个窟窿，现在家里实在是填补不上，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爹死吗？”

大妞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咬着牙：“娘，二妞儿还小，三妞儿才不会走路，你要卖，卖我一个就行了，二妹和三妹那么小，她们，她们就是卖出去了，也没人要啊！”

屋外传来了大妞儿稚嫩的声音，桑乐乐躲在沈三娘的怀里，心中不由的一阵酸涩。

桑老头使劲抽着土烟，邓氏板着脸：“你们一个个的闹什么？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桑乐乐实在是气不过，她推开沈三娘，走了出来：“奶，这个家里，你能做什么主呢？你要是能做主，三叔他们家也不至于生那么多女儿才生了个儿子，对吧？你第一胎就叫三婶儿生个儿子呗，对不对？”

邓氏被桑乐乐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她指着桑乐乐，还没来得及骂人，就听到桑乐乐接着说：“我就纳了闷了，奶啊，你说你天天看不起女儿家，我就想问问你，你娘是女人吧？你是女人吧，你女儿也是女人吧？你这么看不起她们，我也没看见你对她们不好呀！还是说，你看不起女人，只不过是别人生的女儿？”

“家里既然这么缺钱，赶紧的呀，给小姑找一个有钱人家，冲喜啊或者是鳏夫啊啥的，我想，他们肯定愿意多给点银子，是吧？”

邓氏被气得浑身哆嗦：“你，你这个孽障，你敢忤逆我……”

桑乐乐是被气坏了，她扫了一眼坐着的桑老头：“我们桑家，在永安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堂哥桑乐刚，将来可是要走仕途的，传出去我们家靠卖女儿渡过难关，啧啧，这名声，还搞什么耕读传家啊，我们桑家应该是卖女儿传家！”

沈三娘急忙捂住桑乐乐的嘴，桑乐乐掰开沈三娘的手：“娘，为啥不让我说呀？我没有说错啊，的确是这样的呀！你看我奶，去年大伯他们来信缺钱，就把我卖去了金家做下人，我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要说干得多好，能比得上堂姐和小姑吗？”

“你看现在，又来了！娘，大妞儿，你们别怕，等会儿我们就去跟村里说，看看我们的爷奶，挺有本事的，家里一有困难啊，我们家就卖女儿！”

桑老头气得眼眶都红了，他指着桑乐乐，可桑乐乐满眼嘲讽，他不敢直视，只敢呵斥桑进才：“进才，你听听你们家乐乐说的话，这，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呀？”

桑进才赶忙朝桑乐乐摇摇头，邓氏眼神凶恶瞪着桑乐乐：“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孽障给我打出去，不，给我卖了，现在就卖！”

沈三娘和桑进才都被吓坏了，桑乐乐满脸无所谓：“你要卖我？说真的，你还真卖不着，我和你还隔着一辈儿呢，我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想卖我？”

邓氏指着桑乐乐：“你看她，疯了，疯了！”

范氏和桑乐盈都被桑乐乐的话吓坏了，母女俩怔怔的望着桑乐乐。

桑金花也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她声音刺耳指着桑乐乐大骂：“二哥，你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你自己听听！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爹娘，你们让一个孩子这么说话，可想而知，你们平日里，是怎么编排爹娘的！亏得爹娘觉得你们老实，老实什么呀，全都是装出来的，我看你们一家子奸猾！”

桑乐乐望着邓氏、桑金花和桑老头那一张张狰狞的面目，她上辈子就知道，这世上，最恶毒的不是鬼，而是人心。

沈三娘抱着桑乐乐跑了出来。

院子里，沈三娘一边哭一边问桑乐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呀，我和你爹绝对不会把你卖了的，你为啥要这么说呀！”

桑乐乐望着沈三娘：“娘，我说得不对？”

沈三娘一愣，对，很对！

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啊，说得对有什么用呢？

“你说得对，可是乐乐，你不能这么跟爷奶说话，你是晚辈……”

“娘，你错了，在我奶心里，在我爷心里，我不是他们的晚辈，我不是他们的孙女，我呢，就跟他们家养在后院圈养的牲畜！不，我好像连牲畜都不如，你看，家里困难了，我爷奶没想过要卖牲畜，他们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卖我们女儿！”

沈三娘愣住了，现在被桑乐乐戳穿，她浑身上下一片冰冷，她蹲下来，望着只到自己胸口处的女儿，她一把将孩子抱到怀里，痛哭不已。

桑乐乐反而安慰沈三娘：“娘，你别哭了，我很幸运，有你和爹护着，可大妞儿她们没有！娘，你别哭了，我去找爷奶！”

上房屋内，邓氏和桑金花轮翻骂桑进才，老实嘴笨的桑进才一言不发，任由她们骂。

桑乐乐再次站在门口，邓氏脱下布鞋，对准桑乐乐，眼看她要扔鞋子过来砸人，桑乐乐不慌不忙说道：“奶，别说是你把我和大妞儿她们三个卖了，你就是把小姑加进去，一并给卖了，我们也凑不齐一百两银子！你要是想打我，可要想清楚了，三叔还欠一百两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