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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年八月二十五子时，山脚下的一座土坯老宅里，人群挤满了其中一个狭窄的房间，呈现出一副忙碌的画面，在那房间的木床上，一位妇女汗水浸透了满头的黑发，面部五官似乎都要挤到一起，而且口中尽是痛苦的哀嚎。

"快去叫二婶"，一声焦急的大吼从一个中年男人处发出。随声入耳，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挎着矫健的步子，冲着宅子外边跑去，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这漆黑的雨夜中。

不一会只见瘦小身影用独轮车推着一个老妪停在了门口，急匆匆地往产房冲去，老妪一进房间就开始吩咐忙碌起来:"老大，别在这杵着，烧两盆热水过来，然后拿新的白毛巾过来，快！男的都在门口候着，我没喊都不许进来，女的留下打下手。"

不一会热水白毛巾都准备好了，在一通忙碌之后，子时的最后一刻，伴随着一声惊雷—劈叉声，房间内产妇的痛苦哀嚎，老妪抱着一个浑身紫黑的婴儿在手上，随后反手拎着婴儿的双脚脚踝，另外一只手拍打着婴儿的屁股，直到"哇"的一声婴儿啼哭响彻房间，身上的紫黑色也随着渐渐褪去。老妪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把孩子用百毛巾擦干净后用毯子包裹好后，轻轻地抱送到产妇的手里。

随后，老妪走出房间门，倚靠在门yan，呼吸显得有些短促，用双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拍了拍老大—孩子父亲的肩膀说道:"进去看看吧！是个小子。"老大激动地握着老妪的手:"谢谢二婶子"说话的同时，泪水都快流出来了，在农村四十来岁岁得一孩子，是都属于老来得子了，要想其他家里40多岁，爷爷都当上了，这老大能不激动吗！

一片激动与欢乐的画面里，一个白发老头神态显得与这画面格格不入，一只烟杆子在嘴里砸吧砸吧吸个不停，脸上一脸默然，似乎自己周边的人和事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样，时不时拧着眉毛，抽完最后一口，从鼻腔长长地出了一口烟气，把烟杆子在凳子腿上"铛铛"磕两下，深深出了一口气，起身朝着这个房间对面那个小屋走去。

不一会儿，外边天气骤变，雨水突然如瀑布一般从天上倾泻而下，风也在"呼—呼—呼"地刮着，木质的玻璃窗"夸夸"作响，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屋外的变化。

只见此时，刚刚走入对房的那个老汉，打着打着一把黑布伞，手边搀着一个满头银发，眼眶深邃的老奶奶。这两人踱着步子走进了热闹的大厅，两人一进大门，那个精瘦男子立马迎了上去，接过雨伞，搀扶起老奶奶的同时，说道:"妈，您过来啦，咱快进去看看您的大胖孙子吧！"

银发老奶奶并没有露出想象中的笑容，只是淡淡地对精瘦男子说到:"老二，去把老大叫出来，这房间我就不进去了。"

精瘦男子一脸疑惑，没有问原因，进屋把老大叫了出来。二人来到银发老奶奶面前，齐声问道:"妈，您咋不进去啊？还等着您给孩子起个名字呢！"

银发奶奶并没有回答问题，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神色平静地说道:"你俩去看看老爹去吧！"然后拿起木大门旁的黑伞，径自沿着原路返回了侧边的小房子。

老大，一时摸不着头脑，神情有面困惑；老二是在原地呆呆地耷拉着个脑袋，然后疾步向小房子跑去，。

不一会儿，小房子里，一张漆鎏金架子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老大老二齐声喊道:"爸!"，床上的老人没出声回答，只是耷拉一下眼皮，与此同时，他的手颤巍巍点动着手指，似乎在努力得想把手举起来，就在手掌刚抬起的时候，突然老人双目圆瞪，急促呼吸了两下，手掌落下，便失去任何动静。

"爸"，老大老二一声嘶哑的呼喊，双人顿时跪在床前，面色呆滞，仿佛灵魂突然从身体抽空一样。

银发老奶奶深邃的眼眶中也是流落下两行泪水，颤巍巍地坐在了床头。烟杆子爷爷则是长叹一口气，然后退到了门口，静静地仰望着狂风暴雨的夜空，面容神色还是那么地淡然。

没错，这个出生的婴儿就是我，老大就是我父亲，老二是我二叔，，烟杆子老汉是我二爷，接生老妪是我二奶奶，银发老奶奶就是我奶奶。

是的，就在我出生的这天，我的爷爷离开了人世，使得这个本该庆祝的日子，变成了伤心悲痛的一天。

当天夜里，爸爸和二叔张罗起寿衣的事情，不多久，寿衣就从村当头的寿衣铺子里迎了回来，随后父亲给爷爷换上一身黑色长衣。二爷爷则招呼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房顶横梁上的大木棺给抬了下来，横杠在大厅的几条长凳上，随后吩咐父亲和二叔把爷爷的身体按头南脚北方式放入棺材中。

家中事毕，二叔带着几个年轻一辈的小伙子，手上提溜着个老式手电就向祖坟所在的那片山头的方向走去。

天空下着大雨，泥泞的山路让前行更加困难，一路上，二叔边往路上撒纸钱，一边口里还念念有词道:"杨氏子孙—杨克刚长逝矣，望长辈引路归祖！"。

到达祖坟所在山头，树林里一片漆黑，电筒的灯光仿佛要被这"巨口"给吞噬一般。二叔把电筒系在腰间，每到一个坟头，便撒下买路钱，口中呢喃道:"借道勿扰！"，直到来到自家长辈所在的坟头，二叔把手中的纸钱全部撒下，然后膝盖下沉，跪倒在坟前，扣上三记响头后，就利嗦起身，带领着几个年轻，按原路返回老宅子。

二叔返回老宅后，父亲仍然跪在爷爷的床前，二叔则是从房里拿出一个老旧的手机，给通讯录上的人一一发去讯息，传达爷爷去世的消息，也为后续的事项做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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