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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成！梦成！”

恍惚之间，南梦成听到了有人在呼唤自己。本来只是虚无缥缈的微弱声音，渐渐清晰可闻，甚至振聋发聩。

“梦成！”

方清雪这一声呼喊，用足了力气，甚至言语之中掺杂了些许法力，才终于将南梦成唤醒。

南梦成眼中略带迷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就站在刚刚打坐休憩的地点，而方清雪，就站在自己的边上，近了许多。

方清雪也是急了，南梦成突然就从原位置站起身来，随后站着不动，双目紧闭。起初方清雪还只是轻声问候，发现南梦成无动于衷后，才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要不是南梦成慢慢睁眼，方清雪就要采取其他措施了。

“清雪？”

“嗯，是我！”

耳边清雪的声音中依然有些紧张，但已然放松很多，南梦成这时也缓过心神，伸手抱住方清雪，轻轻拍了拍，示意方清雪安下心来。

同时，南梦成也在回味之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奇幻。

怀中抱着方清雪，南梦成心中却是在衡量是否要和方清雪说这件事。

叹了口气，南梦成刚刚其实也很紧张，生死全部掌握于他人之手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目光眺向远方，南梦成还能看到方清薇一行人身上的光芒符散发着微光，正在向这边靠近，再有一盏茶的时间，应该也就到了。

南梦成看着那微光，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赶忙向方清雪求证，低头问向方清雪：“清雪，我站了多久了？”

南梦成清晰地记得，他刚刚和袁尚在蓝月河边散步，漫无目的地走了有近一个时辰，方清薇她们早就该到了。

“也不长，半盏茶的时间。”

“只是你站起来后，十分平静，只是双目紧闭地站在那里，如果不是我仔细观察，甚至都察觉不到你的呼吸与脉搏，我才觉得事情不对劲。”

“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南梦成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袁尚会选择这种方式，改变时间的流速，以及屏蔽其他人感知的形式，难道就没有托梦之类的高级简便的方法嘛？

但又仔细想了想，当时自己意识沉入系统，盘坐于世界之树下，袁尚到底能否将自己的精神抽出来托梦，可能也是个问题。

不过，这一番操作下来，也让南梦成隐约感受到了袁尚的倾向——“不说”。

细细思量了一下，南梦成抬头看了看繁星点缀的夜空，也决定将这个秘密烂在心底，让别人知道，没什么好处。

对着方清雪，南梦成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算是坏事。清雪，答应我一件事，刚刚咱们就是在安心打坐，没有任何事发生。”

方清雪看着南梦成眼中坚毅认真地态度，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只是关心南梦成是否安然无恙，既然南梦成给了肯定的答复，其他的，方清雪便没那么关心了。

难不成还要咄咄相逼？能逼得南梦成吐出实情？还是逼得他不得不编织个谎言？

“那，那我们坐下来吧，他们快到了。”方清雪小声说道。

“嗯。”南梦成听懂了方清雪的言外之意，怕众人赶到之时，看到他们二人相拥在一起，让旁人看了笑话，尤其是其中还有她的妹妹方清薇。

放开方清雪，南梦成和她席地而坐，也没什么心思再去打坐修炼。

静静地看着中间刚刚生起的火堆，其内火苗跳动，活跃欢快，奔放地舞动着，让南梦成不由自主地想到刚刚与袁尚的最后一面，他眼中，仿佛也有这么一团火苗，时时刻刻地疯狂燃烧自己。

拿起从蓝月河畔寻到的树枝，拨动火堆，南梦成向着方清雪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清雪，你说，如果你......”话到嘴边，南梦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方清雪听到南梦成支支吾吾地声音，转头看向南梦成，道：“嗯？怎么了？”

“如果，一个与你素未相识的人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你会怎么办？”

“打得过，那就打。”

南梦成点了点头，这像是方清雪的风格。“如果打不过呢？”

“打不过，那就等打得过的时候，再去杀他。”

南梦成感觉自己脑门上，仿佛刻上了三条黑线，这么直的回答，纵使南梦成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雷到外酥里嫩。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的方清雪，继续说道：“我有点懂了，话说，你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修仙界的争斗吧。”

“嗯。”南梦成低声应道。

“‘仙途莽莽，未有良人’，我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我们的修炼，本身就是在压榨这个世界，也就是，在挤压其他人，尤其是不修炼的普通人的生存空间。”

“我们修炼，争斗消耗的法力元气，汲取自这个世界。”

“不光是人，世界也是有寿命的。或许没有我们这样的人，这个世界的寿命会长几倍吧。”

“所以，每一个修炼者，手上都沾染着数不清的鲜血，不存在无辜的修士。”

“别把他人想得太可怜，也别把自己想得多纯良。”

“我们，不配。”

南梦成沉默了，他从来没有去思考过方清雪说过的这些事，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干干净净”，应该“出淤泥而不染”的。

现在，他才发现，身下已经是白骨成堆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因为世界寿命的缩短，而无法诞生于这个世界的生灵，算得上是间接死在他们手里的吧。

“所以说，”南梦成沉默许久，终于发了声：“有些人认识到这点，对于生命也就无所谓了是吧。”

“种种惨绝人性的魔道，就是这么开始诞生的，或者说，就是怀揣着这样的理由，魔道中的某些人，才更心安理得地残杀凡人，死祭孩童，做出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方清雪说道，语气里对于那些人充满了不屑。

面向南梦成时，方清雪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走魔道，走仙道，殊途同归，都是追求永生而已。”

“还记得你当初问我，如何看待‘转世’的吗？”

“嗯，我记得。”南梦成答道：“你的答案，是‘唯我’。”

“‘仙途缈缈，勿忘本心’，这才是修仙的第一要义。”方清雪绕了一大圈，将自己想要说出的话，缓缓吐出：“无论是什么人，如果‘我’想杀，我就会杀。”

同样的一句话，南梦成这次听后，心中却没有丝毫吐槽的欲望，而是沉下心来，思考自己的本心，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永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