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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国师觐见。”

一名太监在门外轻声传报。

“让国师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一个老人就走了进来。

可见的是，老人在阁楼当中所穿的黑袍已经褪去，换上了一身明亮的素白净袍，拄着一根拐杖。

这里是皇帝的御书房，平时永兴就在这里批阅奏章。

“陛下。”

微微躬身行礼，手扶拐杖，老人并没有下跪，这是永兴帝给予的特权。

“老师，快坐快坐，朕等你多时了。”

老人刚坐好，永兴便开口了。

“天降祥瑞，老师可衍得天机？”

“……”

沉默了几息，老人才开口说道，

“苍穹骤夜，异像横出，老夫虽占得先知，但祥瑞未卜。”

永兴不由得微皱眉头，起身踱步到窗边，看向湛蓝的天空。

两人久久未言。

忽然，永兴轻声说到，

“帝诏，想必老师听到了吧，朕亲定为祥瑞，大告天下。”

永兴语气逐渐加重了起来，

“朕，自九岁登基，掌治裕国，呕心沥血，兢守祖业。至今，永兴已三十二年太平盛世！”

国师看向永兴的背影，沉默不语，只是握着拐杖的手暗暗加重了力道。

“老师，朕曾说过，一直在等一个契机。如今，朕等不了了啊。朕，觉得够了！”

“陛下……”

“老师！”

永兴突然打断了国师，变得激动起来。

这一幕，如果让外面的太监宫女看到了，一定会吓个半死，因为他们这辈子在宫中都没见过这样子的永兴帝。

“学生一直，尊听老师的教诲，未曾修行半点功术。朕，虽贵为天子…亦不过是一介凡躯，……已感时日无多了呀……”

“……”

似是已知皇帝内心的想法，国师此时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静的可怕。

皇帝一直望向窗外没有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终究是国师先开口了，

“嗯……陛下……是老臣无能，一直谨奉先皇遗命，至今进取不足，晃隙间，竟已三十二年矣，是老臣耽误了陛下壮志……”

“…老师不要这样说，没有老师，朕当初未必能从太子与其他皇子手中争得这帝位。学生心目中，一直是将老师当做半个父皇看待的。”

“陛下。臣，有愧圣恩呐…”

国师老泪纵横，起身跪了下去。

“快起来快起来，老师怎可如此！”

永兴赶忙将国师扶了上了座。

“陛下且放心，老臣自是知得陛下龙心。从此，愿长归于守天衍，以解圣忧。”

“老师，朕……或许要背上千古骂名了。到那时，望老师宽恕学生。”

“……”

“来人，将朕的九龙灵芝给国师取来。”

“陛下万万不可，臣早已是一把老骨头了。”

“白虎都已经和朕禀报过了，老师莫要推辞。哦对，朕已经治过他不敬天衍之罪了，老师莫要往心里去。”

“事急从权，这是他的本分。”

“陛下”，这时，一名太监托着一个红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个灵芝，其生九叶，脉络清晰，光色饱满，是上等的珍稀灵植。

“装好，送去天衍阁。”

“是”太监又躬身离去。

“臣有愧啊陛下”

“莫要再说了，老师，帮朕选一个黄道吉日。既是天降祥瑞，朕到时要祀天祭祖。”

老人于是微合眼眸，掐动指头，几息过后说到，

“元夕。”

“好，就元夕！来人呐，拟旨！”

“陛下，那老臣便告退了。”

“老师慢走，学生派人送你。”

“谢陛下，不用了，天衍的弟子就在宫外等候。”

“那好，老师，你且安心回去，姑且相信我这个不孝学生一回。”

“……”

……

穿过重重宫闱，老人在宫门口看到了自己的弟子，那是一直跟随老人在天衍修行的学生。

“老师。”

弟子躬身执礼，然后轻扶老人登上了马车。

“唉……”

放下卷帘，正准备驾车的弟子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长叹。

“驾！”

马蹄哒哒，向外慢慢驶出了宫城。

……

在自己的老师走后，永兴帝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许久，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而后，微微摩挲了几下右手大拇指上的一个玉扳指。

“陛下。”

御书房内，一阵微风拂过，一袭朱色劲装的人突然跪俯在永兴面前不远处。

“去告诉真人，朕同意了。”

“是，陛下。”

说罢，又是一阵微风拂过，朱衣人已消失而去。

……

天降祥瑞过后的第十五天。

永兴历三十三年，元夕之日。

皇帝率文武百官，亲临祀坛，祭祖慰天！

一时间，普天同庆，裕国上下，一片欢欣鼓舞。

皇城外、都城之内的一些百姓很疑惑。圣人常伴帝侧，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平时，但凡圣人随着皇帝出行，那座名为天衍阁的八角楼，顶层的门窗一定会早早打开。

圣人的弟子们也都会一起在上面坐好，恭恭敬敬的观礼自家老师和皇帝的一举一动。裕州城的百姓们也乐得其见，不失为都城别具一格的盛景。

今日祀天大典，这是无与伦比的大事。圣人理应随帝出行。

但百姓眼里，那座八角阁楼却一反常态。顶层门窗虽是开展，但端坐其上的却不是那群白衣弟子，竟然是圣人自己！

百姓心中的疑惑无人可知，也无人理会。

随帝祀天的满朝文武，有着比百姓更大的疑惑，或者说是震惊。

这么重要的事情。往日常伴皇帝身侧、素袍白发的老国师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手端拂尘、道士装束的人，他就站在皇帝身后不远处。

……

漫长的礼仪隆重而繁琐。

当祀天大典结束。

元夕之后的第二天，一道圣旨从宫中发出，传向裕国各个州县。

随即，天下震动！甚至也引起了裕国周围势力的惊觉。

……

“老师”

“老师”

“老师…”

祀天大典还在进行时，门外传来弟子们的声音。

老国师，或者说此时更像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垂垂老人，一拂手，门打开了。

几个白衣弟子相继走了进来，不多不少，刚好七个。

“老师。”

众人躬身执弟子礼。

“老师，弟子不解。”

一个束发高冠的弟子迫不及待的说到。

“请老师解惑…”

其余众人纷纷开口。

老人看着自己的学生们，沉默了几息，仿佛用尽了力气，声音颤抖的说到，

“往昔，已一去不返矣。生逢大争之世，不幸耶？幸耶？吾不可参矣…”

“老师…”

未等弟子说完，老人继续说道，

“今日过后，汝等鱼龙归海，且各安天命。切，莫忘了我天衍本心。”

……

之后的许久岁月里，后人才在史册上寻到，

永兴三十三年元月。

当时并不只有那道引起各方风起云涌的圣旨颁布，是同时发生了三件大事！且一件比一件惊世骇俗：

永兴祀天

国师易位

天衍众散

后世将其称之为——“大争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