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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飞絮他们被水冲来的时候还是瓢泼大雨，这会儿才过去几个时辰，便云消雨歇了。

明珠让南宫宸给她生火，自己煮了手把羊肉。

肥美的羊肉一块块捞起来放在盘子里，再在煮羊肉的汤里撒了些盐巴，沙葱，还有当地草药研磨而成的粉末。

一锅香喷喷的羊肉汤就做好了。

主食是当地的一种谷物磨成的粉末，加汤水捏成团团，用手拿着啃。

沈飞絮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只觉得怪香的，捏成团团，一口一个。

南宫宸在一旁给她打了一碗羊肉汤，又切了块细嫩的羊腿肉在她盘子里，示意她别光吃炒面团团，也吃点肉。

这羊，可是他亲自放的。

每天都在水草最肥美的地方晃悠，肉质细嫩又鲜美。

蒙巴大叔看着阿水明显胳膊肘朝外拐的行为，暗暗的叹了口气。

男大不中留，看来，要准备给阿水娶媳妇儿了。

要说蒙巴大叔对南宫宸的感情，其实是蛮复杂的。

刚开始的时候，人家都说他捡了个好后生，长得高大又俊俏，往后给明珠当丈夫，他就是老丈人了。

蒙巴大叔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对南宫宸这么好。

可是他逐渐发现，他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他们家的傻丫头，好像对人家没什么感觉。

阿水也好像对他家丫头没什么感觉。

总之，两人相处的就像是兄妹一样。

蒙巴大叔那想要当老丈人的念头，还没冒出头来，就被迫熄灭了。

后来他转念一想，要是阿水给他当儿子，似乎也不错。

儿子娶媳妇儿，娶了媳妇儿生孙子，孙子长大了，再娶媳妇儿，又生曾孙……

那样他们家的人丁就会变得兴旺起来了。

闺女也是好的，闺女可以找女婿，招了女婿可以生外孙，外孙再娶媳妇儿……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成大家族，大部落！

众人万万没想到，蒙巴大叔一边啃着手把羊肉，一边还没想到如此宏伟的计划。

简直是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明珠不知道自家阿爸的心思，此刻正用锋利的小匕首一点点的把羊腿骨上的肉剔下来，撒进羊肉汤里，端着去找花莲衣了。

花莲衣从小在莲花宫长大，受的是杀手的训练教育，睡眠很浅。

几乎是在十几米开外，就确定了来人是谁。

明珠端着香喷喷的羊肉汤，蹑手蹑脚的进了帐篷，小心翼翼的喊着花莲衣的名字。

“阿花兄弟，你醒了吗？”

“饿不饿，要不要喝我煮的羊肉汤？”

那羊肉汤看着清澈，其实十分香浓，汤里撒了草药研磨成的粉末，在去除了羊肉的膻味的同时，增加了一股奇特的异香。

这种味道，和花莲衣记忆中的某种味道重叠融合在一起，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恍惚。

明珠惊讶的发现，阿花弟弟的脸上竟然满是泪痕。

她拿手指头沾了沾，好奇的道：“你在哭吗？”

但看他平静的表情和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分明又和哭扯不上什么关系。

花莲衣的背上伤口才缝好，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明珠让他把脑袋仰起来，搬着小板凳坐在他面前，拿勺子打了羊肉汤喂到他嘴边。

“是不是伤口很疼，别伤心了，喝口汤，吃点羊肉就不疼了。”

明珠的阿妈去的很早，明珠跟着阿爸长大。

阿爸是个粗糙的汉子，养成了明珠细腻，会照顾人的性子。

花莲衣脸朝下趴着，眼睛被热腾腾的羊肉汤熏着，眼里流的更欢快了。

但汤喂到了嘴边，他不好意思不张嘴，于是被喂了满满一大块肉。

羊肉的味道细嫩又鲜美，是好吃的羊羔肉。

花莲衣因为吃饭的姿势很累，原本不怎么想吃的。

但这会儿全都顾不上了，一口一口的吃着明珠喂过来的羊肉汤和羊肉块块。

直到把整碗羊肉汤都吃完了，才打了个饱嗝。

明珠看着他吃饱喝足的样子，虽然自己一口也没吃，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的满足。

大而明亮的眼睛期待的盯着他：“怎么样？好吃吗？”

花莲衣想了想，闭上眼睛微微一笑：“有娘的味道……”

明珠：“……”

这算什么回答。

好吃，或者不好吃。

这都是明珠可以理解的答案，但有娘的味道，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呢？

但花莲衣说完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就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了。

他的身体原本就虚弱，这会儿吃了热乎乎的东西，浑身都暖洋洋的。

只想闭上眼睛一直一直的睡过去，永远都不要醒来。

明珠看到他紧闭的双眸，还有匀称的呼吸，还以为他睡着了。

直起身子替他掖好被脚，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毡房里空空荡荡的，除了空气里残留的羊肉汤的味道，好像刚才出现的姑娘根本不存在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生病的时候会变得脆弱，睡梦中花莲衣梦到了好多十几年都没有梦到过的场景。

说是梦到，其实只有迷迷糊糊的人影和画面，因为当时年纪太小，全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娘的声音很温柔，爹的声音粗粗的，但是很有安全感。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他们。

但眼前的一切瞬间就被血色和黄沙淹没，消失无踪了。

眼前只剩下那个黑袍加身，黑纱遮面，手执玉笛的女子。

她将他从尸山血海里挖出来，牵着他的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出了塞外黄沙，大漠孤烟。

把他打扮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头上扎着小揪揪，嘴里啃着糖葫芦，天真的问黑衣女子：“师傅，这是师妹吗？”

“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羞哦！”

“师傅，她长得真丑，根本没有音音好看！”

“师傅最喜欢的人还是音音，对吧？”

花莲衣：“……”

小屁孩你够了喂！竟然敢说他长得难看？

好半晌，他似乎才想起来似的，不觉莞尔一笑。

这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是小时候的沈飞絮吗？

他差点都不记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