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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鸿很认真。

高启嵩看得分明。

他放下手中文件，身体向后一靠，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身前，抬眼，重新看向办公桌对面的年轻维序员，脸上渐渐没了表情。

气氛逐渐沉寂。

风鸿感觉到了一种压力，他沉住气，没有再行追问。

片刻过去。

高启嵩缓缓开口，“风鸿，你知道吗？”

风鸿不解他这话的意思，“知道什么？”

“从你上岗第一天开始，”高启嵩慢条斯理地说道：“及至今天，你所表现出来的，和你资料上的，完全不同。”

风鸿眉梢一挑，“所以？”

他问，语气丝毫不慌。

高启嵩却微微摇头，道：“我不追究你的来历，我只问你一点。”

风鸿点头，“好，你问。”

“我想知道，”高启嵩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作对到底？到目前为止，你有很多次机会都可以及时地抽身而出。”

“因为，”风鸿灿然一笑，“这是一场我注定会赢的战争。”

蹭神二代功劳这事能说吗？

必然不能。

不过，其实他在神二代渡劫过程中也有功劳，也不能说是蹭。

他仔细研究过千璃前世的失败，劫难只是一种形式，她真正的难关是她自己的心魔。

可能是她激发异能时面临的绝境引起的，也可能是更早时候因此身父母抛弃留下的，总之，她有弃世心理，很深。

可以这么说，她虽然表面看上去很坚强，但内心早就出问题了，充满了悲观、消极的负面情绪，最后赵显元的逼迫就成了导火索，让她引爆了自己。

作为旁观者，风鸿一眼就看出了症结，她的生活需要一抹阳光，于是，他选择做这道阳光。

事实证明，他作对了。

这也是他不停下每晚的接送的原因，就怕她胡思乱想，心里又都是黑暗了。

他相信，这一世的千璃，在面对赵显元时，应该不会冲动引爆自己了，那结果就不用想了，这可是神二代，怎么可能会输呢？

没有成功的信心，神祇们怎会让子女进来试炼？

高启嵩不明白，“你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这场战争你就一定能赢？”

“实力啊。”风鸿答道。

他说：“弱肉强食，我比他们强，赢得当然是我。”

高启嵩再次不言。

实力？

这小子的档案上分明写着“普通人”三个大字，而且各种检测也都显示他不是异能者，他哪里来的实力？

他身上分明有古怪。

但高启嵩明白，他话已经问得那么直白了，对方却还是不说，那就是不可能会说了。

罢了罢了。

他在心里重重叹气，再开口，语气里多了明显的妥协：“你现在这样直白地说出你的打算，所以，你想我怎么做？”

风鸿再次灿然一笑，“瞧所长这话说得，我只是一个还没转正的维序员，怎么可能让所长做事？”

“让”字上，他加了明显的重音。

高启嵩直接叹气，“说吧，你找我干什么？”

真是个精明的小子。

风鸿脸上的笑灿烂极了，“来找所长，当然是因为这是所长职责范围内的工作，我怎么可能会为难所长呢？”

高启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行了，放下水杯，就回去吧。”

风鸿追上一句：“所长，得多长时间？”

高启嵩瞪了他一眼，哼道：“着什么急？年轻人有点耐心，下周一你就看不到他了。”

“不着急，不着急。”

风鸿放心了，所长就是所长，明天开始就周末了，居然两天就能解决掉人。

高启嵩摆摆手，赶人走。

他才不会说呢，他手里一直有路信的那些证据，就差一个把人送进去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借一道东风了。

……

周一。

上午过半。

维序所驶进来一辆轿车，车上下来一位精英模样的人，举手投足间很有一副派头。

风鸿认出来了，是农冰。

他带着两个黑衣保镖，走了进来，一步不停地走进了所长的办公室，关上门，然后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守在门旁。

【“异能·精神力”已加载完毕。】

风鸿闭上眼睛，向着所长办公室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办公室里，高启嵩一脸的不意外。

他站了起来，但没有走出办公桌，就只是站起，然后抬手做了下“请坐”的动作，见对方坐下，他也跟着一同坐了下来。

镜片的反光挡住了农冰眼中浮现的若有所思。

几秒的安静后，他先开口，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冒昧问下，高所长是碰到了什么喜事？”

高启嵩不愿和他拐弯抹角，直言道：“新来的员工很能干，对领导来说，的确是一件喜事。”

对方开门见山，农冰自然跟上。

“可是，你新来的员工却给我家少爷添了大麻烦，还有前几天，他不仅落了我家小姐的面子，还伤了她，这为人可不行啊。”

“麻烦？”

高启嵩微笑，“能解决，那便不叫麻烦。至于你家小姐，他私生活如何我不管，我只看他工作能力，毕竟，我又不是他家长。”

农冰伸手推了推眼镜，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少许的安静后，他再开口：“工作能力就是得罪顶头上司吗？然后让你给他擦屁股？”

风鸿听出来了，这说的是他去见局长那次。

高启嵩完全不以为意，“我是他领导，给他收尾本就是我的工作之一。”

农冰再沉默下来。

高启嵩也不说话。

两个男人直视对方，谁都不退让分毫。

少顷。

依然是农冰先开口，他说：“高所长，容我提醒，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所长，随时都能被换掉，你可一定要想好了。”

高启嵩掀了掀眼皮，“我听说，人这一辈子的运气是有数的，什么时候用完了，什么时候开始就要倒霉了，不知你家少爷运气如何呢？”

从进来就没有变过脸色的农冰，闻言，脸色微沉，声音中多了几分威胁：“高启嵩，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高启嵩微笑，“不劳您提醒，我还没老到得健忘症的时候呢。”

农冰定定地看他，半晌，忽地一笑，道：“好，很好，非常好。一个小小的所长居然也妄想翻天。”

他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那我就让你看看，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场。没了你，想必他也翻不起什么浪了。”

高启嵩收起笑容，面无表情道：“慢走不送。”

农冰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待轿车驶出维序所，风鸿被高启嵩叫进了办公室。

高启嵩把他叫了进去，却不说话，只唉声叹气的，同时还一眼又一眼地看他。

风鸿额角挂下一条黑线，“所长，有话直说。”

“唉……”

高启嵩叹出一声，“你知道刚才来的是谁吗？”

风鸿点头，“知道。”

高启嵩再叹一声，“那你知道他是谁的人吗？”

风鸿再点头，“也知道。”

高启嵩又“唉”一声，“那你知道他刚才找我，是为了什么吗？”

风鸿：“……”

这一点对方没说，但他推测肯定是要让所长把他给开除了。

高启嵩继续“唉”，然后道：“他让我把你开除，但我拒绝了，你知道我顶着多么大的压力吗？”

风鸿：“……”

压力很大吗？

可他刚才用精神力观看了全场，就没看到所长有感觉到压力的样子。

但是，他也明白所长的意思了。

风鸿第三次点头，“所长，你不用再说了。你可以放心，你压力的源头，不用多久就会消失。”

高启嵩仍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嘴上却道：“那你快点啊，我年纪大了，挺不住多长时间压力了。”

风鸿无语。

突地，他脑中灵光乍现，“所长，你是说局长和qi……”

高启嵩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嘘！”

但是，他眨了下眼镜，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风鸿懂了，他的脑中豁然清晰起来，就像是有一团迷雾，终于没了。

岚果县只有两大势力：本地和外来。

本地势力：执政官。

外地势力：维序部。

本地势力很团结，但外地势力却分成了维序局与维序军两个，然后局长为了压过军长，就选择和本地势力合作。

所以，在他的调查中，周军长级别和局长相同，却始终跟个花瓶似的，原因就在这里。

也所以，赵显元、农冰他们根本不怕，行暗路的敢走在阳光下，就是因为他们的主子和局长是合作关系，局长会保他们。

难怪，难怪了。

风鸿呼出一口浊气，他以为对手只有钱世金——其父执政官的罪证还没调查到，没想到顶头上司也是他的对手。

“怎么？”

高启嵩似笑非笑地问：“感到难了？”

风鸿回神，回以一笑，“不，我反而觉得更容易了。”

浑水看不到鱼，现在水清了，大鱼都看到了，接下来当然就简单多了。

走出所长办公室，风鸿不等回到自己位置，就拿出手机给周枭发了条短信：“能传个话吗？”

周枭的回信几秒就过来了：“给我爹？”

风鸿打字：“对，我有一桩生意，想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做。”

然后，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