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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一点，子初时分。

一个黑衣人打开了库门，走了进来。

“这是第十批。这批弄完，我就可以安心的组建我的鬼偶大军了，嘿嘿嘿……”

“守五命那个白痴，非得按照老一辈的方法养鬼，我在家族的书屋里找到的那本用玩偶来养鬼的书籍居然被他说是异端，甚至还给烧掉了。幸亏我之前留了个心眼，给他的看的是复印本，嘿嘿嘿，合该我守财发财啊……”

自称守财的黑衣人将所有的木偶都拿了出来，贴上了一个画得密密麻麻的符文，然后便念念有词念起了咒来。

其实他所贴的这个神秘符文，便是之前他提到的那本书中所绘的《开智符》。而这个开智符，乃是他们祖上某一代天才摒弃了符文符胆符脚的主流画法，自创的以《如意符》为底，各种召魂聚煞等等种类的符咒为中，《还魂符》为表的一种将三种符按照上中下贴合成一张符并通过特殊的手诀、咒法来引动的复合型符文。

“嗯，又是要连续忙活七天喽！唉，感觉最近的精神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发财的那天……”

忙活完了的守财又将这一百个木偶都放回了木箱并码好后，才喃喃念叨着走出了这一处库房：

“按照书中所说，连续进行开智七天之后，能识常见字词语句；连续进行开悟七天之后，能晓日常行为和常见物品的使用；连续进行七天化形咒的蕴养之后，可以开口说话，外表看起来和寻常人别无二致。并且在二十一天之后，聚魂而入的木偶会彻底进化成为鬼偶，拥有跟人类相同的情感、见识、形态，那时候，外出办事可用鬼偶代替自己，甚至渡劫什么的也可用鬼偶代替。”

“嗯，前人真是伟大啊！”

“《开智符》、《操偶术》、《胎化异形之法》、《李代桃僵之术》，这本书里面的种种东西，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可能这些东西都是族长才能够知道、修行的吧！”

“可恶！把持着那么多的资源，却只会盘剥下属！这次你就因为这么件小事儿就把我开除族籍，我一定要让你后悔！咳咳咳……”

不知道是说话是咽吐沫呛住了，还是身体太过虚弱了。关上的库房门外，最后传进来的只有那无有断绝的咳嗽声……

月落日升，日降月起。二十一天看似很长，却又是眨眼即过。

当第二十一天的这最后一晚到来的时候，自称守财的年轻人此时已经是彷如古稀老人了。弯腰驼背杵拐进来的他，却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如今的状态一般，进来就开始布法、念咒。只不过，这一次他在做完这些之后，却是身上开始陆续出现一道道细纹，最后身体更是碎裂成了一块一块的。再然后不知从哪里来的风一吹，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了他存在过的痕迹了。不过最古怪的是，他身上穿的衣服竟然也随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子正时分施法，到丑初时分结束人彻底消失。此时已经化为了鬼偶的这一百个木偶，终于彻底拥有了人一样的思维。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它们只是互相看着，没有任何一个鬼偶开口说话。直到当丑正时分到来，房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门外站立着的却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一群木偶了。或许，此时的它们更应该称呼为“鬼偶”？

“那个白痴居然一次给千个人偶灌魂，死是早晚的事。我是甲库001号，你们可以叫我甲零一，也可以叫我老大。你们这一百个小家伙，对今后的有什么打算么？”密密麻麻的人偶群前，一个面相凶恶的中年男子形态的鬼偶用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我想像人一样生活！”、“我要吃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命令我？”、“……”听到这个自称甲零一鬼偶的话语后，仓库里一时间说出愿望的有之，讥笑嘲讽者有之，静坐观望的也有之。不过，那些讥笑嘲讽的鬼偶在说完之后，身下的影子便会直立而起将其吞掉，随后没有主人了的影子会直奔甲零一而去，随后进入它的影子消失不见。唯一留下的印记，不外乎是那甲零一一次次变得更加深黑的影子。

（我该叫什么名字？算了，太麻烦了，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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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完成的鬼偶没有和其它的鬼偶一样大喊大叫的庆贺自己的新生，而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月亮。当然，其它的九个库房里也有和它一样的存在。只不过像是它们这样的存在，被那些“活泼好动”的鬼偶们称呼为失败品罢了。最后，这十个库房里的一千个鬼偶中，只剩下了三十六个，剩下的都成群结队的离去了。至于它们最后的下场？那恐怕只有到那一天才知道了……

雄鸡的叫声应该是驱鬼的良方，但是鬼偶虽然带了个鬼字却似乎已经超脱了鬼的定义。所以那第一千个鬼偶和其它留下来的鬼偶一样，只是盯着一个方向发呆，而对这本应可以粉碎灵魂的鸣叫视若无睹。

库房自然是有看管人员的。只不过可能是那些鬼偶中有一些是特殊的存在，夜班人员居然一次巡视也没有进行，只是草草的在跟白班人员打了个照面后就离开了。而等到白班人员在日常巡视库房时发现那敞开的大门、散乱的箱子和四处摆放的木偶后，呆滞的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了夜班人员的异常而紧急联系了这一片库房的主人。只不过他们在库房主人的要求下以遭贼了的名义报了警后，那些夜班人员却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找到。最后，因为这批“木偶”的主人也同那些夜班保安一样既联系不上也找不到，所以只能是按照裁决将它们拍卖给了几家玩具店后将得到的钱抵了库房的使用费了。当然，因为这一神秘事件发生的时候异军还没有成立，所以此案只能作为其它一样的疑案归档处理了。不过，失踪的人员自是不会被放弃寻找的。但是能不能找到……

（啊——阳光好刺眼……）

被摆在橱窗里当成木偶售卖的第一千个鬼偶盯着窗外的太阳呆呆的想道。而就在这时，一个蹦蹦跳跳身影的出现，吸引了它的目光。

那是个很阳光、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儿，身形苗条的她头上的单马尾随着蹦跳左右摇摆着就像是在跳舞一样。在她的身后，一个应该是被称作“母亲”的人正推着车子前行。似乎是被眼前小女孩所感染了般，这个女人也是不时的露出温和的笑容。

“妈妈妈妈妈妈，你快看，这个木偶的眼睛和我的一~样大呢！”

蹦跳到橱窗前的小女孩虽然衣着上有着补丁，却是难掩她的天生丽质。不过在看到小女孩比划在眼睛上的手指和听到她那清甜的话语声，被称作“妈妈”的人却是脸色暗淡了不少：

“那，妃娥想要吗？”

（啊——我猜对了呢……）

“我才不要呢！这~么贵，够咱们家吃好几天了呢！”

“嗯，妃娥真懂事！”

“妈妈”夸奖了几句后，便仿佛是不想再让小女孩多看几眼了般让她坐上了车后座，然后飞快的骑车离开了。只不过，她没有发现的是，她身后女儿那好奇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橱窗里的“木偶”过……

第二天，第三天，第十天。

之后的日子里，第一千个鬼偶再没有看到那位“妈妈”有来接过被称为“飞蛾”的小女孩。当然，它也不会知道它认为的小女孩的名字和小女孩实际的名字那足以构成天差地别的区别。

“叔叔，这个木偶能给我留着吗？我最近有在攒钱，等我攒够了，我就来带走它，可以吗？求求您了！”

第二十一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小女孩终于走进了玩具店，腼腆、害羞、窘迫的向玩具店的店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而面对美好的事物，人们总是无法拒绝的。于是第一千个鬼偶的身前便被摆上了已售出的木牌，等待着某一天那个小女孩将它带走。而观察每一天来到橱窗前的小女孩，也成为了这个鬼偶每天发呆中的一件必做的事情。

（啊，她在捡瓶子……）

（……，跌倒了……）

（纸箱子——这种东西也有用吗？）

（……）

（为什么她每天都在笑呢？）

（啊……，思考太累了，不想了……）

就这样，有时，鬼偶会转动眼珠看看橱窗前经过的她又在干什么；有时，鬼偶则是把她当成空气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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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太阳发呆。只不过，每一次小女孩在橱窗前经过时都会停下来和它打一下招呼——有时候仅仅是一句简单的问候，有时候却又会是对当天烦恼的倾诉。当然，足以作为懒得的代表的第一千只鬼偶觉得思考她说的话太麻烦、太累了，而从没有回应过它。

于是，就这样，三个月过去了。小女孩，终于在自己生日的那天，攒够了买“木偶”的钱，将它作为自己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给带回了家中。

开心的小女孩并没有发现，在她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是如何“挣钱”、“攒钱”来买这个“木偶”的经过时父母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她只是本能的在尽情的播撒自己的欢乐。甚至当她离开时父亲那句“居然去捡垃圾，真是丢尽了我们老黄家的脸！”的话也只是化作了风在她的耳朵上缠绕了一下，便自行离去了。

上楼，关门，拆包装！

“咳、咳嗯！”

小女孩先是很正式的将“木偶”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学着大人的样子清了一下嗓子后，便开始玩起了了自己早已向往的过家家游戏：

“我叫黄妃娥。黄是炎黄子孙的黄，妃是贵妃的妃，娥是娥皇女英的娥。”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妈妈了！”

“嗯——我的同学都习惯叫我飞蛾，那，你就叫小彩蝶吧！”

（啊……我有名字了……）

被称为“小彩蝶”的鬼偶呆呆的想道。

“嗯……虽然飞蛾长得不好看，可是彩蝶，可是非常漂亮的哦~！”

似乎是看到手中“木偶”身上的学生服有些朴素，黄妃娥拿出自己的针线包从中挑出了一根红色的线，迅速的编制成了一个围脖给它系在了脖子上。

“看！是不是比刚才好看多了？”

给“木偶”添加完装饰的黄妃娥，又从针线包里掏出了一面小镜子放到枕头上边，并将“小彩蝶”举到镜子前说道。

（……，哦……）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残次品的缘故，被起名小彩蝶的鬼偶没有说出任何的话语，只是呆呆的看着黄妃娥，眼睛一眨不眨的。

“好了，我们来玩上学的游戏好不？”

“嗯，你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来你来做一下这道题，给你五分钟的时间。等你做完后我来看一下你做的怎么样！”

黄妃娥像个小大人似的板着脸严肃的说道。然而，等了不到十秒，她就焦急的开口了：

“哎呀，你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么？”

“来，我来教你！”

（？）

此时的小彩蝶只觉得满脑袋的问号，完全跟不上黄妃娥的思维。只不过此时的黄妃娥，已经完全化身为了自己想象中的老师，开始了对小彩蝶的说教。当然，这样做的唯一结果也就是让本来就不善思考的小彩蝶更加迷茫罢了。

“好了，知识课完了后就是娱乐课了。这回我们来学习跳舞！”

“跳舞要穿漂亮的小裙子~！还有跳舞不能戴围脖~！”

简单的两句话，小彩蝶戴上还没有二十分钟的围脖就离她而去了。并且，她的衣服也被黄妃娥迅速的换成了公主裙。

“嘻嘻~！好在玩具店的大叔给了我好几套你可以穿的衣服，这样我就可以帮你永远都漂漂亮亮的啦~！”

兴致高昂的黄妃娥开始摆弄起了“木偶”的手脚，教它跳起了“漂亮”的舞蹈：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啊跳啊一二一”

“他们在跳圆圈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

“……”

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的黄妃娥并没有发现，今天她的父母没有叫她洗脸，也没有叫她吃饭。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她在一通玩乐后终于疲惫的睡着了。只不过，就算是连衣服都没有脱就睡着了，她也没有放开手中的“木偶”。这也使得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进来的她的妈妈最终看着她们摇了摇头，并转身关上了房门……

（4223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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