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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当南安四中高三的学生期中考试结束，好不容易盼到两天休息的时间，老师们却不得不一大早赶到学校，加班加点批改试卷。

2001年，机器阅卷尚未普及，所有学生的考卷只能依靠老师们一题题去审阅。

字迹工整的还好，要是遇上那些鬼画符甚至是堪比狂草的答案，对上年纪的老师来说，简直是一种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庆幸的是，都是带了三年的学生。看试卷的名字，老师也能大致猜到考的如何。

对那些长期保持倒数的学生，有的老师也就走马观花，懒得耗费精力。

此刻，原本散发着油墨书香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丝火药味。

“詹老师，你这个成绩排名绝对有问题！稍微会点常识，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我抗议，必须重排！”

数学老师宋功明涨红着脸，气的连拍两下桌子。

“你的意思是我没常识了？好，你今天把话说清楚，我这个排名有什么错误？”

詹小平站起身拈了拈眼镜框，脸色不愉。

“这还用问吗？你看看。”

手指狠狠戳了戳桌上的排名表，宋功明冷笑道：“第二十名竟然是韩东民，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韩东民怎么了？他为什么就不能排在第二十名？”

詹小平嘴上不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宋功明是隔壁高三3班的班主任，每次考试两个班都会在一起排出前二十名，这次韩东民挤走的正是他们班的学生。

“詹老师，你说这话让我怀疑你的教学水平！你自己的学生你不清楚？常年班级倒数，这次竟然排进两个班的前二十名，你觉得有可能吗？”

不等詹小平回答，宋功明轻蔑地笑了笑，继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从高一到高三，每次考试排名，前二十名你们班的人数都不如我们，怎么，临到结束，准备来个咸鱼翻身？”

“告诉你，就算想翻身，你也得有条鱼才行！韩东民那小子，顶多算只乌龟！你见过乌龟会翻身吗？”

“宋老师，说事就说事，不要带些侮辱性的词语。都是做老师的，要注意言行！”

詹小平神色冷峻。

“好了好了，你们两少说几句。宋老师说的没错，韩东民这小子我们也都了解。不过这次历史测试，整个年级就韩东民和司琪全部答对了这几道题。”

历史老师张育才摸了摸发白的胡子，有些高兴也有些郁闷。

为了防止学生们骄傲自满，提醒他们多多阅读课本外的知识，这次考试他特意找了几道偏冷门的题目，没曾想整个年级就两个人全部答对，差点全军覆没。

要是没一人做出来，那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么一想，他倒是有些感谢韩东民和司琪的。否则试卷一公布，所有学生甚至老师都要议论。

这出的是什么题目，竟然没一个人会做。不是故意难为人，打击自信心嘛。

“司琪？对！我想起来了！哎哟！”

宋功明一拍桌子，随即捂着手腕激动道：“这次考试韩东民坐在司琪旁边，肯定是抄她的答案，所说说，他的考试成绩决不能算数！”

“那倒不一定。”

语文老师刘桂芳特意从桌上翻出韩东民的试卷，对众人说道：“别的科目我不知道，但作文肯定没法抄袭吧？韩东民的这篇作文，我不敢说打满分，但绝不逊色其他任何一个学生。”

听到这话，几个老师上前阅读韩东民的语文试卷。

首先映入视线的是一手行云流水般的行楷，令人赏心悦目。当看完整篇作文，在场老师忍不住点头称赞。

“语言简洁，紧扣主题，确实不错。”

“引经据典可以相互印证，中心思想又能层层推进，到最后用三个反问排比句画龙点睛，升华了主题，当得起好文一说！”

见平时严厉的政治老师都不吝啬夸奖，剩余的几个老师也都好奇的争抢传阅。

“作文就不能抄袭了？大学论文还有代笔的呢。搞不好某人为了私心，在书本上刻意画些重点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功明瞥了詹小平一眼，显示是在指桑骂槐。

“姓宋的，你说谁呢！”

“谁接话我说谁！”

“你！”

见两个班主任脸红脖子粗，眼前文斗不成，就要改成武斗，年级组长范进起身呵斥道：“行了！这是学校，又不是菜市场，被学生看到，成什么样子！”

“另外，宋老师，您说话也武断了。不管是学习态度，还是道德品质，出了问题都要讲事实，摆证据，无凭无据的话不要说！”

“是，我下回注意。”

宋功明低头应诺。

“詹老师，咱们当老师要公平公正，不能偏袒，也不能冤枉。这样吧，下周一早上，我们两个班的老师在早读课集体参加，就让韩东民现场回答历史题目。如果确实是抄袭，他肯定记不住答案。”

“好的。”

詹小平点点头，他明白范组长的潜台词，是相信自己不会徇私舞弊。

办公室的试卷风波终于告一段落，而作为主角的韩东民自然是毫不知情。

当他从医院回到家中，已是接近中午，柔和的阳光努力驱赶着阴寒，令行人身上的包袱轻松了不少。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听到母亲薛梅的嗔怪，嘴里塞满饺子的韩东民刚想说话，突然发现自己吃的太猛竟然噎住了。

薛梅见状赶紧将面汤端过来，韩东民灌了小半碗，打了个响嗝，这才嬉笑道：“妈，您包的饺子真是太好吃了！皮薄馅厚，味道鲜美，要是开个饺子店，保持天天爆满，顾客排队！”

“就你贫嘴！”

被儿子夸赞，薛梅仍有些掩饰不住的得意，道：“饺子皮是我自己擀的，饺子馅也是现调现包，任何食物当然新鲜才美味。吃饱了没？锅里还有十几个。”

“您不吃吗？”

“妈吃过了，今天只请了半天假，一会还要去快餐店。”

将剩余饺子装到碟子上，薛梅宠溺道：“高三学习辛苦，身体好才能学习好，能吃就多吃点。”

“知道了，妈，我一定将敌人全部消灭！一个不剩！”

“臭小子！就知道贫！”

薛萍起身拿起挎包，边往门外走边说道：“你明年考完试，正好店里要装修，到时候妈就有时间陪你出去转转。冰箱里有饭菜，晚上你自己热一热……”

韩东民猛然抬头，脑海中一道惊雷炸过。等他想细问清楚，母亲薛梅已经出门去上班。

装修？明年？

没错，上一世母亲好像就是从后年也就是2003年开始，身体经常生病。

当时自己误以为是母亲年龄大了，所以身体抵抗力下降。

现在看来，应该是快餐店装修的问题。

装潢用材不好，快餐店又没有搁置通风，母亲在那种环境工作，空气充满甲醛，很有可能患上白血病。

慢慢咀嚼嘴里的饺子，韩东民望向窗外的冬日，眼神坚定。

赚钱的速度要加快了。

无论如何，在明年的时候，自己要有足够的实力保证母亲薛梅不去新装修的快餐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