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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还不动手？

临了了还要羞辱我一番吗？

罢了，反正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又何必在乎这些。

或许我早该自我了断，也就不必承受他这种罪人的羞辱……

……

李亚楠陷入了恍惚。

她流失了太多的血液，脑子已经无法理智地运转了。

只有最后一丝不甘的意念还在驱使着她站直了身躯。

她不想以跪着的姿势被罪人终结生命。

所以挺直着胸膛，静等着那即将来临的死亡……

……

但弦一压根就不打算在动手之前羞辱李亚楠或者怎样。

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他看到了大后方的废墟之上多了一个人影。

“左蕾？”

之前在边缘区域，替弦一吸收了所有的诅咒痛楚之后便陷入了沉睡的左蕾，此刻不知为什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古城废墟之上。

第一眼看到清醒的左蕾的时候，弦一多少有点安心的感觉。

至少说明这丫头没有稀里糊涂地被砸死在之前艾丝提引动的陨石雨中。

但很快，弦一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此时远远站在那边的左蕾，看向自己而来的目光，很冰冷。

与之前那个跟屁虫左蕾相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

“你没伤到吧？……”

弦一无视了等死的李亚楠，走向左蕾而去。

左蕾身上看起来血肉模糊。

她娇小的身躯就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样，披头散发，布满污血。

孤零零地站在那儿，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弦一的呼唤一样。

等弦一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弦一。

而后，她缓缓抬起手将一样东西举到弦一面前，一字一句地问道：

“是你杀了我哥哥？”

……

？？？

哥哥？

弦一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来。

在认清左蕾手中的东西之后，他才恍然……

因为左蕾手里提着的，是弦一从祈恩城一路携带而来的那柄断剑。

原属于独臂骑士的那柄断剑。

在此之前。

这柄断剑最后停留着的位置，是屠的胸口。

弦一正是通过这柄剑，从屠的身体内把余火之力全部转移出来的。

他瞥了一眼远处躺在废墟里的屠的尸体。

很显然，是左蕾从屠的尸体上拔下了断剑。

那么……

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那位对她很重要的人，那位犯下了重罪，需要救赎的人。

就是这个被余火吞噬了意识的屠。

悬赏新律上的排行第四。

那个哀求着弦一拿走余火，结束他生命的男人。

……

原来不是爱情故事。

屠是左蕾的哥哥。

他在被余火反噬了之后，犯下了无数杀戮重罪，在余火的指引之下，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提升余火境界而服务，没有任何一丝理智存在。

而左蕾，运用这她那特殊的天赋，对所有的重伤、濒死的人进行救助，只为了在罪池那里帮她的哥哥洗刷掉罪责，重获新生。

可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哥哥根本就没有罪，并且他的自主意识，早就已经不在了。

……

“所以是个悲情故事。”

远处，曾经拥有着古城视野的瑟曦一把捂住自己额头。

可想而知，这个故事有多么操蛋了。

至于弦一，他是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屠原来就是左蕾口中的那个人。

她承受那么多的痛楚，就是为了把这个人解救出来。

对她而言，弦一或许是这条道路上唯一一个对她示有善意的人，她也打从心底感激弦一为她所做的一切，所以即使拼尽全力，她也帮助弦一承受了那黑影诅咒所带来的极致痛苦。

但是当她跌跌撞撞，沿着一路废墟来到古城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哥哥已经断绝了生机。

她用尽一切办法，也没能从那冰冷的尸体上感受到一丝温度，哪怕是痛苦也好，但是没有，尸体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崩溃之际，她发现，哥哥那残破的胸口上，钉着的断剑，就是弦一一直带着的那柄武器。

武器之上，还残留着弦一的气息。

如果左蕾能够看得见这一切，或许现实对她而言还没有那么残忍。

正是因为她看不见，一切全靠她的双手和意识去感知，才更加让她绝望。

……

左蕾举着断剑质问弦一，静等着他的回应。

但弦一的沉默，已经说明的一切。

他不需要回答。

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左蕾那血淋淋的小脸上，弦一看到了灰暗的双瞳中逐渐浮现出来的恨意，哪怕明知道左蕾没有视觉，但那目光却比剑锋还要锐利。

弦一伸手接过了断剑，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说了两个字：

“是我。”

……

下一秒，弦一看到左蕾娇小的身躯上开始散发出阵阵诡异的涟漪。

伴随着黑影、嚎哭声、扭曲的光……

那些声音和画面就像是一个无助的人在疯狂挣扎，但左蕾自己却又维持着那抬着手的动作，面无表情。

诡异的一幕，让远处的瑟曦和李亚楠都为之震颤。

因为他们也同一时间感觉到了那股绝望的气息。

“是无尽的痛苦……”

左蕾曾经从无数的濒死之人身上承接过去的痛楚，在这一刻从她体内爆发了。

所有的这一切，她都未曾真正消化，她的天赋，仅仅只是承接，还远远达不到化解的效果。

而当她的心神崩溃之际。

痛苦便占据的上风，彻底掌握了主导。

此刻的左蕾，彻底放弃了挣扎。

因为一直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希望已经决断了。

……

弦一神色凝重地后退了数十米。

此时，瑟曦也跟了上来，他谨慎地在身体前方立起魔法护盾，嘴欠道：“你过去给她道个歉的话她会不会好一点……”

“你说呢？”弦一很想给这个学院恶徒来一刀。

就在他俩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那不断释放着痛苦涟漪的左蕾身上的时候，惊醒过来的李亚楠忽然喊了一句：

“快杀了她！那黑暗弃子的盯上她了！”

弦一和瑟曦顿时警觉。

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那枚落在地上的橙色琥珀已经裂开并且悬浮到空中。

同时，左蕾的身影也漂浮了起来。

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双大手，将这完全不想干的两个生命体糅合到了一起……

……

“完了。”

瑟曦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弦一则是第一时间持剑扑了上去。

他想要斩断左蕾与琥珀之间的联系。

可是为时已晚。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的剑锋还没临近，一个全新的生命体就已经在空中形成。

一个……

承载着艾斯提的远古邪恶意志、左蕾的绝望灵魂以及无数濒死之人的痛苦的全新生灵……

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