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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日一样，利用起始站的便利，苏十七一上地铁就抢占到座位。

可是不出三站，有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上车，看到他就脸色一冷，大耳光子哐哐扇过来。

躲又没地方躲，骂又不能骂，更不可能还手，旁边的乘客只是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老太太，没有一个人出来劝阻。

没办法，苏十七只好起身让开，挪到远处靠门的角落。

整个过程都十分熟悉，似乎昨天就发生过一样。

他想起昨天晚上做的噩梦，虽然记不太清楚细节，可好像也有这么一幕，或许是最近加班太多又导致记忆错乱了吧。

新的位置十分拥挤，其他乘客对于苏十七的到来并不欢迎，没有一个人愿意往旁边让让，更不可能给他空出抓手的地方。

为了防止摔倒和中途被人挤下去，他只能两手抱住反背在胸前的双肩包，两只脚掌牢牢抓住地面。

接下来是思考的时间，两个小时的车程枯燥乏味，苏十七喜欢利用这段时间在脑中思考，加快一天工作的同时还能训练大脑。

可是他就发现，今天无法在脑中进行想象，连一组简单的单词都不行，头脑中一片空白。

奇怪，这种感觉又似曾相识，好像昨晚的梦境中也遇到过，难道说是熬夜太多修炼出什么别人没有的本事，还是做预知梦了？

这时，刚好新到一站，有个熟悉的矮个男人被人流挤到了面前。

他长相老实，头发理得又短又整齐，穿着工作常穿的西装外套，因为出门前没有熨烫而显得皱皱巴巴，身上还有一股名牌香水的味道，不过他的工资可负担不起那些香水，都是去专柜拿的免费小样。

“好巧啊。”男人看到苏十七立即笑嘻嘻打出招呼。

苏十七愣了一秒，然后有些茫然：“施晓仁？好巧……”

“你看到我这么惊讶干什么？”施晓仁看到他的反应不太对劲，脸色稍微下沉。

“哦……我第一次在地铁上看到你，”其实昨晚的噩梦中已经见过一次，当时也是这个样子，这个场景。

“是啊，我之前都住在公司附近不用坐地铁，这几天才搬过来。”

施晓仁的脸色变好，并且忍不住谈起往事，“不过真没想到我们现在都能同一趟地铁了，想当年你还天天盯着我屁股看……”

“都过去了还提什么。”

苏十七感受到旁边火辣辣的目光，好几个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都看了过来。

“这有什么，说起来你老师的技术真好，我到现在都没再去过医院……”

周围听得聚精会神的那几位又默默移开了目光。

施晓仁一边说话一边打理着被挤乱的发型，语气和动作看上去都十分熟悉，与苏十七梦中几乎一样，只是换了内容。

还真是预知梦？苏十七暗自惊讶。

他注意到对方说是最近才搬过来，这段时间施晓仁一直在请假来着，原来是在忙搬家的事情，真不知道他哪里没想通搬到这么远的地方。

后面又随意谈了几句，由于担心再次谈论痔疮的话题，苏十七找到机会进入沉默，然后调转方向，面朝向光秃秃的车厢墙壁。

快要到达目的站时，他想起昨天晚上噩梦的后面部分，心里顿时有些发虚，那个鬼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想起来就有种莫名的割裂感，他可不想再次看到。

那么如果这次到站就下车，是不是就能避开噩梦后面的经历？

这么想着，他提前几站就挤到了车门边上，只要找准站位，等地铁到站时，他被下车的人群挤出去，再以蛮力加大呼小叫避开上车的人群，就不会再被挤回车厢。

机会只有一次，因为早有预谋和做出了比平时多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到站后，苏十七难得成功下车，兴奋地跑出了闸机。

而同事施晓仁也在关键时刻拽住他胳膊，借他勇猛向前的发奋劲一同离开。

8点50分，两人走出地铁，快步赶往公司所在的园区。

施晓仁时快时慢地跟在苏十七身边，还在为捎他下车的事情道谢：

“刚刚真是谢谢你啊，不然我肯定会迟到了，你吃早饭吗？要不我请你早饭吧？”

苏十七在心疼被对方不小心扯掉的袖扣，敷衍地回复说：“不必了，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施晓仁坚持不懈道：“我们楼下有个卖煎饼果子的大妈，做得特别好吃。”

公司楼下就几条水沟，哪来的大妈，苏十七懒得再推脱：“随便你。”

刚进入园区，两人就拿出手机不停刷新打卡软件。

公司的打卡软件是由第三方提供，有很多问题，最经典的是人在园区，定位世界另一端。

“我还以为是我网络断了，原来你也刷不出来。”施晓仁一边按着自己的手机一边偷看苏十七的手机。

“嗯，经常这样，他们的定位总是抓不住。”苏十七也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做不好居然还敢卖产品，而老板居然还真的敢买，软件商该不会是老板的小舅子吧？

公司是打卡制度，只要在9点之前到达园区就可以定位打卡，所以现在两人最忙的事情就是刷新。

有同事也遇到过定位不准的情况，然后不断刷新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了，所以刷新大法流行于园区，公司所有人都知道。

两人恍然走到自己所在楼层下，苏十七一看，底下还真有个卖煎饼果子的大妈。

奇怪了，之前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大妈，而且，园区里出现任何商铺都会标注在地图上，还会有告示牌和方向盘牌出现在每栋办公楼的一楼大厅里，按道理来说这么超凡脱俗的煎饼果子大妈他不应该不知道。

苏十七仔细一琢磨，大妈的摊位是流动小推车，她或许是未经过物业同意偷偷出来摆摊？

似乎也说不通，这么做的话，其他早餐铺的老板应该会天天举报投诉，直到把大妈赶走为止，可这几天园区都安安静静的，没任何事情发生。

大妈在圆形铁锅上摊出一张张大饼，然后往里面塞各种肉类和蔬菜，饼底3元，加上一片菜叶子和一根火腿肠立即飞升到5块5，这比干程序员赚多了！

“没想到真的有煎饼果子，也没想到你会吃煎饼果子，我还以为你是咖啡面包党。”苏十七感叹道。

“这个老板也是最近才来。”施晓仁理了理领口，“而我还真是咖啡面包党，煎饼果子是请你吃的，我不吃。”

虽然这么说，其实施晓仁每天都会给大妈钱，让她把煎饼果子塞到约好的地方，他会按时领取。

比起咖啡面包，煎饼果子和豆浆才是他心目中的王牌，可他不能让别人看到，否则他一直维持的形象就没了。

作为家中独苗，从小农村长大的施晓仁被长辈灌输一定要有出息。什么是出息呢，按他妈妈的话说，是去大城市当大老板，赚很多钱，这样一家子都能出门风光。

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来到大城市成为一名销售，销售可以接触到各种人群，能让他很快在新的城市开拓人脉，生根发芽，跟着有钱人变成有钱人，达到真正的出人头地。

他好不容易扩展人脉，学会喝咖啡吃面包，有出息指日可待。

至于请苏十七吃煎饼果子，是因为因为苏十七在他眼中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有出息，他们以后也不会交集，没必要请咖啡。

他让苏十七去排队，自己在一旁等着，买好后两人一起进入所在楼栋的大厅，再排队进电梯。

期间，两人都不断地刷新着自己手机上的定位。

进入电梯后，时间已经到了8点59分，但他们的坐标都还在二十多公里以外的地方，怎么刷新都纹丝不动，无法正常打卡。

“完了！”

施晓仁的一声抱怨中，手机屏幕上出现标红的未打卡三个字。

“我一定要写邮件投诉这个破软件！”他愤愤不已地抱怨道，“我们就应该自己做一套打卡系统。”

“你这不是怕在为难我。”苏十七劝对方打消这个念头，光是现在的工作量就已经让所有程序员夜不能寐，谁也不想再加个打卡系统。

“等会记得写忘打卡工单吧。”他还是提醒了一句，话音刚落，电梯突然剧烈颤抖，然后卡住了。

目前刚到达十八楼，里面还剩下十几个人，倒也没有多惊慌，有人第一时间就按下求救按钮，很快与物业建立起紧急联系。

“怎么回事？”电梯面板上传出一道浑厚的女人声音。

电梯里的人回答道：“电梯停住了，现在我们好多人困在里面，麻烦立刻派人过来！”

“稍等啊，我看看。”那边安静了一会，然后继续说，“现在维修人员正在往你们那边赶，很快就会到，我会在监控里注视你们，有什么问题立即喊我。”

“好的。”大家道完感谢，就在电梯里各自拿出手机按了起来。

苏十七就站在靠门的位置，抱着反背在胸前的背包沉默不语。

一会后，他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恰巧刷到一则新闻：“昨日轨道交通十号线脱轨，全车乘客遇难。”

这么巧的吗？苏十七点开详细查看，配图是他无比熟悉的地铁车站，仅有的文字描述跟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事故时间是昨天早上8点48分，也就是说，他昨天应该就在那趟车上。

难道说昨晚上的不是梦？

他想起除了坐地铁失事以外，早上的遭遇也都与梦境中一致。

该不会遇到奇异事件了吧？！我会不会跟某部动漫中那样，死亡就回到起点？

但是他又注意到事故发生的时间，是4月3日，而今天是4月4日，说明并不是重新读档，而是确确实实过去了一天。

也就是说，他自己在重复前一天的事情，但世界没有重置。

奇怪，我怎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设定，他自嘲一番，觉得可能是多虑了。

如果说是自己在独自重复前一天的事情，那施晓仁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手上的煎饼果子又是怎么一回事？这可是昨天没有发生的。

也许只是巧合吧，他这么安慰自己。

时间在思考中慢慢流逝，说好的维修人员一直没到，电梯厢里的人抱怨的频率越来越多，有人拿出纸巾不断擦汗，有的人忍不住跺脚。

靠近面板的人再次按下通话按钮：“你们怎么回事？师傅什么时候到啊，我们还要上班的！”

控制面板里发出一阵滋滋电流声，半天后，换成一个沉闷没有情感的女人声音：

“抱歉各位，师傅遇到急事一时无法赶到，你们现在正处于18层跟19层之间，哪位力气大，可以尝试掰开门先钻出去。”

“你当我们傻子吗，还掰电梯门？要是中途发生意外谁负责？”

女人声音下沉，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们继续关在电梯里，也有可能发生意外，我已经问过维修师傅，就是他让我传达此条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