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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过去了十几天，这天下午，哈维特照常打扫着马厩。他干活很利索，不一会就把活都干完了。今天布兰登没有来，他打算和往常一样爬上棚顶看落下的太阳。

“小子，”一个卫兵放下手里的粗面包和水，叫住了他，“下来。”

站在梯子中间的哈维特愣了一会，又爬了下去。

“怎么了？”

“你天天吃公主送给你的饭菜，吃的挺香啊。”卫兵身后的男人们渐渐朝他俩走来。

“别吵了，他有大小姐罩着。”卫兵身后的男人对他说。

“我tm还认识奥兰呢。”卫兵朝他不耐烦地说道，身后的男人只好闭嘴。

人渐渐多了起来，把两个人围住。

“听好了，小子，便宜可不是你这么占的，想吃好的，你tm得证明你配。”

“这就是那个大小姐成天来给送饭的男的？”周围的人群开始嘈杂，“我以为挺壮呢。”“他叫啥？”“好像叫哈维特。”

“那怎么证明？”

“小崽子，”卫兵咧开嘴笑着，“长的像个娘们儿一样，有种干架吗？”

话音刚落，卫兵一拳打在哈维特的左脸上。哈维特缓过劲来，用拇指抵住右鼻孔，把左鼻孔里的血擤了出来，脑袋又突然疼了一下，他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可是转眼又忘了。

人群一下子哄叫起来，吵闹声吸引了布兰登的注意。她正和父亲骑马回来，看到人群聚集在马厩前，赶忙下马跑过去。

“废物，我们天天吃面包，你tm个废物坐马厩里吃好的喝好的？”

布兰登想制止这场无谓的闹剧，却被父亲一把拉住。

卫兵又抡起拳头向哈维特挥去，手腕却被哈维特一下握住，惊人的握力让卫兵的手动弹不得，卫兵艰难地和哈维特角力，可是整条胳膊被哈维特轻松地缓慢掰向一边。哈维特惊讶地看着自己强大的手臂，不知道这样的力量和格斗技巧从何而来。卫兵不肯善罢甘休，想要给哈维特一记正踢，可是腿却在提起之前被哈维特飞快的刺踢踹向身后，整个人单膝跪在地上，膝盖被地面硌的生疼。

“这回配了吧？”

卫兵抬头愤怒地看着哈维特，握紧了另一只拳头。哈维特放开他的手，转身走向他的马厩。他还想看夕阳呢。

卫兵猛地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的铁剑，怒吼着向哈维特扑去。哈维特在一瞬间转身，侧身躲开卫兵的挥砍，卫兵随即回击，手腕又被哈维特的手肘精准地击中，手被打松，铁剑掉落，又被哈维特在半空中抓起。一个圆滑的转身，有力的腿向前伸出又向后蹬击，踢在卫兵大腿后面的膝盖弯，卫兵又被迫单膝跪地，刚想转身反抗，冰冷的剑锋却已经扎在后颈。

白原真随随便便的站着，手里的铁剑指着卫兵的后脖子，眼里尽是蔑视和不屑。

“嘻嘻，”布兰登小声笑了出来，“我的哈维特，就是这么威猛。”

父亲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布兰登察觉自己说漏了嘴，脸上立刻浮现出红晕，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布兰登的父亲扒开人群，走上前去。

“小子，你叫哈维特？”

“对。”

“别他妈扫马厩了，进我的战团怎么样？”

战团？

恍惚的一瞬间，脚下土地变成染血的草原，身边响起人们的嘶吼，刀剑碰撞的声音，马蹄声，脚步声，箭矢擦身而过的声音，血液迸发出的恶心声响……

“我不想进战团。”

“为什么？”

“我不想杀人。”

“笑死人了，你明明是个杀人的料，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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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想杀人？”

哈维特沉默了，低头看向别处。他不想再回答。

布兰登的父亲看着哈维特的双眼。他才发现，他长着一双女人的眼睛，清澈，温柔，甚至有些脆弱。

他见过很多这样的眼睛，甚至比他杀过的人都多。

不知是因为悲悯还是仅仅是出于可怜，他也只好沉默。

“算了，你就继续扫马厩吧。”

布兰登的父亲转身离开，布兰登对着哈维特笑了一下，也转身离去。他看着她的笑颜，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

人群散了，爬在地上的卫兵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哈维特握着剑尖把剑递给他，卫兵犹豫了一下，接过铁剑收回剑鞘，低着头走回营房。

天很快黑了，哈维特坐在黑暗里，那段牢狱里的回忆总在脑海里不断上演。

他很失落。月光又照进来了，他好想见到布兰登，好期望布兰登今夜还会来。

门又被轻轻踢开，哈维特开心地站起身来，可进来的不是布兰登，而是他的父亲。魁梧的男人端着一个大木盘子，上面是两杯麦芽酒，一大碗炖肉，还有两支叉子。

男人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哈维特也跟着坐下。男人伸手把酒杯递给他，哈维特伸手接过。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迷倒我女儿的？”

“……什么？”

“装傻？”

“啥？”

“妈的，你他娘的还真傻。”

男人拿起叉子吃起炖肉，清冷的月光照在食物上，哈维特饿了。

“为什么不想进我的战团？就因为不想杀人？”

“嗯。”

“杀人怎么了，哪个男人不杀人？”男人喝了口酒，“为什么不想杀人？”

“我只是觉得，人不应该杀人，更不应该被人杀。”

布兰登的父亲喝了口酒，不耐烦的说：

“净说这些应不应该的，应不应该又为啥？”

“因为，人没权力夺走另一个人的生命。”

男人叹了口气，插住一块肥瘦相间的肉举着，看向布兰登。

“这不是我养的羊，这是我猎来的。我女儿每次给你送来的食物，你都吃的干干净净。你没有一点悲伤吧？不觉得那些牛羊可怜？”

哈维特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牛和羊，就应该被人杀死？你说什么人不应该杀人，牛和羊也是生命，怎么杀人不行杀牛羊就行？人不应该被人杀？那人死于病痛，被野狼咬死，被毒蛇害死就行了吗？”

哈维特的头轻微地疼痛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他忘记的画面……那是山林里，叶子是红的，是秋天，他脚边跟着一条狗，自己手里拿着一把猎人匕首。

他那是在干什么？

自己的手伸向一直弱小的生命，左手握住它毛茸茸的头，右手的刀刺进它的脖颈，鲜血沿着刀锋缓缓流出……

叉子上的肉被送进嘴里，男人满足地咀嚼着。

“根本就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死亡是一件多么平常的事。就在咱俩说话的时候，世界上正有数不清的人在死，干什么非得不能杀人？”

男人把嚼烂的肉吞咽下去，喝了一大口酒。

“你很善良。我他娘的也非常善良。你以为我就那么喜欢打仗？男人就要战斗！死也要tm的战死！为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为了自己战团的荣耀，必须战斗！至于那些应不应该死不死的，对于男人，没有任何意义！”

哈维特被这些话语惊住了，呆看着男人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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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嫁给那些蠢货领主们的死崽子。她喜欢你，但无论如何她不可能嫁给一个扫马厩的。你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进我的战团，立下战功，我给你地位，名正言顺地娶了她，然后远走高飞，带她远离男人们的无谓争斗！”

男人盘坐着，肘压在膝盖，向他伸出张开的手掌。

哈维特低下头，前世的执念割绞着他的心，他最终还是没能接受。

伸出的手掌收了回来，男人长叹了口气，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起身走向门口。

“小子，那肉是布兰登做的。”

第二天，布兰德的父亲又出征了。战团跟着他走向下一场厮杀。

春天好像来了，几天后，哈维特正站在马厩前，忽然看到小鸟站满了刚冒绿的枝头。他迈步上前，小鸟全都飞散，留下长着零星绿叶的秃枝，和不知所措的哈维特。

黄昏的时候，一小队人马朝着城堡驶来，头领穿着狼毛披风，兜帽盖住脑袋，骑着马缓步走到城门前。城墙上的卫兵厉声质问他是谁，他抬手扔上一颗人头，卫兵们认出了布兰登的父亲苍白的脸。

卫兵的头盔被强弓射穿，几个彪形大汉在盾牌的掩护下合力拎着破门用的木槌走来。城堡里的人乱了阵脚，拿起装备前来迎击。大门被撞开，数不清的人突然从树林里冲锋而出，人群蜂拥而入，厮杀又要开始。

哈维特从马厩里跑出来，用尽全力跑向城堡。几个野蛮的战士冲破防线，闯入城堡里，布兰登的母亲拿起长剑拼力抵挡，布兰登流着泪转身跑向城堡的后门。后门被哈维特拉开，两个人绕回马厩，骑上布兰登的母马逃离了她父亲的领地。

布兰登的母亲被击倒在地，自己丈夫的敌人扑向她的身体撕扯她的衣服，她抽出匕首刺进自己的脖颈，溅了入侵者满脸鲜血。城堡外的卫兵被胡乱砍死，城堡里的佣人沦为奴仆。城堡主人的所有财宝全都被洗劫，身着狼毛披风的男人坐在长桌尽头，怀里坐着流着泪的女佣，人们像畜生一样抢、杀、奸、砸，男人把披风脱下，坐在椅子上喝了口麦芽酒，扒光女佣的衣服……

布兰登死死握住手里的缰绳，咬牙切齿，泪水被甩向身后。她身后的哈维特回头望向城堡，收留他的城堡正被入侵者肆意破坏，尖叫声、狂笑声不断地传出。

除了彼此，两个人的一切都被杀死在那个黄昏里。

马累了，缓步走在荒野中，背上的两人满目茫然，不知道这一切为何发生，也不知道此后该逃去哪里。天很快黑了，哈维特生起火，布兰登哭累了，躺在火边沉沉睡去。

他怕火灭了，怕她受寒，熬着夜给火堆添柴，眼里只有跳动的火光和布兰登熟睡的脸。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心爱的女人眼角还沾着泪水，而他能做的只有尽力不让眼前的火焰熄灭。

他开始怀疑，或许布兰登的父亲说的是对的。真是荒诞，收留自己的恩人到死也没能告诉他名字，感激之情沉在心底却不知该寄予何人。

“活下去，遵循它的指引！”

不知名的语言响在耳边，他看到一张陌生男人的脸。那个人穿着他没见过的甲胄，四周同样是无边的黑暗，在寒风中跳动的火光勾勒出他脸的轮廓。

那个人正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悲悯和同情。

他摘下脖子上挂的四块护符，扔进火堆里。木制的护符被火焰点燃，化为灰烬混在堆底。

天终于亮了，布兰登被阳光叫醒，抬起头，哈维特坐着睡在熄灭的火堆旁。

她伸手轻抚哈维特的脸庞，叫醒他。

“我们该怎么办？”

哈维特看着她的眼睛，哭红的眼眶还留着泪痕。

“战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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