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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昏黄的灯光被磁石桌子陈放的油纸折射在愁眉男人的脸庞上，关山渡围着桌子转来转去，眉头大皱沉思着，左手不经意摩挲着手中的草案，失去了右臂，就连丝滑的点烟吐雾都是滞涩起来，后槽牙紧紧咬住烟蒂，他将草案放到桌上，将那被咬出深深牙印只剩烟蒂的烟插进烟灰缸中。

“砰”

他左手握拳重重砸在磁石桌上。

这个不过十平方米的小房间内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激灵，他们知道最近阿sir心情很不岔，可谁也没能预料到这股无名火。

关山渡也说不准哪里不对劲，待到这份上头传来的草案移交到他手中后，他那紧缩的眉头再也未能舒展开来，一系列案件让他由不得焦头烂额，明明凶手很明确，作案动机也是放在明面上，可他始终觉得这并不是简单的案件。

就好像，一张织络紧密的蛛网笼罩在整个新番区上空，他们只看到表面的汹涌，却未曾发觉暗地中的诡谲风波。

“十五年前的陈家燧火案，十年前的水库母子尸案，以及近年来的能力者失踪案。”关山渡习惯性的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角，大拇指食指摩挲点火，“这次应当是‘陈背棺’第一次明目张胆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那么，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他是有了什么依仗以至于他敢公然对抗警署？”

“关于十五年前的陈家燧火案与水库母子尸案，小齐你把你的总结说说。”关山渡咧开嘴，吐出雾气，他指了指一直沉默着的瘦削青年。

青年叫齐连华，是最近升上来的精英组组长，之前一直负责刑侦方面的案件，最让关山渡看中的，便是其身后几乎完全没有背景成分，最近警署的势力错综复杂，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亦导致腐败不堪，此时正需要这种有能力的，未经污染的新鲜血液。

齐连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摊开了手中的草案，说道：“十五年前的陈家燧火案，案发地点也是石湖公园，受害者为五名女童，当时应当是凶手拐骗五名小女孩进入石湖公园，后纵火将整个石湖公园焚毁，后经过认证的指认以及物证提交，在次日正午抓捕凶手‘陈政华’，凶手也正是‘陈礼先’的父亲，乃是一名棺材店的木匠，其人在街坊邻居中口碑甚好。”

“然，此案疑点重重，人证声称自己‘亲眼目睹’凶手纵火，可是报案时间却是火势惊动消防队之后，而凶手所使用的纵火凶具，也是只有金家才能生产的‘金燧’，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匠，是怎么弄到千金难买的‘金燧’的--”

“停！”齐连华的话未曾说完便被关山渡打断，“我是让你说说案件的总结，不是让你为了一个死了十五年的纵火犯翻案的。”说完，还不忘重重的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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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发出“砰”的声响。

齐连华并未被吓住，而是继续说道：“阿sir，我认为此案与陈背棺连环杀人案有着偌大的联系，还请听我继续陈述。”

“承接上述，五名死者在生前并未与凶手有过交集，并且，五名死者身上都有不约而同的虐待痕迹，死因也并不是窒息或是烧死，而是以某种‘能力’或是药物所致的‘安乐死’。死亡时间距离纵火时间有整整二十一个小时的空窗期。我认为，陈政华极有可能是被冤枉的，而这也能很好解释陈礼先的作案动机--为父亲伸冤？或是针对某群体的复仇。”

关山渡只是冷哼一声，并未作出否定或是肯定，死死地盯着齐连华，却从青年与其对视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怯弱与后退。

“我们再看十年前的水库母子尸案，死者为李娇与陈数，一者为陈礼先的妻子，后者为陈礼先的儿子，其案被定性为自杀，但是再看案发时间，与燧火案间隔五年，在这五年期间，陈礼先有过多次上诉记录--甚至频繁到了一周一次，直至母子尸案的发生，他才停止了上诉，而是彻底消失在了官方的视野中。”

“以及，他控诉的对象，都是同一人--金家二少‘金成旭’，他似乎与其有过极为激烈的争执，虽然不是金二少本人，而是其手下马仔。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对母子，为什么会在丈夫与金成旭爆发激烈冲突的第二天选择自杀？是封口？还是报复？”

“我们还能看到案发前一天的天华酒店报案记录，酒店方的报案声称，有一个神经病男子与金家随从在酒店大堂吵闹不止，他们‘阻止’了矛盾的爆发并配合金家解决了问题，然后便撤回了报案，于是我们警署并未得到此次争执的第一手材料与现场报告。”

“次日，母子尸案爆发。”说完，齐连华放下了手中的草案，用一种满是怀疑的眼神看着沉默不语的关山渡，“阿sir，您真的什么也不知情吗？”

关山渡冷漠的抽完最后一口烟，恶狠狠地将烟蒂插进烟灰缸，挥挥手示意另外一对男女出去，待到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二人后，随即说道：“你想问什么？我的精英组组长。”

齐连华并不怯，他语气逐渐激动道：“陈政华到底是不是凶手，陈家母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去的，这一系列案件到底与金家有什么关系？阿sir，这很重要，这关乎于我们能不能抓住陈礼先的下一步动静。”

关山渡沉默片刻，“你知道金家在整座不夜城相当于什么吗？不说我们新番区，甚至不论整个江北道。”他用仅剩的左臂指了指天花板，“太阳，一手遮天的存在。这也是你一个小小的精英组组长能够揣测与怀疑的对象吗？”

“阿sir，旧时代有句很出名的话，‘天子与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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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罪’。”齐连华话语中透着浓浓的不甘。

关山渡搬了一张老板椅，他大马金刀的坐下，示意青年也找张椅子坐着。

齐连华不明所以，也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关山渡面前，他能清晰的看到关山渡许久未曾刮去的胡须与有些蓬乱的头发，乃至溢满血丝的眼眶。

“当年燧火案发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小警员，知道我是怎么爬到现在的位置上的吗？是金家，我只办了一件事，他们也只说了一句话，我就能一路顺风顺水的坐到今天的位置上。你可知道，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让你万劫不复？”

“所以当年提交文案，为案件定性的警员，就是阿sir您？”齐连华不由瞪大眼眸，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当年那个颠倒黑白的警员会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诚然，关山渡并不是个好领导，甚至经常暴力执法，但是并不妨碍他是个深得民心的署长，一个常常把群众利益与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拒绝贪污与受贿的署长。

“当年我才十几二十岁，没背景，没权没势没钱，一心只想出头。”关山渡换了个角度解释道，可他却并未有太多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反倒透出浓浓的无奈与愧疚，“我不做，自然有别人来做，我做了，至少好过别人当上这个署长，然后继续给金家当狗，现在警署慢慢走出众多家族的控制区，我们的城主也在遏制家族的野心，一切似乎都在像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您那样做，您认为是对的，是吗？”齐连华也没顾忌眼前的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愤怒的喊道。

关山渡有些欣赏的扫了一眼青年，眼神瞟向了门口。

齐连华也不是蠢人，他很快冷静下来，有些疑惑的看向关山渡。

“所以，我才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子，看你的样子，即使我让你走，你也不太愿意要掀桌子的模样，但是你的力量还不够，还不足以完成你心中的夙愿。”关山渡沉声道。

“我该怎么做。”

“有个被冤枉的人，他认为自己没有错，所以拿起了刀，杀了很多人，你要把他抓回来。”关山渡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随即起身便要离开，他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一缕火箭射穿了门把手，飘出思思黑雾，以及其内精密的机械元件。

“元家的机械术一向容易失灵，你知道的--哪怕是个再简单不过的qie听器也会短路。”他摆摆手，对自己的破坏行为只字不提。

齐连华楞在原地，他在思索关山渡离开时所说的话。

半晌，他才起身离开。

“借刀杀人。”他在起身的那一刻默念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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