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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源峰，倾云洞里，秦玄皇躺在云石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貂毛被褥。

他睡得很安静，仿佛外面的风雪与他无关，洞里燃着火堆，火光映照他那俊朗的脸，还能清晰窥见他睫毛上晶莹的泪水。

阿木轻轻拭去他的泪水，把他的手塞进被褥里，拍拍他的脊背，像是在安抚襁褓里的婴儿。我刚要开口说话，阿木一把捂住我的嘴，挤眉弄眼示意我不要发出声响，然后匆忙把我拽到洞外。

天色渐亮，天边晕染出炽烈的朝霞，瞬间闪入眼帘一抹赤红，迸发出夺目的光辉。霞光稍纵即逝，只留下凄清的山峦，向远处绵延而去，颜色青碧，令人睹之伤怀。

下山时，阿木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我听出来那是他与云攸的过往。原来云攸是个奇女子，上能徒手攀登万丈高峰，下能潜游无底深渊，培花植草，研书炼药，治病救人，大义凌然，不畏生死。她是属于游戏里技能满分、装备不足的角色，只需高手指点，便能羽化登仙，但这种半路夭折的操作，实在令人惋惜。

从阿木的言语中，我察觉到他对云攸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惺惺相惜又肃然起敬。为了让我今后能得到阿木的照应，我再三向他解释，我就是云攸，只是失忆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他想要相信我就是云攸，但从我的言行中，他找不到半分云攸的影子，所以他很失望，失望多了就会产生怨气，自然要发泄到我身上。

他虽对我冷漠，但对云攸确是小心翼翼的保护。

他把我带到孚图神医的水月洞，这里真是别有洞天。

水月洞清幽静谧，仙草瑶花遍地长，青苔翠鲜路边生，循九级台阶向上，长寿台上的万年龙骨石床，雕刻凤凰翎羽之案；炼药炉旁，一座七彩琉璃琼楼立于紫竹之中。一丛长青草间，眼见一只三角灵鹿悠然漫步，时而传来鸣鹤清朗之声。

这些景象似是梦中见过，每一处都像是亲身触碰过，枇杷树上的果实、热流涌动的喷泉、桌案上的甘泉清茶、香炉上萦绕的香气，我闭上眼，脑中便浮现出沐浴温泉的场景，吃着甘甜的果实，喝着清香的茶。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饿极累极了，脑中出现了幻觉。我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在空旷的洞中产生回音，三角灵鹿如神灵般飘到我跟前，头顶的鹿角在我的腿上摩挲，我吓得叫出了声，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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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向后退一步。

三角灵鹿似是受到惊吓，怏怏地退到阿木身边，发出沮丧的“哼哼”声。阿木睨我一眼，蹲下身抚摸三角灵鹿的头，眼神温柔细腻，与方才瞪我的眼神有天差之别。

“它是你，不，是云攸最好的朋友，哎，你毕竟不是云攸，她胆量过人，即使是蟒兽在她面前，她也是镇定自若。”阿木叹息一声，言语中尽是失落。

我又一次让他失望了，似乎我的每个举动，都在证明我不是云攸。我沮丧地坐在台阶上，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

阿木递给我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和一篮果子，满脸歉意，说道：“你去泡温泉，把衣衫换了，我们今晚就出发。”

“去哪里？”我迫不及待地问。

“离开隐仙谷，去废城。”阿木说，眼中尽是无奈，像是迫不得已背井离乡的游子，满心忧愁和牵挂。

收拾行囊时，阿木塞给我一摞书，还说那是云攸亲手写的医书，让我务必精读细究，融会贯通。我翻阅一遍，不禁又对云攸肃然起敬，那真是学霸的笔记呀，三百多种疑难杂症均有详细记载病症和药理，还有培植草药之法，价值堪比《神农本草经》和《本草纲目》。

幸亏我是个医学生，对中医略有研究，只是毫无临床实践经验，不过云攸的笔记都来源于真实的病例，全部是临床经验总结，这可比那些纯理论有用得多。

阿木给我一个竹制书箱，看来他早准备好带着云攸的遗物上路。我想，他带着我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书童，他那瘦弱的身板也就只能背弓弩和箭筒。

水月洞外，千年银杏树下。

武金来回踱步，我慌忙戴上斗篷的帽子，把头埋进硕大的黑洞中，假装没有看见他，箭步向前奔去。

对方显然在这里堵我来的，他如一堵墙横在路中间，两侧是溪流，我不得不停下来，当看着他满脸胡渣的憔悴样子，我又于心不忍。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我用商量的语气问，“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武金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拽着我的衣袖，左右晃动着他臃肿的身体，激动地说：“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臭流氓！”我惊叫一声，难掩满心的厌恶。

“你真是忘恩负义，蟒兽入侵那晚，要不是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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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断臂，捡到了你满身是伤的残躯，你早被饿狼吃了去。”武金气愤地吼道。

“你可对云攸做过龌龊之事？”阿木猛地举起箭弩，正抵着武金的人中。

“我一只手能干什么！我是找栖云庄的小哑巴帮忙来着，那小家伙要了我三只鸡呢！”武金气急败坏地说，一把推开阿木，转身坐在地上，抱着头生闷气。

“我要是被抓去废城打仗，必定九死一生，我们武家就绝后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可不想去了地府，被我武氏族人追着骂。”武金将头埋进膝间，抽泣着说，全身都在抖动。

“放心，你们武氏不会在你这一代绝后，你的后代还有做天下之主的人。”我俯身安慰道，“你和别的女人也能生孩子，为何非要和我生孩子？”

“典乐司已下诏令，你已许配与我，虽未行礼，但隐仙谷人人皆知，你是我娘子，自然是要与我生孩子的。”武金委屈兮兮地说，“若你不从，我便告知所有人，你还活着，想取你性命的人多得是，你终究难逃一死。”

“闭上你的嘴，你要是敢泄露一个字，我让你武家现在就绝后。”阿木举起九箭连弩，正对着武金的后脑勺。他神情肃然，怒目圆睁，全身散发着杀气。

我被吓得不敢出声，没想到他还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一股凉气涌上脊背，我感觉自己的处境更凶险了。

武金猛地站起身，回头瞪着阿木，泪水瞬间溢满眼眶，嚎哭着吼道：“你的箭对着我多少次了，动不动就威胁我，你还有良心吗？我的一只胳膊因为你们被莽兽咬断，我的婚礼被你们搅和，我的新娘还要被你带走，我真是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你杀呀，你今日若不杀我，你就是我孙子。”

看着武金那只空荡荡的衣袖在风中摇晃，我心中的酸楚如潮水般上涌，阿木缓缓放下箭弩，呆呆地立在风中。

“要不带上武金一起离开！”我轻声细语地说，死死盯着阿木的脸，生怕他的脸色有些许变化。

“我可以带着他，但不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里。”阿木转身叹息一声说。

武金爽快的答应了和我们一起走，他说，只要跟着我，就有生孩子的希望。他对于生孩子的执念，就像我要离开这里的执念一样。但我们都没有想到，离开这里的路就如鬼门关，必须走一遭，才能重获新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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