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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未如期归来，这正是离别的意义。有些期待薄如纸翼，易折易碎，注定以失望告终，期待不可能的可能，失望是最大的可能。

没过多久，云攸又像往常一样忙碌起来，孤身一人多年，她从不让自己空虚度日。半展书卷，沉吟遐想；浇花雕木，浣纱织布。富贵显达家族和平常人家之女闺中做的事情，她都要去尝试，因为她心中没有等级观念的桎梏。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即使人生短暂，也要像烟花一样绚烂绽放。

“涧道冻云隐斜日，寺门长阪度疏钟。古苔一望迷幽径，两壁对插白云中。”云攸坐在秋千上，慵懒地读着摊在手上的书。

睹物思人，她想起秦伊人，这些书是秦伊人冒着被责罚的危险送来的，她也格外珍视，每每读到精彩的部分，会忍不住在旁边写释文。她写字的功夫，是长久写药方练就的，她的毛笔字潇洒清秀，如行云流水，一挥而就。

想到秦伊人，原来是为想到秦玄皇做铺垫，她翘首望天，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遇见。

那年她八岁，从小跟着孚图神医，准确说应该是被神医捡回来，当她还是襁褓婴儿时。山谷里终日云雾缭绕，短暂的阳光照耀后，只看见一座山峰巍然矗立。眼睛所及之处，便是世界的全部。

由于经常和神医一起采药，她练就了一身攀爬的“功夫”，随着年龄的增长，这项技能越见长进。有一次农夫的孩子得了严重的痢疾，需要红金樱根治疗，她从万丈峰的缓坡向上攀爬，未寻到红金樱的踪迹，等她想要返回时，发现了奇异的景象，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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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布的峰顶像竹笋一般从云中探出头，一团团晕染开来的青黛色，飘浮在洁白如雪的云层上。云攸恍惚中，想到自己原来只是这群山下的一只蝼蚁，却把那小小山谷认作整个世界，心中生出些许悲凉。顿悟之后，她鼓起勇气继续向上爬，此生能看到世界真正的模样足矣。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一只脚失去了直觉，悬在半空随风晃荡。她紧紧抱着一棵松树的树干，脸贴着斑驳的树皮，紧紧闭着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风顺着鼻腔蔓延到五脏六腑。

不会就这样死了吧？我这辈子算白活了。云攸借着一只脚向上蹬的劲，如一只蠕动的虫子，顽强地向上挪动身体。她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她的上下眼皮不听使唤地黏在一起，直到一声悦耳的叫声将她惊醒。她半睁着眼睛，循着声音的方向向上看，一只纤巧修长的手在她头顶上挥动。

“快抓着我的手，快！”

云攸以为是在做梦，用头撞了一下树干，有痛感。她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铆足劲向下蹬，借力向上一跃，抓住那人的手，那双手柔软而光滑，幸亏云攸手上有常年爬山生出的茧子，才不至于滑落。那人猛然用力，一把拉起她，她顺着那人手臂挥动的弧度，如一坨软泥落下，瘫倒在地，半晌不得动弹。

云攸微微睁开眼，一拢青衣，玄纹云袖映入眼帘，一个四尺孩童肃然站立在她身边。他身着青色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金色镂空永生花的镶边。腰系玉带，头发以铜簪束起，青丝垂肩。

孩童蹲下盯着云攸，他的脸如桃杏，红唇鲜润，瞳仁灵动，眸光清澈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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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瞬间消除戒备。云攸僵硬的身体松弛下来，孩童拨开她脸上和着汗水黏着皮肤的几缕头发，稚气地问：“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去哪里？”

云攸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径自起身望向四周。八个古朴龙纹图腾铜柱，柱子顶端悬八角穹顶，琉璃碧瓦，飞檐翘角。横梁上悬着的银白色纱幔，被风卷到半空，云攸凭栏坐在石板椅上，回头向下望见万丈深渊。

“你是谁？这是哪里？你在这里干什么？”云攸反问道，低头小心擦拭胳膊上的血迹。

“我是秦玄皇，这里是雨漫亭，我在这里习武，可我的轻功总是比大哥差，所以我要加倍练习。”孩童一边说，一边转身指向百米外的山洞说：“那里是百丈洞，我的家，你要去玩吗？”

“习武？怪不得你力气那么大，你能教我吗？”云攸答非所问，她从小就是劳碌命，对玩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

“好呀！”孩童惊喜又爽快的答应，“但我要先问问父亲，他曾经说过山谷里身份低微的人不能习武。”

“低微？什么是低微，是住得比你们低吗？”云攸疑惑地问，“那我上来跟你们一起住，就可以习武了！”

云攸兴奋得笑出声来，这幸福是她从没有感受到的，习得轻功，以后采药就可以腾云驾雾，再也不用徒手爬山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然而，幸福瞬间被夺走了，那感受甚至还没有从大脑传输到心脏，就戛然而止。孚图神医从百丈洞出来，像看见一个犯了滔天大错的孩子，神情错愕，仓皇带着云攸逃走。她被神医拎在手中，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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