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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四十六分，胡林到达约定地点。

西城以前集中划拨过土地给一些工厂盖宿舍楼，逐渐形成一个片区，老一辈习惯管那叫“厂楼区”，随着城市发展，工厂或搬迁或倒闭的，原有的住户大多数也已经搬离，那个片区的房子现在基本都在出租，老房子价格比较低，自然也成了不少外来人员暂住的首选。

因为是工人宿舍，为了方便各种时段上工下班的人，当年片区里的小吃餐饮店就特别多，现在工厂搬走了，老住户搬走了，但却成了外来人聚居地，依然是形形色色的生活作息，所以那些小吃店依然红火，只要一入夜，俨然就是夜宵市场。

如今你在西城打听“厂楼区”，估计得有点年纪的人才回答得上来，但你如果问“夜宵去哪儿”，十个人里能有七八个会帮你把道指过来。

林渊定的地方，就在这个片区其中一栋楼里。

虽然当年片区内的建筑外观几乎一致，但找到指定的店铺名，找到那栋楼也不难。

整栋七层楼只有楼体正中一条上下步梯，每层六间房，正好是楼梯左右各三间。胡林上了五楼右转，去的是最里边那间，走过去发现大门已经是开着的。

房子格局简单，进门就是客厅，直走厨房卫生间，看得出来屋里还保持着原有的风格，连客厅和厨房隔断墙上的木框窗户都还在，室内墙壁干净得连多余的装饰架都没有。

客厅里唯一的家具摆设只有两把木头沙发椅，前面是一张长方茶几，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只有朝着林渊那一侧架着一根燃着的香烟。

林渊坐的那把椅子，朝向正好对着大门，胡林一进去就直接跟他打了个照面。

“来了。”林渊悠闲地招呼道。

胡林刚想开口，就听厨房的方向有冲水的声音，接着是开门声，再然后是一个壮实的汉子从厨房里边出来，迎面就对上了胡林的目光。

一看见这人，胡林把视线转回到林渊脸上，他今天去中州，找吴天明要的就是这个人。

让胡林更意外地，是那个男人主动伸手过来打招呼：“胡秘书，林利东。”

林利东并不诧异目前的状况，很自然地自己主动把茶几拉开一点当成凳子坐，把另一把沙发椅让给胡林，三个人呈品字形落座。

林利东自己先开口：“林特助，我知道的该说的，白天吴总找我过去问的时候都已经讲了，我可以再说一遍，当然，你们可以去跟吴总校对，看看是不是说的都一样。”

开场白讲完，也不用再怎么寒暄，林利东爽快地把白天在吴天明办公室聊的那些，原原本本地讲给了眼前这两个人听。

“李文瑞后来一次都没再找过你？”胡林听完提了一句。

“胡秘书您跟吴总问了一样的问题。”林利东无奈一笑，“这个确实我疏忽，他说过一回，说车队暂时看不出啥大毛病，我就没再追问，这不快三个月了，我还想着这几天找他问详细呢，如果真要签长期，我这里有些手续也一定要做的。”

“东四仓的主管你了解多少？”林渊单刀直入。

那天巡仓时主管并不在，出事后却是紧跟在林渊他们之后第二台车跟到医院的，秦正康检查包扎的时候他就已经陪在身边，后面初步勘察现场情况报过来的时候，小老头的脸色像纸一样白。

“刘培民师傅？公司老人了，我跟着吴总之前他就已经是调度室的老人了，后来山县煤场整改，东四规范后，他就专职管这个仓，一直没换都是他。”

“他是不是也归你管？”林渊继续发问。

“安全这块得问一下我。其它的方面，他权力还是挺大的。”

这点胡林是理解的，听着就是一个小仓库的主管，但是讲究起来，就凭东四仓在集团的地位，即便是整个山县煤场的场长有时说话也许都还不如他有分量。

“让你准备的东西呢？”林渊在边上抽了口烟。

林利东做了个恍悟的表情，掏出自己的钱包，从装零钱那个小口里取出一个东西，递给了胡林：“胡秘书，这是来之前吴总让我整理的东四仓资料。”

一个黑色的U盘。

胡林接过U盘，问：“只有东四的？”

林利东不傻，能让集团过问、上司找自己谈话，这里头涉及的每个名字每样东西都不会是无意义的：“只要是中州地界上的，您需要什么资料，随时问我。”

“你今晚住哪儿？”胡林把U盘收进兜里，问林利东。

“我回公司宿舍去，正好明天工业园那边有点事。”

宏达集团除了有班车接送住市区的员工外，在工业园里也设有宿舍区，一般外地分公司来西城的员工都会选择住在那里，设施环境一点儿不比酒店差。

林渊示意林利东从茶几起身，他伸手在桌子底层抽出一个外边已经生锈的铁盒，打开了从里面拿了把车钥匙，丢给林利东：“下楼往左二十米那个停车场，你跟看门大爷说你拿五楼白色的677，记得把导航打开，太晚了，挑大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