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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沐弘不解。

“历史不会改变，所以一定有人出来终结这项发明。”

我擦，原来我穿越到这个鬼地方是因为你……沐弘脑袋里乱哄哄，理不清头绪。

“我居然肩负这么重大的使命，自己都不知道。”沐弘只觉惶恐。

“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历史，甚至还有一点沾沾自喜。然而，在甲板上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全明白了。”

“你可以不管我，让士兵把我杀了，不就了结了？”

“No，如果你失败了，还会有其他人过来。”

“是吗？”沐弘惊呆了。

“你小小年纪，为什么会踏上战场？这艘船防守严密，你为什么敢来炸船？和你一起来的人全部惨死，只有你毫发无伤，你怎么解释？”

“不知道……我别无选择，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这就对了嘛，”朱伟说，“你注定会走到这一步，注定会出现在我面前。”

沐弘更加头晕，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三十岁老头从科幻转到神秘论又转向宿命论。

“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顺势而为喽。”朱伟笑道，“来，干了最后这碗酒，让我们和这个四维时空说Byebye。”

“你想做什么？”沐弘感到惊悚。

“我想回去。”朱伟说，“我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在那里有父母家人，我的新婚妻子刚刚怀孕。自从穿越到这里，哪天我不把他们想上好几回？只要能和他们在一起，我愿拼尽一切。”

“你有什么办法回去？”

“我们俩都是受到冲击才穿越到这里，如果再受一次冲击，是不是就能回到原地？”

“这可说不准？”

“反正我命不久矣，不如做个尝试。”

“怎么做？”

朱伟瞟了眼房门，凑到沐弘耳边轻声说：“炸船。”

这轻飘飘两个字听在沐弘耳中恍若惊雷，他豁出性命也没干成的事，却要在火龙弹的发明者手里完成。

“怎么炸？”沐弘激动得声音颤抖。

朱伟走到墙角，蹲在地板上摸索了一阵，翻开一块木板。沐弘端着油灯走过去，看到地面上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洞。朱伟伸手进去，拽出一根绳头来。

“这是什么？”

“这个洞是船上的通气孔，直通底层的弹药库。我事先放了根铁链下去，铁链上缠着一条火绳。刚才我进弹药库时，把火绳的另一端搭在了火龙弹的引信上。”

“你早就做好了准备工作？为什么？”沐弘惊讶。

“我搞出这项逆天的发明，担心会遭到天谴，当然要早作准备。”

“我本以为你会直接走进弹药库，点燃引信。”

朱伟摇摇头，“引信需要燃烧十多秒才会爆炸，底层的守军都是精锐，身手矫健，看见异常，立刻就会冲进来掐灭火花。”

“我可以在门口拦住他们。”

朱伟笑着拍了拍沐弘肩膀。沐弘明白他的意思，凭他的身手根本挡不住。

“不需要那么麻烦。”朱伟说，“只要我在这里点着绳头，火绳就会一路燃烧下去，点着引信。库房大门关闭着，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炸了起来。”

他推开一扇窗户，向外眺望，“我们最后再看一眼这个时空吧。弹药库的四壁和地面都覆盖着厚厚的铁板，以防起火。一旦爆炸，铁板会被弹壳打得千疮百孔，扭曲变形。受到铁板的限制，大部分热量和冲击力将向上升腾，冲破各层甲板，一路引燃工坊里的弹药和Lei管。我们脚下的地板将瞬间破碎，冲击波作用在肉身上，将它撕扯成碎片。灵魂被释放，再度进入五维空间。”

“妈耶，这股力量可是超级强大。”沐弘咂舌，“会不会把我们炸回史前文明，睁开眼看到一群山顶洞人……”

“很有可能。”朱伟说，“毕竟没有任何实验数据，只能听天由命。”

沐弘向窗外望去，无数舰船漂浮在夜色里，朦胧的月光映出密林一般高耸的桅杆。

“这艘船爆炸，不会殃及其他船只吧？它们离我们都隔了一段距离。”

“他们都小看了爆炸的威力。”朱伟笑道，“船上装载了五千枚火龙弹和上千斤炸药，不但能把这艘船炸得粉身碎骨，以它为圆心方圆五百米范围内的舰船都将被摧毁，而且火焰乘着风势，会蔓延到停泊得较远的船只上。这支舰队将不复存在。”

“这么厉害……会死掉多少人？”沐弘问。

“大约五千到一万人，因为大部队都驻扎在岸上对抗燕军。船队里只保留了一小部分守军。”朱伟估算了一下。

“今天白天一仗，燕军阵亡一万多人，一半人直接被火龙弹炸死，另一半人受伤，死在晋军刀下。”沐弘说。

“怎么，你在意这些人的死活？”朱伟相当诧异，“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NPC罢了。”

“NPC？”

“你看他们，工匠只会埋头干活，军人只会听从命令，一个个麻木不仁，没有感情，没有自我意识，不是NPC，还能是真人不成？”

“我刚到这里时，见到一群穿着黑袍的宫廷内侍，见到彩衣飘飘的宫女，还有一位长得像范冰冰的太后。我还以为走错了片场，遇到演员在拍戏。”沐弘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处在一种虚无的状态里，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直到今天下午，一位兄长为救我们被炸死，我抱着他的尸体，手上沾满他的鲜血，心里悲痛万分。这时我才切身感受到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我身边的人都是有血有肉的。”

朱伟没有说话，猛地爆发出一阵大咳，过了半晌，他抚着胸口喘息着问道：“你准备好了吗？我要点火了。”

“我们留个电话吧，如果能回去，就互相联系一下。”沐弘说，“我的手机号码是13502504250。”

朱伟嘿嘿一笑：“这个号码好记。”

沐弘说：“我一向运气不好，只有这个号码抽得还可以。”

朱伟点点头，拿起油灯点着绳头。

沐弘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们离开原来的世界已经很久了，肉体应该不存在了，灵魂即使回去，也无处可依。”

“你说得对，我也想到了。但是我太想念家人了，只要能见他们一面，即使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难道你没有朝思暮想的亲人吗？”

沐弘想了想，还真没有找到，父母只关心儿子，同居男只关心钱，在那个世界里，他不曾得到一丝温暖。

火花沿着绳头一路燃烧下去，一点亮光很快消失在洞口。沐弘望着窗外，怅然若失。

朱伟走到他身边，掏出昆吾刀塞进他怀里。

“你不舍得离开这里？”朱伟审视着他。

“我……”沐弘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就留下吧。”

朱伟突然出手，揪住沐弘的腰带。他老迈的胳膊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把沐弘从窗口扔了出去。在落水前，沐弘听到他的喊声，“你还有一分钟时间。”

注：NPC-游戏里的非玩家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