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鸡鸣头遍的时候，齐格里斯已经起床了。

他原以为他是第一个起床的，可是一出门玩才发现教皇大人早已起床，正在招呼侍卫们准备行囊。

“父亲！”齐格里斯走上前去打招呼道。教皇回过头，眼中透出骄傲的笑意，可是他一开口却只发出咳嗽声；咳了半晌，他清了清嗓子，慈爱的说道：“齐格里斯……你很强壮，我听奥兰多爵士说你的剑术也超群，这次你一定可以扬名立万……咳咳咳……哎，昨天我就感到嗓子不舒服，今天果然……咳咳咳……”齐格里斯赶紧伸出左手扶住教皇，右手轻轻拍打他的脊背；教皇咳了一会儿，终于强忍住咳嗽，握住齐格里斯搀扶的手，“齐格里斯……你听我说，亚洛奇……他，他只是太过骄傲了……如果你们在赛场上相遇，请，请原谅他——他是你的兄弟呀！咳咳咳……”

齐格里斯顿了顿，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不知道做何回答；他可是昨天才给亚洛奇下了战书。

“父亲，你不知道，昨天亚洛奇他说——”“——我不管他说了什么，”教皇急的又咳嗽了两声，“他是你的兄弟，他不会对你怀有恶意的，他只是太过骄傲……好孩子，你们没有必要相互仇视！小时候的你们是一对多么好的兄弟呀，怎么现在……”“……我明白了，父亲。”齐格里斯勉强微微颌首。教皇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的好孩子，去为比赛做准备吧，不要辱没了帕特兰多的血脉。”点了点头之后，齐格里斯转身离去，而耳畔回响的却是昨天亚洛奇说的话：“说不定你就是父亲跟酒馆里的某个婊子生的杂种，和齐格里斯一样是个杂种！”

他加快脚步，来到了伊凡的卧室门前。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推开了房门。“你不去看热闹吗，怎么现在还在睡觉？”被窝里传出伊凡慵懒的声音，“去他的，有什么看头气，我又不能参赛！”“所以你决定在圣都醉倒温柔乡喽？”齐格里斯捡起桌上一个女生的发卡，坏笑着说道。“我不管你哦！我去找提娜了，反正我们走的是差不多了，来不来是你自己的事。”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慢悠悠地走出了伊凡的卧室，而直到他轻轻合上门，伊凡似乎依然不为所动。

他顺着走廊拐过一个拐角，停在一扇红木门前，这里是克里斯蒂娜的闺房。也不知道她现在醒来没有，还是仍然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踌躇了很久，齐格里斯慢慢扬起右手轻轻扣了扣门。

“谁？”里面传来睡意朦胧的声音。“我，齐格里斯。”接着，房间里传出了稀稀疏疏的声音。一会儿，甜美的嗓音再次响起：“等一下，哥哥，我找不到我的长筒袜了。”齐格里斯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回答她，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竟然有些面红耳赤。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克里斯蒂娜一头蓝色头发散乱的披在脑后，还有几根发丝顽皮地缠在她的嘴巴上：“哥，有什么事吗？”齐格里斯眨了眨眼睛，缓缓点点头：“我们要出发了，忘记了吗？我们要去帝都参加比赛……”“啊！我马上来，等我一下！”她说完又关上了房门，只留下齐格里斯呆呆的立在原地。“我该在哪儿等她，就在这还是在集结的地方？”齐格里斯想要敲门问问，但是觉得这么问很不合适，会显得自己很呆。无奈之下，他只好立在原地等她。

等了有一刻钟，缇娜还没有完成洗漱。齐格里斯等得有些急了。“也许她是让我在集结的地方等她吧——可是万一她是让我就在这里等，待会一开门看不见我，会不会生气呢？”齐格里斯狠狠的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头疼，只得继续靠在栏杆上等待。

又过了一会儿，门终于打开。克里斯蒂娜身着一件白色的长裙，上身外罩一件红色马甲；她选了一个紫水晶发饰，和她的蓝色长发相映生辉。她看见齐格里斯仍然站在门外，似乎有些惊讶，但仍然微笑着问：“该出发了吗？”齐格里斯觉得脸颊有点发烫，“是啊，走吧。”

走到集结地的时候，伊凡果然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高头大马上了。齐格里斯翻上他旁边的马，笑着打趣道：“怎么，不是不去吗？”伊凡白了他一眼，“我还不是怕你被打成重伤，没有人帮你照顾！”齐格里斯假装生气的说道：“仅仅是照顾吗？你竟然不帮我报仇！”二人一齐大笑。

克里斯蒂娜作为贵族小姐上了教皇的马车，而亚洛奇身为家族长子则在前面骑马领军。倒是没有什么礼节约束齐格里斯与伊凡，他们二人骑在马车的右侧，准备一路上走马观花，谈天说地。随行的有将近一百名元素教的神卫军，全部都是体魄健壮的骑士。圣都是不允许各家族的部队携带武器进入的，因此帕特兰多家族的部队都不在圣都，这次随行也没有他们的踪影。

“出发。”教皇在马车里虚弱的吩咐，随之旁边的圣殿骑士高呼一声“出发！”整支队伍开始开拔。队伍的前方升起了两盏旗帜，左边的是象征教会的四芒星旗，右边则是帕特兰多家族的红底黑纹白虎旗。

接连赶了四天的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帝都塞尔维亚。这座城市看起来比圣君士坦丁要大上许多，两者的差距好比是骨瘦如柴的狼和肌肉发达的狮。三十米高的城墙上飘扬着布雷肯王国的燃烧之树旗帜，巨型城门两旁到处都是穿着红色盔甲、手持盾牌和长枪的王军。单单是肉眼可辨的布防就有超过一千名甲士。十年边疆战争的失败令布雷肯王国神经紧张，因此帝都才会戒备如此森严。

一行人走到门前，王军纷纷将长枪交叉，挡住去路。为首一人看了一眼他们的旗帜，恭敬地低下头，说道：“国王有令，入城人等必须严加盘查。还望教皇现身，出示教皇令，方可入城！”

教皇的马车慢悠悠地踱了上来，一名圣殿骑士拉起帷幕，教皇缓缓探出头来，接着伸出右手，手上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手札，上面刻满古老的纹路。那名士兵仔细端详半天，继而单膝下跪，高声道：“恭迎教皇巴尔干一世！”他这一跪，守城的王军呼啦啦全部都跪了下来，嘴里都高呼着“恭迎教皇”——毕竟这是他们的精神信仰。

教皇走出了马车，强打精神对他们说道：“众卿平身——刚才四神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虔诚，他承诺给你们每一个人都增加一年的寿命，并且今天你们每人会收到一包金币——诸神命令我将这奖赏给你们！”王军士兵们纷纷起身，个个脸色兴奋，他们高高举起长枪，又狠狠砸在地上，响声雷动，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高呼“四神万岁”。

教皇坐回了马车，一行人继续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天哪，简直是神迹！”穿过门洞时，伊凡忍不住赞叹道。在墙壁两侧，雕刻着历代布雷肯王国国王的雕像。他们已经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半块墙壁，每一位都精神饱满，栩栩如生。齐格里斯也没有见过这样壮观的场面，一时间也看入了迷。克里斯蒂娜笑嘻嘻地探出头来，“这就是布雷肯王国的回望隧道，每一任新国王登基的时候都需要穿过这道隧道，瞻仰历代国王的英容，并根据他们的英勇事迹激励自己以及他们所犯的错误反思自己。”“咱们帕特兰多家族也应该这么干！”伊凡不住地啧啧赞叹，“专门记录那些有作为的帕特兰多，这样一千年后的少女也会爱上我这样的帅哥的！”克里斯提娜嫌弃的吐了吐舌头，又缩回了马车里。

城内已经为比武大会准备的很充分了。到处都竖着燃烧之树旗，骑术比赛的半人高的栏杆已经设置好了，它是南北横向的，以避免骑士们直视阳光；看台足有十层之高，其中中央位置是一副巨大的国旗，国旗上方是是一个装饰华丽的宝座，不用问那是国王的位置；另一边是圆形的大竞技场，凹进地面有半米深，直径有一百米，这便就是团体比武赛场；不远处还有箭术靶场，陆战一对一赛场等等。齐格里斯以前只在书中听说过这些，今天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不免觉得新奇。

等到达了住处，已经是傍晚时分。腰酸背痛的一行人刚刚下马，便受到了国王的接见。伊凡与齐格里斯不禁相视苦笑，可是谁又敢拒绝呢？

王宫位于帝都塞尔维亚的中央，大约占据了整个城市四分之一的面积。整体的建筑风格和圣君士坦丁没什么区别，也是哥特式的建筑；但这里的建筑更加高大，而且普遍采用金漆，给人一种富丽堂皇和威风凛凛的王家压迫感。

来到了宴会会场，一行人才发现国王原来只宴请了他们一众。国王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高大男人，体型有点肥胖，身上穿着红色的礼服，头上戴着一个似乎尺寸不合的王冠——伊凡笃定国王一低头，王冠就会掉下来。

可是身为布雷肯王国的统治者，他实在没有必要向任何人低头。

国王与教皇一见面就是大大的拥抱。两人寒暄了几句，便走上了宴席。国王坐在上首位，教皇坐在他的左手边，而克里斯蒂娜作为在场唯一的女眷坐在国王的右边；接着亚洛奇坐在教皇的下一位，接着是伊凡，最后才是齐格里斯——作为私生子，他只能坐在下位。

“嗯，教皇大人，你的儿子们一个比一个强壮呢！”国王望着几个少年说道，接着他把目光转向右边，眼神一滞;“你的女儿也出落的亭亭玉立，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啊！”教皇微微一笑，“我替小女多谢陛下抬爱。当年王后也是绝代风华，只可惜诸神狠心的让她消香玉陨——陛下至今都没有续弦吗？”国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不也一样吗，巴尔干？说句实话，不是朕不想找，而是现在的贵族小姐一个比一个丑——卡尔维普斯伯爵，你知道吧？他上次竟然想把他那个智障女儿送给我做王后！”国王生气的吹了吹胡子，“我回答他说，好啊，但是你女儿这么好看，我要你的伯爵之位做陪嫁——然后那个混小子就跑没影了！”众人哈哈大笑，连克里斯蒂娜也捂着嘴轻笑起来。

伊凡几杯酒下肚，对国王说道：“陛下，恕我直言，这次比武大会实在是不公平！”“哦？好小子，比赛明天才开始，你今天就跟我说不公平！来，让这位先知大人告诉我，哪里不公平？”伊凡打了声响嗝，“为什么十五岁的男孩不可以参加比武呢？这是多么不公平的决策！”众人又是一阵欢笑，国王笑了一会儿，道：“好小子，没猜错，你今年十五岁吧？十五岁和十六岁，是一个分界点，十六岁，是男人；十五岁，是男孩！”

伊凡有点醉了，“放，放屁，我早就是……”还没说完，他就一下子趴倒在桌子上，昏了过去。大家这次彻底差点笑的喘不过气来。国王又饮了一杯，哈哈大笑道：“男人和男孩最大的区别，就是男人可以千杯不醉！这孩子有趣，多少年没有人敢让朕放屁了，哈哈哈！”

宴会一直开到深夜。最后，还是克里斯蒂娜扶着伊凡，并叫了四名神卫军抬着亚洛奇和齐格里斯回了住处。虽然不知道暴饮对身体有没有坏处，但是明天早上的比赛他们是不能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