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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山中坐谈

  • 作者:流汗的泥人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1-03 22:27:41
  • 完书字数:8870

不愧为山里山外的物资中转地,绫缧珠宝没有,山里人家宝贵的麻布、海盐、铁器等满富家就有不少。

刘远豪气地大手一捍,就地购买了海盐十担,麻布五十匹、柴刀五十把,铁锅五十口作为入山礼物。这些都是山里人用得着的东西方。至于会亲用的礼品自由满富爹娘自行打理。

准备好这些东西已是午后,在村里请了十几个农户做挑夫,满富爹又请了村中的串堂班。一行数十人在串堂班的吹吹打打声中浩浩荡荡地往山里走去。

狭窄的山路蜿蜒曲折,或在山间盘旋,或穿行于密林之间。放眼四处都是高高矮矮的山丘与茂密的山林,路边的山谷里,山坡上零零落落地有些田地与茅草屋。只是到处都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二十几里山路走来,串堂班早已息了吹打,无论是挑着东西的还是空着手人,人人头上都冒着一头汗水。

“小江子,还有多远?”刘远擦了一把汗,抬眼望了望连绵的山林,向身边报信的少年问道。

“不远了,这里是燕子坞,绕过前面那座山,再走五六里就到兰家坳了。”送信的少年手指着不远处高耸的山道。

小江子大名叫兰江,性格十分爽朗,嘴还十分地甜,没一会就和大家混熟了。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山里人脚上如同生了根,尽管头上也是一头的汗水,但一跳一跳地,不见丝毫吃力。

“望山跑死马。先歇一下吧。”看了看时间还早,刘远摆摆手道。

队伍众人顿时散了,各找了个阴凉东西或躺或坐,喝水歇息。

“大人,我们这么冒然进山,不会被别人误会吧。要不,我领两个兄弟到前面看看。”李方领着几个黑子汉子警惕围在刘远、刘雄身边。

打冤家的事还没了呢,可别被人当成来挑事的山外人打了。这一路上山民也没见到半个,实是诡异的紧。

“用不着吧。有道是棍子不打上门客。山里的人也是人,总不成连上门做客的人都打吧。”刘远摆摆手道。

“大郎,小心无大错。按说咱们一大伙人进山,山里应该得到消息了。你看这一路人影都不见一个。别真要打咱们一个埋伏。”刘雄沉吟了一会道。

“雄子哥说什么话。我们山里人又不是强盗,平日里最是和善不过的。哪能做得出这种事。要不是这次山外人实在欺人,我们怎么会和山外人干起来。占叔,你说是不是。你常和我们打交道,我们常和你换盐换布,哪次不是实在实地。可抢过了谁?”一旁的小江子有些不高兴了,一眼瞥到满富爹走来,忙招手道。

“是,是的。”满富爹有些羞愧地连连点头,或许是想起了自已和山民交易中不实在事情。

“这样,你们在这歇着,我回去叫人来接你们。”见好些队员仍一副警惕地围在刘远身边,小家伙有些来气地站了起来。

“大人,我同他一起去。”李方起身道。

“行。你们先去,再歇会我们也上路了。”刘远点了点头。

走山路不比平路,

“走了。”小家伙手一摆,拔腿就走,显是还有些生气。李方微微一笑,追了上去。

“起来吧,咱们也该赶路了。“刘远起身,拍了拍衣裤上的尘土。

“大郎,咱们是不是等李方回来再说。“刘雄道。

“等什么。真当前面有埋伏啊。山民又不是强盗啊。“刘远笑着摆了摆手,接着又向满富爹道,“占叔,咱们上门求亲,这礼数得做足了。你让串堂班的兄弟辛苦些,都吹打起来,热热闹闹些。我估计,迎接的人就得出来了。

”“这使得。”满富爹忙回身去吩咐。一时,喜庆的乐声响了起来,

一行人继续上路。不到一里路,迎接的山民果然出现了。一伙山民,老的老,少的少,也谈不上太热情,好些还绷着脸。前面站着的两个劲衣寸头的青年,正是占满富与李方。

满富爹忙上去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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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方与占满富则来到刘远面前。

“大人,队长。”

“你个兔崽子,长本事了,竟敢当逃兵。这要是在战时,耶耶非砍了你不可。”刘雄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就要打。

“雄子,违纪的事等会再说。今天是这小子好事,咱们别搅和了。”刘远一把拉住刘雄。

”哼,便宜你了。”刘雄顺势收回了手。

“小的谢大人、队长不罪之恩。”占满富轻声笑道。

“娘的,你竟还乐了,不把纪律当回事吧。”刘雄瞪眼道。

“不敢。”占满富收起嬉笑,身子一挺,严肃道:“巡兵队小队长占满富无故外出,违反纪律,累得大人与队长领着兄弟们辛苦前来,罪加一等,自请大人与队长重重责罚。”

“好了,我已说过了,你的事等会再说。”刘远摇了摇手,“把结亲的事做好再说。至于我和兄弟们,就当上门给你贺喜了。”

“谢大人。”占满富感动地举手,给刘远和众兄弟敬了个军礼。

“好了,赶路吧。莫误了你的吉时。”刘远笑了笑。

另一边,满富爹与接亲的人也寒暄得差不多了。一些山民上未接过了村民肩上的担子。串堂班的人也卯足了劲,拼命吹着唢呐,敲着锣鼓。做客的、迎客的汇合成一队,闹哄哄地继续上路。

“我说满富,好像好些人不高兴啊。”刘远一边走着,看了看队伍中的一些山民,好象都挂着严霜。

“高兴才怪呢。”满富有些扭捏,方滔笑着接口道,“山里的一朵花,现在被山外的人采去了,山里的人能高兴才怪。我刚才可听说了,山里好些年青的都不乐意呢。”

“呵呵,那满富岂不一下竖了好些对头。”刘远笑道。刘雄等一干兄弟们都轰然大笑了起来。

“也没这么夸张了。”满富摸了摸头,“山里人实诚,不会那么小鸡肚肠的。他们都真心实意地爱护英子的。”

“有这么多人喜欢嫂子,你能放心?”

“耶耶的,不声不响就将山里最漂亮的花采了,放我也不能乐意。”

“回队后,你必须得好好请兄弟们乐一乐,要不,咱们也不能放过你。”………

众人一边聊着,一边赶路。嬉笑声中,几里路悠忽而过,一行人径到兰家坞。

会亲的事自有满富爹操持,刘远也耐不得执闹,与兰家长辈们寒暄了一会后,就带着兄弟们,让满富找了个清静些的地方安顿了下来。

晚饭之后,占满富带着一个面色黝黑,矮墩壮实的汉子走了过来。

“大人,队长,这位是兰德芳,英子的小叔。”占满富上前介结道。

“山野之人,不知礼数,慢怠大人了。”那汉子将两条粗壮的胳膊一抱,上前施礼道。

“呵呵,这里哪有什么大人。满富是我兄弟,兄弟有事,刘某不得不来。刘某不请自来,打扰了。”刘远笑呵呵地回礼。

“哪里,哪里….”双方客气一番,依次落座。

“听满富说,刘大人有志去襄阳与蒙古人撕杀,一依巡检队训练有成就将领军北上?”甫一坐下,兰德芳就问道。。

“杀鞑子之心确有,北上襄阳却未必。”刘远微微信道。

“听闻刘大人以军法部勒、训练巡检队,不是北上杀敌吗?”兰德芳奇道。

“哈哈,兰兄所说确实不错。”刘远笑道,“这要杀鞑子也不是非得去襄阳。”

“哦?这又是何故?”

“呵呵,襄阳不能动,蒙古鞑子可是长了腿的。”刘远笑道。

“哦,大人是说,蒙古人很快就将攻陷襄阳,然后驱马南下?襄阳素有铁打之称,蒙古人围攻数载也不能动其分毫。大人何以如此不看好我大宋?”兰德芳道。

“兰兄可听说有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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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的襄阳?如今,襄阳已被围了近十年,已到了兵疲粮绝之时,而朝廷援兵数次被蒙古人击败,已无力再出军救援。如此外无援军内无粮,纵使号称铁打的襄阳也总有陷落一天。而依刘某看来,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襄樊一破,蒙古大军势必顺江而下直取江南。以蒙古人的凶残本性,江南佳丽之地,恐怕很快就将陷入血雨腥风之中。”刘远沉声道。

“纵使襄阳陷落,不是还有京湖、两淮和江南吗?朝廷依然可以召集起百万大军。而且,北人善马,南人善舟。江南水网纵横,蒙古人的铁骑可未必管用。蒙古人想一举吞并江南,恐怕并不容易。”兰德芳沉吟了一会,道。

刘远诧异地抬眼打量起眼前有些不起眼的山民,神情凝重起来。

这可不是一个常年钻山林子的山民能说出的话。这兰德竟有如此见识,恐怕非寻常山民可比。

“兰兄好见识啊。”刘远赞道。

兰德芳被刘远看得有些不自在,笑了笑,道,“近来,河口各茶馆多有谈论蒙古人南侵之事。兰某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山里呆不住,常出山四处走动。适才兰某所言,不过是鹦鹉学舌,听人所说。”

“哦。”刘某点点头,缓缓道,“兰兄适才所说确也不错。蒙古人确实善长骑射。蒙古铁骑西征,横行万里,灭国无数,接着回过头来,灭西辽、西夏、灭金。辽,西夏,金无一不是我大宋之劲敌,然逐一被蒙古铁骑覆灭,唯有我大宋仍因独存,个中缘由确如兰兄所说,我大宋处江南之地,水网纵横,朝廷拥兵百余万,更兼水军善战。”

厅中众人都点点头,接着刘远话锋一转,“但是。兰兄可知道蒙古人之次南侵,为什么一定要取襄阳,并围了襄阳十年之久?”

“我一个山野之人,哪知道蒙古人打得什么心思。”兰德芳笑道。

“呵呵,无他。蒙古人之所以一力取襄阳,一是因为襄阳形胜,连荆带豫,揬扼南北,一旦取之,西可切断江南、蜀地之联系,向东可顺江南下取江南;二来,蒙古人未必没打着以围城打援,耗我大宋国力之策。自咸淳三年蒙古人进抵襄阳始,朝廷数派大军援襄,数次为蒙军所败,折损军兵物资无数。三来,蒙军在襄阳,一边逐步围困襄阳,打击我大宋援襄之军,一边则利用汉水,训练水军。如今已近十年,襄阳军疲粮尽,指日可陷;朝廷数度援襄兵败,军中士气低落,谈蒙古人而色变;而蒙古人水军训练已成。若襄阳一旦陷落,再挟破襄樊之势,水陆南下,朝廷以屡战屡败,士气低落之兵又如何能挡得了气势如虹的蒙古大军?”刘远苦笑道。

“既然朝廷的百万大军都抵挡不住蒙古人,巡检大人为何还轻言杀鞑子。难道就凭你河口巡检所的数十巡兵?套用读书人的说法,巡检大人如此行径,岂不如同那妄想用手臂挡车轮的螳螂一般愚蠢?你就不怕蒙古人的铁骑将你踏成肉泥?”兰德笑道。

“呸!你才愚蠢!我们兄弟这是宁为玉翠,不为瓦全!”刘雄怒道。

“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几名队员,俱举手应和道。

“嘿嘿….”兰德芳看了看几人,也不着恼,轻笑不语。

刘远摆摆手,雄子等人停了下来,齐齐怒目兰德芳。兰德芳面色自若,只盯着刘远。

“兰兄说的不错,我们确实愚不可及。相对气势磅磗的蒙古大军言,我们甚至连挡车螳螂还不如。”刘远自嘲道,“但面对凶残的蒙古人,我们还是会毅然决然也挡上去。这只是因为,这世上还有比被碾成肉泥还更可怕的事情。”

“哦。”兰德芳诧异道。刘远叹道,“世人都道挡车的螳螂愚不可及,可却是忽略了一件事。那螳螂为什么用他脆弱的手臂去挡那滚动的车轮?”

“那是为什么?”

“或许这车轮即将碾压的地方,就是螳螂的家,那里有螳螂的妻子,儿女,家人。这只螳螂,拼死也在保护自已的家,自已的家人。”

“噢,大人这样说我有些懂了。”兰德芳点点头,“不过,抗击鞑子自有朝廷大军,朝廷大人物操心,我等小百姓又能奈蒙古人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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