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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火女不可思议地看着从自己体内穿胸而过的黑色魔剑，她的双手仍然紧紧地捧着那团微弱的初火，但是此刻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龙渊手握着黑色的魔剑，面无表情，片刻之前他就是用这把剑狠狠刺入了防火女的后背。

他的手握紧了剑柄，猛然将魔剑拔出，带出一片凄厉的新红。

“啊——！”防火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她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只能倒向一旁，仰面朝天。

她虚弱地侧过头，眼神死死盯着龙渊冷漠的脸，“为什么？灰烬大人，难道您的愿望......不是熄灭它吗？”

可是龙渊却没有在看着她，而是用冰冷到极点的眼神看着防火女手中的初火，他轻轻弯下身去，捧起了那团无数薪王为之殒命的初火，“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熄灭它，结束神的时代，然后我们就自由了，为此我不惜成为空洞的游魂。”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自以为是的想法竟然会使得我失去了漫长生命中又一个重要的人。我没有想到我的决定竟然会逼迫她做出那样一种选择.......”

“我们都是被传火宿命束缚的命运奴仆，无论死去多少次，都会在营火旁重生。”龙渊用略带悲戚的目光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防火女，声音有些沙哑。

“可是不知道多少次之后，那黑暗中仅有的光明却使我感觉到越来越冷，甚至是比伊鲁席尔的冷酷亡魂还要深入骨髓的彻骨冰寒，在我到达大教堂之后所见的一切更是颠覆了我一直以来仅存的信仰。”

“而随着不断地夺取薪王的力量，我的身体越来越炽热，可是我的心却越来越冰冷，每一次依靠着营火积累的力量复活，我都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想，我已经对神族彻底的失望了，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才想要熄灭初火的吧。”

“可唯有她是一个例外。”

“如果我早一点去到那座塔就好了，如果我早一点遇见她就好了。”

“最后的神族啊，真是可悲的‘人’呢。”

“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想那么多，甚至还沉浸在发现了不可告人的隐秘的震撼和兴奋中，那个柔弱的小姑娘竟然是神族的最后一位公主，她竟然还封我为暗月骑士，哈哈哈哈哈.......”

灰烬笑得肆意而枉然。

“幽儿西卡她，她.....她竟然仍对这个该死的世界抱有无聊的纯洁幻想......全然不知道那些她依恋的神权荣耀背后是多么的肮脏不堪，与她所知的虚伪假象相比她的父辈兄弟所做的那些事简直就是..........”

龙渊的话语突然止住了，他似乎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神族过去和至今依旧的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行。

“应当永世沉沦炼狱之中.......死亡，真是太过温柔的惩罚了.......”

龙渊的目光恍然变得无神，思绪似是飘散到了未知的远方。

只余一句轻语，“所以我决定以另一种方式结束这个世界，给予他们应有的......审判。”

————回忆的分割线————

永不停歇的寒风裹挟着漫天大雪肆意地掠过这片荒凉的土地，这片受诅咒的土地从来没有所谓的温暖，有的只是无尽的冰雪，还有无尽的绝望。

一座灰色的教堂伫立在孤零零的峭壁山崖上，像是无边风雪中静默而固执的守望者，安静地看着这个慢慢腐朽的世界。

山外，只有一道狭窄的木桥跨过悬崖和外界相连，地势极为险峻，非能者不可至。

但就是这样还是有源源不绝的鸦人拖着日渐腐化的身躯从村落中一步一步来到这里，在雪舞风狂中跪在教堂门前的道路两旁拼死祈祷，尽管已经没有神灵可以来实现它们的愿望了。

龙渊踏上风雪中摇晃的木桥，走向山岩上的灰色教堂。四个身着暗银色全身铠甲的骑士阵容肃穆地跟在他身后，手持银色的剑盾，眼中投射出冰冷的红芒。

他们走过跪在路旁祷告的鸦人，龙渊却是未看一眼，径直来到了教堂的门前。他冷笑着看着门前的黑教会骑士，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开门。”

黑教会骑士明显迟疑了一下，但他还是低下了头，默默打开了紧闭的教堂大门。

龙渊抬手示意银骑士守候在门外，然后一个人迈步走进了寂静的小教堂。

教堂内分为内外两厅，外厅摆放着祈祷用的烛台，走道空旷。而内厅中一簇微弱的营火正倔强地燃烧着，照亮了四周的摆设，这里有许多桌椅银器，但是比桌椅银器还要多的是一位红发女子的画像，大大小小的画像堆满了所有的角落。

最内侧的是一尊女神的雕像，可是这尊石像却面容模糊，看不真切。

在雕像下，一只蜡烛正静静地燃烧着，昏黄的烛光映照在旁边那个遮住面庞的修女身上，说不出的压抑。

“您又迷路了吗?灰烬大人，若是如此，那簇营火可当再度指引您回归的道路。”修女轻轻地说道，身上散发出莫名的冷冽气息。

“哼。”龙源一声冷笑，负手站在修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被兜帽掩去一半的面容，“这一次，我可没有迷路，而是正相反，我为困守愁城的隐者带来了一个脱离苦海的机会。”

修女闻言，眸光乍然一亮，厅内似有冷芒闪过，转瞬即逝。

她没有开口，而是在等着龙渊继续说下去。虽然看不到她的神色，但龙渊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龙渊全然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我想恐怕你自己也知道，你现在的做法只不过是等死罢了，除非神迹降临，不然没有人可以救得了绘画世界。”

修女露出一抹带有拒绝意味的嘲讽笑容，“您说笑了，现如今早已没有神了，所以您才应当回归游魂的旅途。”

“然后借神之名，以人类为代价去延续这个可笑的时代，继而等着最终的黑暗到来吗?就跟你一样不在努力?以思念家乡为名，放弃挣扎的权利？”

“那又有什么不好?神族的世界终究不属于我辈游魂，阁下。”

“我已经不是游魂之王了，芙丽德。尤利娅的使命也结束了。”龙渊突然说道。

“她?”

“她死了，我亲手杀死了她。”

一股寒风乍起，气氛霎时凝固，唯一的火烛摇曳，映出室内两道对立的身影。

“这样.......也好。”芙丽德修女轻轻一叹。

龙渊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安坐在椅子上的修女，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了你口中的机会?”

“是的。那是你想象不到的另一种可能。”

“我如何能相信你？背弃游魂者啊。”芙丽德的语气中参杂着不加掩饰的敌意和质疑。

龙渊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看了看身后教堂大门外的几位银骑士。

有两人正站在教堂的院子门口，把守着通往教堂的要道。而另外两人，一人与门外的黑教会骑士隐隐对峙，另一人静候一旁，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龙渊向他招手，示意他进来。

一旁的黑教会骑士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对峙的银骑士逼开，正当他准备拔剑进攻时，龙渊的声音从教堂内传来。

“忘记我饶过你时，曾说的话了？”

黑教会骑士身体一震，终是低着头退开了。

当红眼的银骑士站在芙丽德修女面前时，龙渊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此刻的她一定是眉头紧锁的，因为她的手也在不自觉间握紧了，像是面临大敌、蓄势待发的剑士。

龙渊周身黑流弥散，浓郁的深渊气息扑面而来，引得芙丽德修女更加紧张了起来，好似下一秒就会有所动作。

银骑士共鸣般抬起暗红的双目，盯着眼前的人，不带一丝感情，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

龙渊略施一礼，而后伸手引向银骑士的方向。

“这就是我所说的另一种机会，你和我都应享有反抗的权利，作为交换，我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去世界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