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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归途不过是期盼安宁的旅程，艰难险阻有多少人可知？从这一章开始，以下章节讲述的便是心的归途。】

回望落日，在冬日午后，像是人间温暖的样子。

肖瑶在佛堂里恭请了自己父母的牌位后，含着泪告别了曾经依托了四年的心灵寄所。

在去往广德公镇西窑窝铺村的路上，肖瑶淡淡地向我们诉说了女居士的一些情况。

女居士正是肖瑶的亲姑姑，曾经那个因为肖瑶一家的悲剧，连累着受尽冷嘲热讽的女人，在绝望无助之后，了却凡尘，出家为尼了。

虽说没有剃度，但是一心向佛的她，完全跟寺院里尼姑大师没有两样，而且在她那小小的佛堂里，除了供奉着佛祖之外，就是排列着往生超度的冤死之魂。

肖瑶姑姑的大慈大悲之心可见一斑。

肖瑶给我们讲述到这里，我遂对她老人家肃然起敬，崇拜万分。

虽然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肖瑶始终不肯透露她姑姑的姓名。

但是现在看来，这区区几个字的姓名，已经代替不了女居士所做的善事了，功德无量。

逐渐恢复平静的肖瑶，手握方向盘，稳稳地行驶在两旁布满村落的省道上。

透过车窗，我逐个地打量着从我身旁一闪而过的村落，贫穷落后的地方，没有多少行人的路上，寂静荒凉。

院落里随意拴着的毛驴，哀嚎嘶鸣。

远处的山峦，不算高，但却是光秃秃一片，除了山沟沟里堆积未化的冬雪，就是裸露的岩石，向人们诉说，这里是多么地贫瘠。

汽车行驶在省道上，路过几座桥。

桥底下干涸的河床，龟裂的大地，没有一点生机，更别提什么冬的诗意了。

崔阿姨拉了下我的手，贴近我的耳朵轻声说道:“明辰，你看，多荒凉！这怎么越往这里走我心里越不好受。”

我看了眼崔阿姨，点了点头，说道:“崔阿姨，真的没想到这里会这么贫瘠。在这样的地方，能够凭一己之力养育出两个大学生，肯定是很不容易的！”

也不知道肖瑶听没听到我说的话？

在我说完后，还没等崔阿姨说什么呢，只听见肖瑶感叹了一句。

她说道:“是啊！我以前根本没用心感受过我父母的不易，也没有体谅我父母为了我跟我弟弟，到底遭受过多少苦罪。”

肖瑶接着不急不慢地说道:“我遭受了这些罪后，我才终于明白了一些。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无法挽回了。”

崔阿姨见肖瑶又有点自责悲伤了，插话道:“好孩子，过去的都过去了。别再想了。今天咱们就是来跟你的过去告别的。从今往后，以前的你就不复存在了，以后的你定是积极向上，拼搏进取的好孩子。”

肖瑶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认真地开着车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六点多，天渐渐黑下来了。

今天已经太晚了，看来我们今天是不可能再去祭拜肖瑶的父母了。

汽车在省道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肖瑶把汽车拐进了一条小路上。

颠簸的道路瞬间让昏昏欲睡的我清醒了过来。

我借着车灯朝汽车的前方看去，昏暗的夜色笼罩下，根本看不清这是哪里，我感觉我迷路了，根本不知道我这是到了哪里？

我看着肖瑶开着车好像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就疑惑地问道:“瑶瑶，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崔阿姨可能也感觉出不对了，但是她就好像知道肖瑶要去哪里一样，回绝我道:“明辰，天黑了，路不好走，你不要打扰瑶瑶认真开车。一会儿咱们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看着路两旁越走越荒凉，原本还有几家亮着灯光的人家，在走了一会儿后，车两旁已经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要不是车灯照着前方，我根本看不到在我们的前面还有路。

逐渐远离村落的我们，不知道被肖瑶带到了哪里？

我突然间怀疑，肖瑶是不是直接把我们带到了她父母的墓地？她是不是想今晚就祭拜她的父母，然后尽快跟过去做个了断呢？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是在崔阿姨的一再压制下，我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忍在了心里。

在寂静无人的荒原上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我们的车终于在一处四周被黑压压的夜色笼罩着，坐在紧闭着车窗的车里都能听到北风一刻不停地呼啸而过的风声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停下后，疑惑不清的我裹紧羽绒服，跟着崔阿姨以及已经先于我们下车的肖瑶来到车下。

站在寒冷的夜里，在狂妄的北风摧残下，我使劲地裹紧了羽绒服，然后瞪大了眼睛想从漆黑的夜里寻找出我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当我适应了一会儿黑夜后，我终于看清了在我们面前的一幕景象。

在汽车车灯的照耀下，映入我们眼帘的不是别的，而是一片坟头挨着坟头的墓地，很大一片，在夜的笼罩下，一眼望不到尽头。

北风吹过的墓地，荒草卷杂着积雪，形成的碎屑随着寒风呼啸呼啸地拍打着我们的脸庞，让初次来到这里的我们，瞬间知道了什么是风如刀割般的疼痛。

荒凉寂静的墓地，此时除了我们三个活人站在这里观望着这一切以外，可能就是漂浮在坟头上的孤魂野鬼不明所以然地盯着我们看。

从小我本就对荒野里的墓地打怵，尤其在这种漆黑一片的夜里，我更加害怕独自面对这么多孤坟野鬼。

但是，今天的我却是出奇的平静，根本没有些许害怕的意思，也没有在脑海里胡思乱想一些不着边际的鬼怪荒诞。

我知道肖瑶这么晚了带我们来这里肯定是有目的的，她不会无缘无故，没有经过崔阿姨的同意，就随便带我们来这种地方的。

不出所料，肖瑶在车前面面对着成片的墓地，看了一会儿后，默默地转身回到车的副驾驶那里，打开车门，从里面把父母的牌位抱了出来。

只见她再次走到车前面，顺着车灯的方向，面对着墓地，扑通地跪了下去。

就在肖瑶跪下去的同时，她轻轻地把父母的牌位放在了面前的雪地上，然后提高了嗓音喊道:“各位祖宗保佑，我肖家不孝子孙肖瑶带着我父母回来了。”

“各位祖宗，一切的缘孽都是我的错。是我种下的孽缘才导致我父母冤死的。如果各位祖宗想惩罚就惩罚我吧！”

“我父母他们没有罪过。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的。我祈求各位祖宗收留我父母吧，让他们两位能够安心进入咱们的祖坟吧？”

“如果各位祖宗保佑我，保佑我们肖氏子孙，那就请各位祖宗显显灵，把我父母收留吧！”

等到肖瑶哭着跪求完这些后，又再一次地扑通扑通给面前的祖坟磕起了的头。

不一会儿功夫，肖瑶就给面前的祖宗磕了数不清的头，直到她的头发凌乱不堪，沾满积雪后冰冻在一起，肖瑶都没有停止。

崔阿姨应该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伸手拉扯了一下我。

我看着肖瑶这样，我早已经在崔阿姨身旁痛哭流涕了。

就在崔阿姨拉扯我的时候，我泪眼朦胧地回过头去看了眼崔阿姨，明白了她的意思。

然后我俩一左一右地迅速跑到肖瑶身旁，伸出手来左右搀扶住她的胳膊，不要她再这么像是自残似的继续下去。

跪在地上的肖瑶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努力地想挣脱我跟崔阿姨，拼尽全力想着继续给面前的各位祖宗磕头谢罪。

此时的我，见到肖瑶这样为了父母能够进入祖坟，不要命地做着自己的一切，瞬间从心里升起一股悲天悯地的恻隐之心，阵阵如针扎入心脏般的疼痛，霎时让我绝望无助，大声地喊了出来。

但是，我的大声呐喊在肖瑶这里就像空气随着北风狂啸一样，她根本没有在意，也没有任何回应。

我知道我的呐喊是呼唤不回一个已经彻底忘我的人的心的。

为了肖瑶，也为了我心中那不舍的悲情，我用尽全力地双手拉着肖瑶的肩膀，同时，贴近她的耳朵高声呼喊道:“瑶瑶，已经够了。你面前的祖先已经听到你的心声了，我想他们肯定会愿意接纳叔叔阿姨进入祖坟的。”

“瑶瑶，咱们不要这样了。我也感到了你的祖先已经接纳你父母了，他们真的可以安息了。快起来，瑶瑶。”崔阿姨跟我一起，悲天跄地地一左一右高声呼喊着肖瑶。

在寂静的荒野里，呼啸着北风的夜晚，高声呼喊着肖瑶的崔阿姨以及我的声音，已经把北风的风声给盖过了。

但是肖瑶还是无动于衷，她还在拼命地给祖宗磕头谢罪。

此时，已经被悲痛占满心间的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我只能跟崔阿姨一起倾尽全力去把肖瑶从雪地里拉起来，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过了好长时间，崔阿姨跟我已经差不多快要累倒了的时候，才最终把已经哭喊成虚脱了的肖瑶从雪地上拉了起来，架到我们的肩上，左右搀扶着挪到车的旁边，把她轻轻地放到了车后座上。

此时的肖瑶已经完全虚脱了，看样子好像意识模糊了。

而且，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根本分辨不清她的模样。

肖瑶的衣服，不知是因为积雪融化后的雪水的原因，还是汗液浸透的缘故，就在我搀扶着她的时候，我就感觉她的衣服应该早已经湿透了。

当我们把肖瑶放在车后座上时，我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已经被泪水混合着积雪冰冻到一起的头发，凌乱地搭在脸上。

不过，还好，肖瑶那冰冷的脸上，略微还有一丝温度。

但是，看样子，肖瑶怕是也凶多吉少。

就在我愣神怎样帮肖瑶快速恢复体温的时候，崔阿姨大声喊道:“瑶瑶，我的孩子，你快醒醒！你可千万不能倒在这里啊？”

“荒郊野外的，没个人家，我的孩子，你再出现个好歹，我们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啊？”崔阿姨喊着喊着哭出声来。

我知道此时的肖瑶体力透支，再加上悲伤过度，天气寒冷，在这样下去，可能真的就会葬送了性命。

虚脱的肖瑶，此刻躺在车的后座上，只有虚弱的呼吸声还在向我们诉说着，她还活着。

我们要快点想办法救她过来。

虽然我不会开车，但是现在我也顾不了许多了。

我跟崔阿姨说道:“我去发动车子，打开暖气，让瑶瑶躺在车里不至于太冷。”

还没等崔阿姨表示同意不同意，我就坐进了驾驶室里，然后学着肖瑶先前开车的样子，扭动车钥匙把汽车打着了火。

在启动车辆后，我迅速地找到了空调旋钮开关，想着自己以前接触的车辆常识，把暖风开到了最大。

不一会儿，车内暖和了许多。

但是还处于昏迷中的肖瑶，能否醒来啊？此时的我，越想心里越没数。

我们该如何挽救你，我的肖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