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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后，果然看见李德山的专车停在门口。

何良才开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刚坐定，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把。

回头一看，见是李德山正朝他微笑着。

“不好意思，还得让您等我们。”

李德山没接茬，压低声音说：“开完会后，一起说说话。”

何良才应一声，点了点头。

“也没多大事儿，随便聊聊。”

何良才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大概已经知道有人在网上黑程朝学的事儿。

“开完会后咱们去哪儿？”何良才问。

不等李德山说啥，冯志发开门上了车。

冯志发坐到了李德山旁边，客气道：“李局长，让您久等了。”

李德山冷着脸说：“你们都把我当外人了，一个个瞎客套！”

冯志发僵硬笑着，解释说：“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突然接到市府办电话，让我们赶一下时间，说杨市长亲自主持。”

“杨广田市长吗？”李德山问。

冯志发说是。

李德山接着问：“不是说程副市长参加吗？怎么改杨市长了，他抓总体工作，这样的专题会用得着他亲自出面了？”

冯志发说：“孙秘书没说，可能程副市长有其他要务，脱不开身吧。”

“会不会是生病了？”李德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应该不是吧。”

何良才回头瞥一眼，见李德山脸色阴晦，看上去很疲惫。

到了市府小会议室，见稀稀拉拉只来了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乡镇的负责人。

也有相关部门的人，也只是排名靠后的副职。

何良才找个角落坐下来，看着李德山在冯志发的引领下，跟在场的人打着招呼。

李德山坐在了正面显眼的位置上，对着何良才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何良才稍加迟疑，只得走了过去，坐到了李德山的左边。

这样以来，看上去他跟冯志发就成了李德山的左膀右臂。

没大多一会儿，响起了鼓掌声。

原来是杨市长走了进来，他缓步走到了主持位置上，环顾一圈后，做起了发言。

他说情况特殊，原定的扩大会缩小了规模，改成了吹风会，接着照本宣科地讲起了项目开发的总体情况和重要意义。

随后简述了项目开发资金分配的管理办法，特别强调，具体实施单位是农业局。

说到这儿，还刻意朝着李德山点了点头。

念完讲话稿，他站了起来，说还有其他会议要参加，后面的内容就由各级部门发言讨论。

会议开到这个份儿，李德山心里有点不舒服。

临到他发言时，便拿出何良才提供的有关资料，随便讲了几点，就草草收场了。

倒是基层乡镇的几个领导来劲了，争着抢着的要发言，啰里啰嗦说了半天，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项目。

吵吵嚷嚷闹腾了一番，在临时主持人的示意下，才消停下来。

会议结束后，李德山问冯志发：“怎么没见着黄山农场的王场长？”

冯志发说：“他好像没来。”

“谁来的？”

冯志发摇摇头，说不知道。

李德山站起来，冲着正往外走的与会人员喊了起来：“哪一位是黄山农场来的领导？”

一个面孔陌生的年轻小伙返身走了回来，冲着李德山微微一笑，说：“我是。”

“请问怎么称呼？”

“李局长您好，我姓丁，叫丁为纲。”

“小丁，王场长呢？他怎么没来参加会议？”

“王场长他……他病了。”

“前几天还好好的，咋就突然病了呢？”

“没事，昨天下基层着凉疯了，感冒发烧，不要紧的。”

闲聊了几句，李德山假惺惺地说：“小丁你向王场长带个好，等有时间我再过去看他。”

说完，抬脚朝外走去。

冯志发和何良才紧随其后，俨然两个贴身保镖。

回到单位后，何良才一直呆在办公室，恭候着李德山喊他“说说话”。

闲着无聊，他打开电脑，搜索起了黑程朝学的那些帖子。

程朝学毕竟是主要领导，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人物，再加上冯志发之流们上蹿下跳的运作，还真就把帖子清理干净了。

眼看着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其他人相继离去，仍然不见李大局长“召见”自己。

何良才站起来，打算到外面买点吃的。

刚到门口，冯志发从卫生间走出来，大声喊着：“何良才，咱们一起去吃包子吧。”

何良才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两个人去了前街包子店，冯志发一反常态献起了殷勤，主动点了餐，还付了款。

何良才也没多说啥，拿起包子就吃，边吃边琢磨着冯志发的动机。

冯志发开腔了，问他：“你没看网上那些帖子吗？”

“啥帖子？”何良才故意装傻。

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觉得自己装逼装得有点儿过头，这样很容易弄巧成拙。

冯志发说：“我仔细看过了，还真就看出一点儿门道。”

“啥门道？”

“老何，咱们哥们一起这么多年，你可不要说出去。”

“你要是信不过我就别说了，我还懒得听呢。”

冯志发吃一口包子，紧盯着何良才说：“那些照片是被加工过的。”

“加工过的？”

“是啊，就是PS。”

“哦，还有这种事情？”

“我反反复复对照了好多遍，头跟身体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程市长？”

“别……别，这种地方人多嘴杂冯，不能指名道姓。”

“哦，对不起，我忘记场合了。”何良才点点头，跟着问，“那你看出身体是谁的？”

冯志发没说回应。

“算了，不说那事了，吃完回家睡一觉。”何良才夸张地嚼着。

冯志发朝周围看了一圈，压低声音说：“虽然做得很专业，但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脸部跟身体颜色就有差异，尤其是脖子上有拼接的痕迹，最明显的就是脖子上那颗黑痣。”

“黑痣怎么了？”

“老领导压根儿就没长那玩意儿。”

“黑痣？”

何良才一愣神，随即想到了李德山，在他的发际线下面好像有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