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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山瞪了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明显鄙视。

程朝学不就是个副市长嘛，刚从这个窝里爬出去没几天，值得你呼天抢地、慌慌张张吗？

嘴上却说：“程副市长来了，你还不去迎驾，跑我这里干嘛？”

冯志发悟到了什么，赶紧纠正：“哦，是程副市长……程副市长，我又说顺嘴了。”

李德山吩咐道：“先让他到接待室等一下，我忙完手头的事儿就过去。”

冯志发一怔，没说话。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吧。”

冯志发应一声，转身离去。

李德山看懂了他的表情，无非是觉得自己对程朝学的态度不够明朗，缺乏热情。

看来何良才说得没错，姓冯的跟程朝学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可那小子表现得也过于直露了，单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此人城府不深，缺乏基本的人际交往经验。

你怎么能在现任领导面前表露出对前任的奴颜媚骨呢？

按理说，冯志发在机关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根老油条了，至于如此浅薄吗？

他们之间，会不会存在着不为人知的交情？

……

切！

想多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他能反到天上去？

李德山伸伸懒腰，打一个哈欠，再转到镜子前端详起来。

虽然一夜迷乱，但看上去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不见丝毫倦怠之色，心中欣然。

看来陈圆圆那块不毛之地值得开掘，不光能活络筋骨，还能够滋养神志。

那些坊间的无稽之谈瞬间化为了泡影。

看看时间，十几分钟过去了，这就足够让姓程的品出点味道来了。

抬脚走出办公室，刚出门，就看见冯志发陪着程朝学迎面走了过来。

李德山加快脚步迎上去，远远就伸出了手，客气道：“欢迎……欢迎，欢迎程市长大驾光临。我手头有点儿事，失礼了……失礼了……”

程朝学说：“失啥礼呀？咱们之间谁跟谁，还用得着客套了？基层事多，忙起来焦头烂额，理解……理解。”

“多谢领导体恤，请……请……”

程朝学一步踏进办公室，站定了，环顾四周，冲着李德山说：“李局长，你懂风水学？”

李德山摇了摇头，说：“我哪懂那个。”

程朝学坐到了新换置的沙发上，转动脖子看个不停。

变了。

全都变了。

自己盘踞多年的这个房间已经面目全非了。

不光粉刷了墙壁，还把之前的用品用具统统换了个遍，阔气的板台上还赫然摆放着一个翡翠貔貅，座椅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型山河图，那叫一个气势恢宏，波澜壮阔。

程朝学不由得浮想联翩。

“李局长，你请的是何方圣贤？看上去非同一般呀，找个好日子，也帮我点拨一番，好不好？”

“没有……没有，只是按照个人喜好重新布置了一下罢了。”

“跟我还用得着遮遮掩掩了？”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程朝学诡异一笑，没再说啥。

李德山反问一句：“您也信那些？”

“信一点，但不迷。其实也没啥不好，一种精神寄托，你说是不是呀？李局长。”

李德山点头应道：“倒也是，但我觉得一个人的运势，在于先天之本，就拿您来说吧，命中注定就是干大事的人。”

“何以见得？”

李德山在程朝学脸上打量了一番，故作神秘地说：“您面相上带着呢。”

“带啥了？”

“天机不可泄露。”

“你可真会八卦。”

“不是八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您这一步只是个开始，后面的路还远着呢，大有平步青云之兆，势不可挡啊！”

明知是刻意奉承，程朝学还是会心一笑，说：“看不出，你李德山还真的有两把刷子，好……好，不错，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咱们坐下来，慢慢聊，好好切磋切磋。”

“程市长高抬了，实不相瞒，这些摆置都是跟人学的，班门弄斧，照蛇画龙，真的没啥。”

“好了，工作时间不谈那些了。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谈谈今年的开发立项问题。”

“是不是请相关人员一起参加？”

“没那个必要了，区区小事，咱俩论证一番，定下来就得了。”

“程市长，投资几百万怎么是小事情呢？还是集思广益，听听大伙的意见好。”

“那不就是个形势嘛，别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把项目定下来，拿钱干活就是了。毕竟僧多粥少，研究来研究去，非惹出大乱子来不可，不打破脑袋才怪呢。”

“可是该走的形势还是要走的，要不然的话，肯定又会有人跳出来喊不公平了。”

“所以嘛，为了慎重起见，我才特地来跑过来跟你探讨探讨。今年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刚坐到那个位子上，主要领导为了支持我的工作，把投资力度加大了一些，不光省里，部里还有一定的扶持。”

这个老狐狸真不要脸，明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项目的事年初就已经定盘了，那时候你还不是副市长呢，与你有个毛关系啊？

再说了，你已经离不在其位了，还来插手这边的工作，良苦用心不是明摆着嘛！

“李局长，先说说你的想法吧。”程朝学催促道。

李德山端起茶杯，却不喝，直直盯着水面上的一根茶梗，说：“我刚来不久，对这边的情况了解不全面，不能私自作主张，那样容易有失偏颇，最好还是听一听其他同志的意见。毕竟项目开发是大事，关系到经营单位的未来发展，做得越仔细越好，把钱用在刀刃上，您说对不对？程市长。”

“其实吧，也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大概了解了一下，目前下属的几个经营情况都差不多，没有特殊的新项目，给谁都不会立马抱个金娃娃。”

“可据我所知，园林公司那边的绿化植被栽培项目就不错，还有水产公司的网箱繁殖蟹苗，前景也很好，再就是……”

“得了……得了，那几个项目有点不切实际，用时下的话说，那叫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目前全市光苗圃专业户就不下一百家，市场已经饱和了，去哪儿找销路？还有那些鱼鳖虾蟹，这边不是江南水乡，连一家成规模的水产养殖场都没有，卖给谁？”

话说到这份上，就等于把事儿挑明了，新项目非黄山农场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