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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山边归拢桌面上的文件边说：“对不起，我不该喊你小何，其实你比我小不了几岁。”

何良才脑想起了在网上聊天的时候，那个女人说起过，她比自己大五岁，还要自己称呼她姐姐。

想到这些，他愈发局促不安，不无恭维地说：“看上去还是您显年轻。”

李德山摸一摸脑门，笑着说：“不年轻了，头发都秃了。”

“用脑过度呗。”

“我用哪门子脑子？跟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相比差远了。”

“您谦虚了。”

“不是谦虚，我这人头脑简单，是个粗人。”李局长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望着何良才，说：“我还是称呼你老何吧，你不介意吧？”

“行，这有啥好介意的。”

“我这个人适应能力差，记忆也不行，再加上这几天一直在忙交接的事儿，倒是把一个战壕的弟兄们都给冷落了，这不，连你的大名都没记住。”

“哦，我叫何良才。”

“何良才，好，这名字顺口。”李局长话锋一转，问，“听说你不简单，不光学历高，各方面能力也很强，尤其是文字水平。”

何良才摇摇头，说不行。

“你就别谦虚了，我在集团报纸上读过你很多文章，那文笔可是行云流水、入木三分呢，绝非一日之功。”

提到报纸，何良才头低下头，没说话。

李局长拿起茶杯，喝一口水，接着说，“把你喊过来，主要向你表示感谢了。”

“我有啥好感谢的？”

“临出门的时候，我家老娘们儿一再嘱咐，要我务必当面向你表示感谢，要不是碍于工作关系，我应该亲自到你办公室去。”

何良才知道他说修电脑的事，结结巴巴地说：“不用……不用，应该做的，不值一提。”

“不管怎么说，这回你可帮了大忙了。你是不知道，我家那个老娘们儿在家闲得无聊，离不了电脑。”

“李局长，您别客气了，真的是小事。”何良才深埋着头，不敢正视李德山的眼睛。

“听你嫂子说，你对电脑很有研究，几分钟就把故障排除了，老娘们佩服得一塌糊涂。”

“小毛病，鼓捣一下就成了。”

“你嫂子还说了一大堆的好话，夸你手艺精，人品好，简直就是个完美无缺的暖男。实话告诉你，她可轻易不在我跟前夸赞男人。”

“嫂子客气了，我没那么好。”何良才越发局促不安。

李德山叹息一声，说：“说起来，那个老娘们算是个好女人了，贤淑聪慧、安分守己，为了支持我跟在，默默守在家里。多亏有了网络，能上网解闷，要不然一天天的真不知道该咋过，实在是难为她了。”

“是啊，一个人闷在家里确实无聊。”

何良才嘴上迎合着，心里却在暗暗叽咕：李局长啊李局长，你是有意美化自己老婆，还是不知实情，安分守己的女人能在网上玩那种感情游戏吗？

“没法子，忠孝难两全嘛！”

我擦！

他竟然把这词给拽出来了，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嘴上却说是啊是啊，确实不容易。

突然，他眼前浮现出了跟“那年风月”在视频里调情的一幕一幕。

那火辣辣的身段；

那撩拨的言语；

那雪白的肌肤；

那显山露水的景致；

……

“老何，不……不，良才老弟，你是不是病了？”李德山见何良才一副傻傻呆呆的模样，关切地问道。

“没……没……没事。”何良才回过神来。

“看你脸色不对。”

“真的没事，好着呢。”

“没事就好，这样吧，你陪我出去走一走。”

“您想……想去哪儿？”

“局机关我大概了解了，你陪我去基层单位看一看，算是实地调研吧。”李德山站起来，抓起了手包。

何良才有点儿发蒙，本来是等着挨板子的，反而被七七八八夸赞了半天，临了又要自己“护驾亲征”。

回想这些年来，自己备受冷落，一直坐在冷板凳上，如此这般被“宠幸”还是头一回。

李德山见他站在那儿发愣，催促道：“赶紧了，回去准备一下，我到下面等着你。”

何良才应一声，转身朝外面跑去。

回了综合办，他跟冯志发说李局长要自己陪他去基层单位转一转。

冯志发眼睛直了，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何良才重复一遍，说李局长要我陪他下基层。

“去哪儿？”

“不知道，李总没具体说。”

冯志发眉心紧蹙，冷冷地说了声让你去你就去呗。

很明显，他心里不舒服。

按惯例，局长下基层都是由他这个办公室主任随行的，突然易主，肯定让他犯嘀咕。

何良才没再说啥，拿起皮包朝外走去。

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冯志发坐在那儿，两眼呆滞，面色如灰。

他心里凛然一动，难抑快感。

一路小跑下了楼，见李德山的专车已经停在了门前。

他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座上。

驾驶员赵师傅侧过脸，笑着点了点头。

何良才刚想说什么，李德山开门坐到了后排座位上，说一声走吧。

小车缓缓开出了局大院。

出门左转，奔向了乾坤大道，提速前行。

谁都没说话，车里的气氛有点儿压抑。

何良才有点儿忍不住了，想问一下此行的目的地，可几次回头又把话咽了回去。

既然李德山没说，那就不能刻意打听，要不然就显得自己没规没矩了。

小车驶离城区后，李德山开口了。

他问何良才：“老何，我听说你毕业后直接分配到了市委办，起点不低啊，后来咋就调到农业局了呢？”

何良才说：“说来话长，我到局里都十二年零六个月了。”

“你记得够清楚的。”

“从市委办调过来就一直没挪窝。”

停了片刻，李德山又说：“你研究生读的是哲学吧？”

“是。”

“这个专业与农业不搭边，咋就选择来这里了呢？”

何良才说：“工作需要，只能服从。”

李德山笑着说：“只能服从？听上去你还是有点儿不情愿的。”

“不……不，没有不情愿。”

“我就不信你没觉得憋屈。”

“有啥好憋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