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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点，唐暮云准时将昨夜看完的合同发给了姚临泽，他在微信上再三叮嘱师兄别说漏了陷儿，换来姚临泽一句“你可真够上心”的打趣。

他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看着“东润物业-徽江建筑合同沟通群”的消息。

【AlexYao：各位，装修工程合同我们已经审查了初稿，具体法律意见均在合同内有批注，麻烦东润方确认能否进行修改】

【东润方安：姚律师这么快就审好了？效率太高了】

【然然酱：收到，我们法务看一下修改的部分再沟通哈，辛苦姚律】

陈洱没有出现在群里，唐暮云估计以他的生物钟，现在还睡着呢，毕竟在主播的概念里，上午这个时间段都是用来补眠的，而到下午甚至晚上才是他们开始工作的时间。

他慢悠悠地将早餐吃完，又订好了周五去北京的机票，才抱起手机计算着这两天还需要直播的时长，结果一算，还剩下七个多小时，唐主播捂着脸，打开了周之京的微信。

【Chris：阿周救命，我怎么还有七个多小时要播，播不完了……】

【Chris：猫猫头逐渐失去梦想】

没想到，周之京倒是很快地回了微信，笑嘻嘻的口气有些凡尔赛。

【阿周粥粥：我播完啦，云仔，没有时长一身轻呐！】 m..coma

【阿周粥粥：那天和他们主播出去吃宵夜还播了好几个小时户外，要不你也试试？】

唐暮云抬手摸着下巴，感觉阿周的提议似乎很靠谱，他又接着问。

【Chris：户外？这个听着不错，我打算等周五试试】

【Chris：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我还以为得等下午回我呢】

而周之京正打着哈欠，把自己一头塞进被窝里，在入梦前迷迷糊糊回着。

【阿周粥粥：我这是醒了嘛，我这根本就是没睡！】

【阿周粥粥：昨晚通宵播lol来着，晋级赛，打了一晚上】

【阿周粥粥：不说了，我补觉去了。委屈巴巴.jpg】

————

陈洱手边是经纪人带过来的冰拿铁，他抬手支着额头，眼角轻微的垂着，显然是刚醒没多久的模样，在沙发另一侧，正坐着他的经纪人安可。

安可是圈内以“雷厉风行”著称的经纪女王，她看人眼光毒辣，挑剔得紧，带的都是各版块的大神主播。只是，在陈洱面前，她倒是敛去平日里的锋利，精致的妆容下是殷勤的笑容，因陈洱的脾气更冷，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譬如此刻，陈洱面沉如水，冷冷地问。

“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重要事？”

安可笑意颇浓，毫不介怀眼前人的语气疏离，“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平台那面有几个广告约希望能和你签订，我帮你提前看过了，拍摄时间都很短，不需要费神费力，大部分是狼人杀主播赛的衍生广告，我认为你可以尽快签下来。”

陈洱接过安可递来的广告合约，的确是条件优厚、令人心动。

“你是很专业的经纪人，工作上的建议我相信你的判断，这没什么问题。”他敲了敲咖啡杯壁，手指沾上了冰凉的水珠。

“只是我有点好奇，这些……”陈洱指向手里的文件，“值得你大动干戈地亲自来一趟吗？”

安可没有料到会被这样发问，利落的眉尾不经意间颤了颤，只是很快的，她就镇定了下来，低头喝了几口冰美式，又露出方才的笑容。

“当面沟通更有效率一点，”她说，“不过，确实有件事情，我希望和你当面聊聊。”

陈洱不可置否，点了下头，“你说。”

“之前我看你对主播赛的热情不是很高，”安可的浅笑里隐着探究的意味，“不过，这两期的直播我都看了，似乎你对一个名叫云海的新主播，格外有兴趣？”

她从容不迫地扬了扬头，不等陈洱应声，接着说道。

“据我了解，你们之前并不认识，所以我不太清楚，你只是为了热度想和他在主播赛上炒CP，还是，有别的想法？”

“呵，原来在这等着呢。”陈洱冷笑一声，上挑的眉峰将他显得压迫感十足，他反问面前这位经验丰富的经纪人，“我以为，我们是只讨论工作的关系。”

“同谁认识，同谁关系好，都与工作无关吧，安可。”

他提醒着安可的越界，也无声地暗示着他对方才那个提问的回应，甚至不用再挑明，安可便心内了然，继而主动向陈洱解释。

“我没有探究私人生活的意思，枪哥，抱歉。”

安可正色道，“因为你对云海的特别关注，两期主播赛已经积累了一些你们共同的粉丝团体，如果你希望能够通过枪云CP有更多的流量热度，那平台和公司这面会提供尽可能的帮助，所以才来询问你的意见。”

“当然，从个人角度出发，屏幕前的CP再甜，”她狭长的眼眸里透着精光，“在生活中保持单身的状态，会更有利于你的人气增长和粉丝稳固。”

陈洱听完这番话后展了展眉，不像方才那般冷淡，商人逐利的本质是资本的愿景，也是安可工作的一部分。

“可以，我没意见，你们愿意帮新人主播带流量，云海应该更感激你们。”

他抱肩向后一仰，沉声说道。

“我不在乎什么热度，什么流量，而且你误解了一点，我的观众不是因为单不单身、谈不谈恋爱喜欢我的。”

陈洱的语气是无可置喙的自信，“我只靠技术。他们只需要因为我的技术而关注我。”

————

安可走的时候，阳光温暖地洒进了陈洱的家里，他手边的冰拿铁一直没动，里头的冰块早已融化在秋日的暖阳里。

肚子里空空的陈洱有点恹恹，冰箱里只有泡面和啤酒，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他滑开手机，翻了翻工作群的聊天记录，又准确地找到了那只毛茸茸的猫猫头。

“我拍了拍阿云的头，今天不做打工人！”

【暗枪：在干嘛，怎么还改口号了，之前不是说打工人冲？】

他还记得第一次拍唐暮云头像时的惊讶，没想到过了几天，努力的打工人已经打算原地躺平了。

【Chris：不做打工人，从我做起】

【Chris：枪哥你才醒？】

【Chris：快看群里，合同已经审完啦，怎么样，我选的律师靠谱吧！】

等待表扬的唐暮云手速飞快，他刚才正在外卖软件上琢磨着中午吃什么，醉蟹还是鲍鱼捞饭呢？

【暗枪：靠谱，那还是阿云选的好！】

【暗枪：我早都醒了，和经纪人聊了一上午，还没吃饭呢】

笑着的唐暮云眯了眯眼睛，他边哼着歌边问。

【Chris：啊？不会吧，怎么还没吃】

【Chris：想吃什么，给我你家的地址，云仔给你点！】

陈洱看着对方可爱的表情包，终于也有了点笑意，方才同安可聊天时压在心底的沉重感陡然消失，向来只买单请客的大佬今天也蹭吃蹭喝了一回。

他将自己公寓的地址发过去，顺道附上一张表情图。

【暗枪：那我就等着阿云投喂了！吃什么都行！】

【暗枪：猫猫摊平.jpg】

【暗枪：对了，你这周什么时候来北京？】

唐暮云点好了外卖，看见陈洱的猫猫表情包，头一次感觉到大佬的卖萌，他兴致冲冲地回道。

【Chris：可爱！】

【Chris：周五晚上，我定了八点到达的航班】

陈洱看了眼自己的行程表，想象着那人说可爱时的表情，皱着小脸，眼尾上扬着，那颗泪痣抹上一点绮色，才是真正的动人。

【暗枪：那我去接你，首都机场吧？】

唐暮云虽然对上次乘车时风驰电掣的激情速度还历历在目，可想着要来的人是陈洱，还是没怎么纠结的就点了头，乖巧地报上航班号。

【Chris：嗯，等你】

等拿到外卖小哥送来的鲍鱼捞饭时，唐暮云的手机刚好收到陈洱发来的美食照片，一模一样的包装和食物，让唐暮云感受到小心思得逞的快乐。

【Chris：多亏这家是连锁店，北京上海都有】

【Chris：他家的鲍鱼捞饭是最招牌的！】

【Chris：不过，论正宗，还是我家乡的鲍鱼最好吃，有机会咱们一块儿去吃】

陈洱在那天唐暮云的直播里知道他从小生活在海滨城市，自然也明白他对海鲜的无限热情，况且桌上的这份鲍鱼捞饭，的确是鲜美可口、令人食指大动。

【暗枪：从前没发现，北京还有这么好吃的店】

【暗枪：那等你回家做东道主，我就陪你一起去海边吃大餐，怎么样？】

唐暮云很久没回家了，他闭上眼睛，海滨马路上的微风、两旁郁郁葱葱的绿荫与夹杂着一点咸味的蔚蓝海边，已经是许多年前的回忆了。

他抬手打字。

【Chris：好！一起去海边骑车】

两个人骑行整条环海公路——这是他能想象的，少年时代，最潇洒最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