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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奥洛娃之外，谢斯托娃一世登基三周年纪念日看起来渡过得简直无声无息。没有什么皇帝陛下讲话宣扬之后如何，也没有什么大贵族和女演员男歌手在这种众人汇聚于帝国首都的时候擦出的火花。

就连游|行时出现的机械活化事件，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除了那些离开封地参与活动的贵族们还没回来之外，也没什么消息了。

但这也不奇怪，毕竟耶诞节和登基纪念日重叠，后面没几天就是新年社交季，谁会中途离开一个社交季呢？又不是要来来回回多走几次星门炫耀自己豪富——那也不是炫耀而是脑子有病。

但是在无声无息之下，或许是另一些东西。

例如布哈尼尔·叶立坤院士就要面对突来的一个问题。或者说，一个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现在老人家还是不太能接受的一个问题——

他要和其它接到了科学院任务的人联合合作研究“机械活化”事件，探究事件多次出现背后的原因，同时他还得发挥在高中戏剧社一次友情参演之后就不知道被他丢到技能堆哪里的演技，装做自己并没有研究了三年VOS钴石内隐藏的小家伙。

这对于老人家确实是个挑战。

是个让布哈宁已经和对面老同事维持了十分钟尴尬沉默的挑战。

坐在布哈宁对面的安德烈·塞尔维特已经从友善微笑变成了迷惑不解，要比军方的老专家年轻不少的算法专家眨眨眼睛，试图给老同事这个表现找个理由。

——就像是他最小的那个学生好像现在跟在皇帝陛下身边，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一定担心坏了吧？

虽然安德烈也不知道一个哨兵在那种时候拯救了一下世界为什么布哈宁没有骄傲自豪反而担心——那毕竟是个哨兵诶，又不是只穿了一身外骨骼装甲的普通人。而且还是曾经只差一步成为首都塔首席的哨兵，有那么脆弱吗？

——可能学生在老师心里都是又笨又脆弱的吧……不，朗道那样的可能会觉得老师才又笨又脆弱。

“今天天气不怎么样。”

“啊？啊！是啊，但这两年天气控制系统已经不错了，过去也就研究所这边环境还好点儿——还得看是什么方向的研究所，起码现在没糟糕到我们自己扫雪是吧？”

正用红茶兑伏特加的布哈宁嗯了一声，把第一杯兑好的推给了安德烈。

“以前也有学生。”

“这个……”脸上还没出褶子的学者双手捧着茶杯，艰难地控制脸部肌肉不要做出“你不要这样终结话题”的表情：“不管是硕士还是博士，学生还是专心学习，跟着我们探索各种秘密来得更合适。他们和研究员都更适合待在实验室里……”

“你说的很对。”

布哈宁抬起眼睛，很认真地看向安德烈的脸。

“所以我们先去给那群孩子和小年轻出套题，看看他们适合干什么吧。”

“欸我说这不行吧你先把题出了明眼人都能猜出我们要筛人干什么了这种事情总要……总要……”

安德烈·塞尔维特自己停下了。

比较年轻的学者对着前辈笑了笑，抬手把一杯伏特加里混了点儿红茶的饮料喝到了杯底。

“布哈宁前辈，在信息这边的领头人是咱们两个，光咱们俩出题不够吧，要不要去拉其他组的领头人一起出题去？”

布哈宁定定地看着比自己小一些的学者，很轻地吐出一口气。

“你要是觉得好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

“……我对子爵大人准备带谁回封地没什么想法。”

奥列格·波古金用着老师慷慨借用的线路，对另一端自己的小妹妹怂得连肩膀都耷拉下来了。

“但是我觉得娜塔莎一定会对我有想法……”

“你就别惯着她。”

贝尔博娜·波古金一边收拾着和姐姐合住的房间一边回答二哥：“她就是突然被冲昏头脑了，也不记得之前被带走的时候是怎么哭的。她还觉得她那身份高贵得不得了了吗？”

贝尔博娜一直很清楚，长姊娜塔莎·波古金被带走的时候子爵大人甚至没给她一个身份，一直到奥列格成功考上柴可夫斯基学院之前都只是“子爵喜欢的小姑娘”中的一个。而成为正式情妇，也是二哥成功拜师费尔德巴赫大师，这位大师又成了皇帝陛下最喜欢的音乐家之后了。

“她又不是子爵夫人，还能管得着子爵大人在哪里带着哪些小姑娘回家吗？”

“你说的太毒辣了贝蒂……”

“我说的是事实。”

“……我知道。”

小姑娘终于舍得扭头看一眼视频投影，然后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你更应该知道对于子爵大人来说，你和大师的联系更重要——子爵大人准备带回封地的这位女高音和大师的关系怎么样？”

“要不要这么现实……我是老师最后一个弟子了，老师自己的意思是他的年纪让他没有精力再教一个学生。但总有偶尔的指点什么的，然后她自己炫耀皇帝陛下最近喜欢听她的咏叹调。”

“那就不用担心了。”贝尔博娜插着腰转过身，正面对上投影，然后对着自己的那个被未来想象吓到丧得不行的哥哥皱起了鼻子，“要是真的在宫廷里混得开她就不会跟着子爵大人来圣特雷萨；要是混得不好，那她也不会影响你。”

“但娜塔一定会闹起来的……”

“我会和她说。”

“你？”

“我能摆平她，反正至少比你能。”早就在长姊对着父母炫耀的时候用自己拼凑出的逻辑偷摸威吓过她好几次的小姑娘摆摆手，不再理会纠结这个事的次兄，“你的事情说完了吧？那就该我了。”www.youxs.org

“首都现在还安全吗？机械活化这种事有没有再发生过？”

“……这个到没有，而且发生了奥洛娃也有很多强大的哨兵啊，比家里安全多了。你想想，是这个道理对吧？”

“……我知道。”

在投影中，波古金家二子色彩有点儿变调的灰眼睛弯了起来，对妹妹露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所以放心啦，哥哥现在可比你安全。”

在妹妹沉默的认同下，年轻的作曲家也飘了起来，开始在空气中挥舞手臂，还挑高了声调：

“而且你想啊，阿德尔小姐也在这里，当时她能让咱们的农场什么事儿都没有，现在当然也不会让夏宫的人们有事儿啊——”

“那你先告诉我，在夏宫你能见到阿德尔小姐吗？”

“这个……”奥列格眨了眨眼睛。

然后又眨了眨。

“这个嘛……”

“阿德尔小姐……她在……”

“她在什么？”

“……”

“……”

“……她在做题呢。”

“这不奇怪吧？什么地方不要资格证也不需要你做题？找工作还有笔试呢。”

“咱们那儿还有什么地方要笔试？就你找那些兼职？”

“不要转移话题。”贝尔博娜竖起手掌，眼睛倒是为了这个话题亮了起来：“阿德尔小姐在做什么题，有题库能给我一份吗？”

奥列格的表情一时间格外微妙。

“我觉得你现在可能不需要，毕竟那是至少……嗯……博士生考试难度的……通信工程考试试题？”

——————

“我觉得我可能把知识都丢掉了。”

林娜·阿德尔咬着笔杆，格外沉痛地对着西茜娅叹气。

“我现在真的一点儿都做不出来这些题了……什么波峰什么信号什么拉普拉斯展开——这些东西我好想都是只记得名字了。”

“没事儿，你起码还记得怎么改装外骨骼怎么设计电路板。”

西茜娅·李翻过一页书，不太认真地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哨兵。

“不是只要会画PCB板就能找到稳定的工作吗？你还会改装外骨骼装甲呢。”

“而且只要你开口——不管跟谁开口，你都能随便进师公的实验室去看实验进度的，用不着对着卷子发愁。”

“并不是因为这个。”

哨兵放下了笔，转过头和向导对视。

“我只是想做一回卷子。”

林娜低下头，对着没写上多少的纸张笑了笑，然后把几大张纸折了折塞进开了销毁功能的碎纸机。

“你说有多少人正在做这些题目呢，CC？”

“不会多，但也不会少。”

西茜娅的手指在书页上滑过，停在了某个单词上。

“既然现在所有人都在努力装作我们的皇帝陛下没有对‘机械活化’事件展开调查，那么你也不用去管他们。”

“……希望研究者们都是聪明人。”

“那可真难了。你管不了这个的。而且皇帝陛下也希望研究者里面没有那么多‘聪明人’的。”

在西茜娅这句话后，两个人就都没再说话了。

她们俩现在都不在夏宫——就算是新年社交季，也不是所有人都长在皇帝陛下的行宫里的。大概也只有那些被人们默契留下的，机械活化事件第一批出现地点的人员才有这个待遇。

这里算是离夏宫不算远，提供给林娜这种不太好在社交季长时间消失的人的房屋之一。风景没那么好，也不能算是糟糕。现在这个时间还能有温暖又不强烈的海风隔着层叠的植株吹拂而过，伴着清脆的鸟叫声填补没有人声的空白。

然后，大概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西茜娅又听见林娜开口说话。

哨兵的声音很轻，被压在风声和鸟鸣之下。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