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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1 章 第 161 章

  • 作者:珞风音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12-03 18:26:48
  • 完书字数:21538

灵流犹自不怕死地追着说道:“当年赋仟翊引狼入室,也没见你这么抵触。”

“那是木已成舟,无可挽回。”

“那如果你知道,蔚统领你不救吗?”

“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无聊。”

劭泽不痛不痒地斥了一句,远远看见段鸿文坐在几近成了废墟的营房门口,跑了两步迎上去。

“段统领可有受伤?”他关切地问道。

段鸿文冷眼瞟了劭泽,堪堪一笑,说道:“宣王殿下不去追炎海人?”

劭泽道:“派人去了。”

段鸿文呵呵笑道:“是啊,宣王殿下是来勘察敌情的。”

劭泽沉默着不说话,倒是段鸿羲也急着赶了过来,跑到段鸿文身边:“大哥,你没事吧?”

段鸿文苦笑道:“鸿羲,你想要统领之位吗?”

“大哥误会了!我......”段鸿羲急着辩解道。

“他想要。”劭泽毫不避讳地答道:“但是你是称职的统领,这位子理应是你的。”

段鸿文将目光转向劭泽:“我知道你希望段鸿羲坐这个位子。你可知这个位子究竟有多么难做?鸿羲年龄尚小,他可否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军内又有多少人能心服?”

段鸿文年长段鸿羲几岁,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必然比段鸿羲老练成熟。事实上劭泽也觉得段鸿羲虽是青年才俊,却免不了年少轻狂,做事莽撞,并不适合作为一军统领独霸一方。

段鸿羲虽然对这个位子朝思暮想,也不想夺人所爱,抢了段鸿文的威风。他开口道:“大哥,我们是一家人,统领之位你坐和我坐都是一样的。”

段鸿文自然不可能轻易把辛苦得来的统领宝座让给别人,虽然当年的统领选拔赛中他感觉到了段鸿羲故意放水,却也知道统领之位不同儿戏,若是段鸿羲来坐,他很怕护天军会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而遭到破坏。

段鸿文象征性地按了按段鸿羲的肩,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转向劭泽道:“我会对护天军负责任,也会对惑明的未来负责任,请放心。”

劭泽对段鸿文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稍微有些担心段鸿文不会帮自己罢了,他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方才攻击这里的军队究竟如何,我想听听你的初步判断。”

“王爷,有没有时间进来喝茶?”段鸿文毕竟也是一军统帅,他始终都在探寻着带领这个军种走向光明,恪尽职守,宠辱不惊。然而听得劭泽急着有此一问,心中忽然一动,邀请道。

劭泽倒颇有意外,听得他如此说,略有尴尬,环视了四周一番,抬手一指,倒也没说话。

段鸿文也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不对,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进屋听我细说。”

劭泽和段鸿文一同走进屋中,看着段鸿文重新将刚刚被扑灭的火盆点燃,坐于火盆边烤着手:“你是好统帅。”

“可是旁人不这么看。”段鸿文坐在炭火盆边,向劭泽递上一个鹿皮酒囊:“布雅尔喀草原的马奶酒,驱寒正正好。”

“他们不觉得能保惑明太平是大事,炎海人都攻到京城了,我倒看他们仍旧高枕无忧。”劭泽接过酒囊喝了一口,腥涩的酒精顺着喉间流过,在外面被冻得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他说道。

“其实我希望你当皇帝。”段鸿文忽然说道。

“我不想破坏政局。”劭泽忽然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看似违心,却也并不见得真的违心一般。

段鸿文意外看了他一眼:“此话当真?”

劭泽道:“政局不稳,江山自然动荡。本王只是觉得,若他们二人做不好,本王只能勉为其难。”

“这政局已经够腐朽了,”段鸿文似乎并未因为劭泽这种说法皱哪怕一丝眉头,平静说道:“你做皇帝,好过祯元和德昌太多。”

“是因为它烂的还不够深。”劭泽忽然说道:“如果不能连根拔起,怕是后患无穷。”

“你是说,掌握不清朝中所有大臣的心之所向吗?”

“是掌握不清我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劭泽深深呼吸着不算混杂的空气:“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为这个国家带来什么。”

“你认为段鸿羲怎么样?”段鸿文问道。

“一腔热血,精忠报国,年少轻狂。适合打前锋,不适合做统领。太浮躁。”

“你也很浮躁。”段鸿文笑道。

“终于有人肯承认我浮躁了,”劭泽听着这话不由也笑了:“他们都认为我应当是稳重成熟的。”

段鸿文细细看着劭泽的眉眼,叹气道:“你都说那是‘应当’,不是‘必然’。说起来,这些年我对你避而远之,实是护天军不事他主的传统所限。但他日若有困难,我一定帮你。”

劭泽早知段鸿文会有此话,仍旧忍不住调侃道:“那是你弟弟想将位子让给你,统领打擂的时候,并不是我指使他败给你。”

段鸿文淡笑着拿起铁钎挑了挑火盆里的炭:“不管怎么样,统领之位我坐了,就一定会坐稳。今日之事事出蹊跷,若不是敌军拿到了我护天军总营布阵机密,是攻不进来的。我已派人顺着蔽水山脉南麓搜寻,总能找到他们的踪影。”

劭泽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如果炎海人入侵,朝中势力倾向求和,将疆土拱手他们,你怕么?”

“你不怕么?”段鸿文反问道。

“怕。”劭泽毫不避讳地点头道。

“有所畏惧是人之常情,只要懂得如何克服恐惧就够了。”

“那么你如何克服恐惧?”

“对这个民族的信心。”段鸿文不假思索地说道:“脚踏在这片土地上,心里踏实。”

劭泽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一向只知道他自己心里装着这个国家的未来,对于当朝的内阁却是没什么信任,包括毫不客气夺过护天军统领权的段鸿文。

“段家为护天军鞠躬尽瘁上百年,段老将军必不希望权利外放,这统领之位给了你无可厚非,我相信你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我不在乎世人怎么看,我只想把护天军带好。”段鸿文道。

劭泽忽然沉默,他抬起头来透过大敞着的门望向营中分散跳动的火焰,那照明的火把如同活了一般模糊地向天穹扭去,好似被一只巨大的手撕扯着,跳动不安,继而带动着这片土地的全部人们躁动不安起来,随之迅速抽空,毁之一炬。

他蓦然警醒。

“若是内阁腐朽,人民躁动不安,惑明就如同一个破筛子一样暴露在炎海人面前,漏洞百出。”

段鸿文不曾叹气,却忽然站起身来,走向屋中的沙盘:“有兴趣看看这沙盘吗?”

劭泽亦起身。

护天军担负着维护惑明上空安全的使命,对日日翱翔在空中的他们而言,要画出惑明疆土全貌的地图不是难事。

段鸿文指着位于惑明东南部的灵伊镇说道:“炎海位于我们的东南海上,蔽水山脉地势高峻,东南部又有蓬莱派易守难攻,他们的登陆地点只可能选在灵伊镇。那么,这里征海军只驻扎了一个小队,只怕已经被夷为平地。”

劭泽微微点头:“东海岸军事部署薄弱,我三番五次奏请增兵,没有得到他们的任何回应。这点军力对于炎海人而言,聊胜于无罢了。”

段鸿文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终而放弃,接着说道:“我们的兵力应着重在灵伊镇加强,如果能把他们的大部分部队都淹死在海里,应该能事半功倍。”

劭泽的语气开始变得阴阳怪气:“段统领,你是护天军统领,征海军的事还是不要算计了。”

段鸿文皱眉道:“我们惑明自创立军种以来,各军种就是独立行事独立发展,互不干涉互不帮衬,虽未在战争中吃过大亏,每逢打仗总因互不配合、各自争权导致兵力折损。王爷有否想过,若各军种能够相互配合,一定会事半功倍?”

劭泽看向段鸿文的眼中忽然闪过不一样的光:“这话你若回禀陛下,或许能得到应允。”

“如果我得到了应允,还用得着来和你废口舌吗?”段鸿文冷颜笑道:“玄封帝真不是个懂得兵法的料。”

“这话你对我说有何用?”劭泽将目光从沙盘上转向段鸿文:“我不是兵部尚书,也不是大司马。用兵之事,哪怕我在朝堂多说一字,他们都能想尽办法让我罢朝至少一月。”

“如果不是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段鸿文道:“朝中各路势力都只知争权,谁又真正能踏下心来琢磨用兵之道?我绝不是对军队没信心,我是对那些贪官污吏没信心。”

劭泽沉默地垂下眼睛,好似在对着沙盘沉思。

“宣王,你是惑明唯一的希望,”段鸿文说道:“还希望你能设身处地为这个国家想一想。”

劭泽忽然促狭一笑:“曾几何时,段统领还说过我尸位素餐来着。”

提起此事段鸿文不免尴尬,早在四年前灵流在华容街口第一次面见祯元皇太女珈谜之时,段鸿文曾对当时还身为闲散宗室的劭泽冷嘲热讽过几句,当时是劭泽并未表现出任何不睦之色,以至于多年后的今天段鸿文几乎已经忘记了这档子事。他轻咳了一声,说道:“那时年少不懂事,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劭泽似笑非笑地用手在沙盘上顺着蔽水山脉的低谷处划着,说道:“将军没有看错,劭泽,确实是尸位素餐之人。我......不敢挑战皇权。”

段鸿文忽然气结:“你本就在皇权之内,何来挑战?”

“我的所谓胸有大志是被人逼出来的。我其实并不擅长运筹帷幄,也从不乐在其中。不过是历史的潮流将我推上风口浪尖,进退两难罢了。”劭泽说道:“如果不是实在看不过当今圣上和皇太女的做派,我倒宁可从不染指皇权。”

“王爷,如果是那样.......”

“那么,”劭泽打断了他的话:“在你做任何决定的时候,请你想清楚,究竟愿不愿意和我共事。”

“你不过想表达你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不会伸手就害人。”段鸿文无所谓一笑,说道:“你做事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只要你肯为惑明真正尽一份力,我会将护天军的兵符双手奉上。”

“那兵符呢?”劭泽毫不客气地向段鸿文伸手问道。

段鸿文被劭泽噎得无话可说,似乎对劭泽的促狭毫无防备,脸上阴阳不稳之后,许久方才开口说道:“你斗倒大皇子后,我会把兵符给你。”

“我杀了你,推鸿羲上位,更可以顺理成章得到兵符,这比斗倒大皇子要简单太多。”劭泽道。

段鸿文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所将住,很快说道:“那么你还如何收买人心?”

“人心可不是买来的。”劭泽说道:“段统领,无论何时我都不会要你的兵符,护天军既是为惑明效忠,就不该为任何皇族所掌控。如果我破了这个规矩,怕是护天军的威名都要扫地了。我可担不起这个恶名。”

“心真宽。”段鸿文低声道:“怪不得你得不到那几位大臣的支持,原来是因为太理想主义。你可知道,其实珈谜也想杀了大皇子?比杀你还要迫切?”

“那是她的事。”劭泽说道:“我只管玄封帝肯不肯光明正大地传我皇位。”

“那绝对是做梦!”段鸿文斥道:“他怎么肯让权力外流给宗室?”

劭泽无所谓一耸肩:“反正我只负责保惑明不受外族蚕食,至于能多大程度地对抗炎海人,这和我当不当皇帝没有任何关系。”

“希望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段鸿文说着转身走到桌案处双手捧起一个描有金羽翼的紫檀木盒交给劭泽:“这兵符你拿着,会有用的。”

“我说了我不要。”劭泽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没有伸手去拿那算不得大的精致木盒。

“我有我的顾虑。”段鸿文道:“你不要推辞,我信你不会滥用它。”

“兵符是一军之宝,你自己留着有何不好。我必不辜负将军的期望就是。”劭泽说道。

他并不是客气,他是真的不愿拿这兵符。一来护天军的兵符自建军以来从未外传;二来他虽然在近卫军行走多年,对护天军的情况却也不甚了解,不敢冒受;三来......他细细看了看段鸿文,段鸿文和他从未有过任何往来,如今忽然献宝,他反倒有些看不明白。

段鸿文见他不接,诚然一跪,双手将兵符捧过头顶:“我有我的无可奈何。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一心只为护天军着想,不是专断专权。我这么做,是不希望有朝一日护天军会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乍见段鸿文下跪,劭泽也是一惊,却仍旧不肯接那兵符,说道:“若是如此你更该自留。若兵符在我手中,势必会成为权利斗争的筹码。”

“只有你才不会让那些将士们在训练场上流的血汗付诸东流。”段鸿文道:“你只需答应我,若他日我有不测,必不能让鸿羲坐上这统领之位。”

“这是为何?”劭泽反问道。

“因为他的身世。”段鸿文说道:“如果是他,护天军早晚会因他的存在而万劫不复。”

劭泽忽然沉默。他木然看着段鸿文的脸。灯火突突地跳动中这张算不得俊逸的面容透着久经风雨的刚毅之色,那深褐的瞳孔深不见底。半晌,他艰难地开口道:“你知道内幕是不是?”

段鸿羲并不是段老将军的亲生骨肉。段鸿羲是他的生母熙宁夫人不知从哪怀来的孩子。当年段老将军带兵驻扎在外,一走两年,并未见过熙宁夫人,熙宁夫人却在段老将军回归之际忽然临盆。

不知是为了维护段府的尊严,还是为了什么,段家只宣称说段鸿羲是熙宁夫人怀胎两年才生下来的。故而街坊之间始终流传着段鸿羲才是护天军统领之神一般的传闻。当然,段鸿文的生母段夫人自然认为这些都是熙宁夫人为自己和段鸿羲埋下的伏笔,却也没有过多苛责,只是告诫段鸿文要小心他们母子便罢。

段鸿文自小知道这些,在对待段鸿羲的事情上,自然变得小心又甚,甚至是段鸿羲哪怕武艺或学问稍有成就,他都会变得焦虑万分。然而事不由人,段鸿羲不论是在武艺上,还是在学问上,总要高他一筹。

这也是他心中对段鸿羲始终有所忌惮的原因。

“不知道,”段鸿文说道:“但是我知道怎么做才能对得起这个国家。”

劭泽默默地看着他,少顷,终于双手接下了那个兵符:“我答应你。”

劭泽走出房门的时候,段鸿羲颇有意外地看着劭泽手中的兵符,不由问道:“他这么轻易给你了?”

劭泽堪堪叹了口气,说道:“出这么大的事,征海军那里你若说得上话,想办法让他们上奏增兵吧。”

段鸿羲闻言沉默许久,这才吞吞吐吐说道:“殿下,有件事,我想我必须跟你说。”

“你说。”劭泽一边急着离开护天军营,一边对段鸿羲道。

“你知道,大皇子的生母明妃娘娘,是靖野军统领邱家的人,征海军虽然一直在周统领手中,实际上仍旧是被明妃娘娘所操控,他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说有用的。”劭泽听段鸿羲说得都是些他早已了解到的废话,不由有些烦躁。

段鸿羲道:“我跟随征海军在东海演习,大皇子去过几次,每次,周统领的亲信军团都会死伤多半。你知道咱们惑明各军种演习状况,几乎都是不会死人的。”

劭泽的脚步忽然停住,段鸿羲紧紧跟着他,险些撞在他身上。

“死伤多半是什么意思?”劭泽艰难开口发问道。

段鸿羲沉默半晌,说道:“比如一个军团,死亡和失踪的,占大半。”

劭泽眉间的怒火在听到此话之时,几乎要溢出眼眶:“此话当真?”

段鸿羲点头道:“周统领下军令,所有人不许将此事外传。我想若不是因为这些,东海岸征海军驻军就算不雄厚,炎海人也不至于攻进京城来。”

劭泽终于怒火冲了上来:“周统领下军令,你就不吭气?段鸿羲,你真可以!”

段鸿羲见劭泽虽然生气,也并未真的开口骂人,忙追了上去:“殿下,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但起初,实在是形势所迫,我怕你知道了会急于通过别的极端手段解决这些事,影响了大事。”

“征海军演习,军士死伤过半,这样还算不得大事?难道你等着征海军全军覆没了,才知道吭气?”劭泽百思不得其解此事缘由,心想大皇子就算再自私昏庸,也不至于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来。于是问道:“你可知事情缘由?”

段鸿羲道:“只怕是觉得周统领亲信和大皇子不是一条心,再加上我又进了征海军,所以......这条军令,几乎等于是给我下的。”

“你不会真觉得你说出此事,周统领会砍你的头吧?”劭泽冷不丁问道。

段鸿羲忙摇头道:“我已在找寻大皇子指使此事的证据,本想晚些再说,却不料报应来得这么快。”

劭泽伸手指着遍地护天军死伤:“木已成舟,本王多说无益。这些军士都是曾经与你朝夕共处过的,因为你的失职,他们再也回不了家了。”

段鸿羲面上虽然带有愧色,显然他并不觉得此事与他关系很大,只说道:“殿下,护天军营遭此劫难,我比您更加难过。但为今之计,不该想想如何解决问题吗?蔽水山脉若是地毯式搜索,用的可都是靖野军的人。如今大皇子和皇太女僵持不下,你不会觉得,大皇子才是罪魁祸首吗?”

“拿不出证据,说这些有什么用?”劭泽嘴上说着,却觉得段鸿羲所言甚是,远远又见灵流等在军营门口,忙道:“快去趟近卫军营,让赋统领派兵去搜!”

“护天军的兵符?”赋仟翊在宣王府劭泽的寝殿中急匆匆地打开那精致的紫檀木盒,手触到那触手生温的翅羽状白玉:“鸿文大哥这是......”

“大约真有什么不得已的事,否则他与我几乎不相识,怎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托我保管?”劭泽说道。

“他没跟你提条件吗?”赋仟翊忽然问道。

劭泽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果然还是赋仟翊一阵见血。”

“那是什么重要的条件,让你面色这么凝重?”赋仟翊倒丝毫不被此事所影响情绪,半真半玩笑地问道。

“我面色很凝重吗?”劭泽反问道。

“凝重得很,”赋仟翊伸手抚上他的眉骨处:“这眉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哪有!”劭泽将她的手拿开,自顾自地说道:“他说让我答应他,不让鸿羲做统领。”

“这可真稀罕。”赋仟翊闻言也不由觉得奇怪:“鸿羲在护天军的威望一点也不低,他们段家的感情在传说中也一直好得很,怎么能有如此说辞?”

“我总觉得......”劭泽说着对上赋仟翊的眼睛:“护天军内部或许有什么事。”

“也许不是内部,是外部呢。”赋仟翊看似无所谓地说着,将桌上茶壶里的凉开水倒出就喝:“鸿羲的身世还真是个迷,鸿文大哥在这留一分心眼也是对的。”

“你也觉得他的身世不一般吗?”

赋仟翊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兵符,说道:“照理说,就算他不是段老将军亲生,也不影响他优秀。再者而言,大皇子如此儿戏征海军的事,段鸿羲和你说之前,说不定早就告知过段鸿文。段鸿文的确没段鸿羲那点本事,怕自己当了大皇子的开刀之羊,觉得还不如趁早投靠你,至少你是无害的。”

劭泽说道:“近些日子你小心些,我怕他们会拿你开刀。”

赋仟翊望着劭泽忽然说道:“你们去护天军营的时候,陛下私下托我办一件事。”

“你?”劭泽不解地看着赋仟翊:“什么事?”

“他说让我帮他查大皇子的糊涂账。”

“你又不是文官,查什么账?”劭泽不由皱眉:“他.......”

“他就是以为我不懂这些,想趁机抓我的把柄,再连带着安你个不安分守己的罪名,给他的宝贝女儿清路!”赋仟翊愤愤地抢过劭泽的话说道。

“那你还敢应!”劭泽斥道。

赋仟翊神色一转,说道:“他一声令下我难道抗旨不成?我是不懂,但是我不是和你说过那个金毛可是查账的高手,我会叫他帮着看的。”

“把账本都拿过来,我们一起看。”劭泽说道:“他既然想鸡蛋里挑骨头,我们就更要小心才是。”

“段鸿羲来了。”络涵进入劭泽寝殿时并未敲门,毫不在意地将那大门推开说道。

赋仟翊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自赋仟翊开始建议劭泽将络涵送走至今已经将近四个年头,劭泽仍旧没有如约将络涵打发去别处,这令赋仟翊十分恼火。然而劭泽却说因为络涵是络音所托,他不想强制将她送去别处。

“不知道敲门吗?”赋仟翊将那紫檀木盒的盖子盖上,不客气地说道:“叫他进来。”

络涵丝毫不为赋仟翊的话所动,仍旧站在那里说道:“我是在向殿下请示。”

赋仟翊这才无所谓一笑,向劭泽打了个“请”的手势,劭泽无奈叹气:“请段公子来这里。”

“殿下,这是寝殿。”络涵强调道。

“以后段鸿羲来府里不用特意通传,通知府中上下予以通行。”劭泽说道。

络涵死盯着劭泽不说话,杵在那里不动。

“行行,请他去会客室。”劭泽妥协道。

赋仟翊不由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自她认识络涵的第一天起,这个自小跟在劭泽身边的官宦女子就从未给过她好脸色,劭泽算不得对她言听计从,却习惯性地大事小事都顺着,惯得一身臭毛病。即便是当着劭泽的面,络涵也是从未对她客气过哪怕一次。包括赋仟翊将瑾儿硬塞给宣王府之后,劭泽也从未真正意义上让瑾儿取代过络涵的工作。

这便是劭泽的敷衍了。赋仟翊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贴身侍婢”充满了反感。

段鸿羲倒是没有依言在会客室等,劭泽的话音刚落便冲进了这个寝殿:“劭泽......”

见段鸿羲有话要说,劭泽忙叫络涵关门退下。

段鸿羲甚少直呼他的名字,每每偶遇都极为规矩地称呼他为“宣王爷”或“殿下”。劭泽细细打量了他一番,问道:“昨夜不曾睡过?”

“他们.......他们让我杀了你!”段鸿羲直愣愣地站在殿门不远处,进退不得地看着劭泽。

劭泽和赋仟翊闻言也是一惊。

赋仟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皇太女和大皇子在一起,让我杀了殿下!”段鸿羲一字一顿地说道:“还说......如果我不干,他们就立即割地给炎海人!”

“段鸿羲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赋仟翊听着倒是急了,狠狠一拍桌子:“你有病吗?如今炎海人还没和惑明正面交锋,他们的话你也信?”

劭泽听了段鸿羲这几句话之后一反方才的惊愕,反倒淡然起来,招呼段鸿羲道:“你先来坐,把事情的原委说说。”

“我......”段鸿羲不进反退了一步:“你们听我说,这些日子他们给宣王殿下罢朝,引炎海人入京,折腾这么一番,是因为......明妃娘娘落入炎海人手中已经两月有余,炎海人要求他们这么做。”

劭泽神色一沉:“区区一个明妃,大皇子和皇太女肯为了他原则和江山都不要,这是为何?”

“我不知道。”段鸿羲垂了眼睛:“明妃娘娘手握靖野征海两大军种,靖野军邱统领要求大皇子务必听从炎海人的意思,将明妃娘娘救回来,皇太女想必只是听说此事,担心殿下你趁此钻了空子立了军功得天下。毕竟殿下您的把柄实在不如大皇子好抓,对于皇太女来讲,您更加不可控。”

赋仟翊站起身来:“你都没弄清怎么回事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商量对策。”显然在刚才的对话中段鸿羲找回了几分理智,此时倒能相处平和地坐在劭泽对面说道:“殿下,事到如今,护天军大部分军力也还在,如果现在不和他们对抗,只怕等炎海人真的攻进来的时候,他们仍旧会利用护天军和近卫军打前锋。到时死伤过半的是我们的人。他们的人坐享其成。只怕那时,惑明的天下就真的完了。”

“身为皇室继承人能昏庸至此,他们二人也真是不容易。”劭泽怒极反笑:“我去找他们。”

“别去!”段鸿羲见状忙呵止道:“她们一定会杀了你!”

赋仟翊也忙扯住他的胳膊说道:“别自己往枪口上撞!”

段鸿羲道:“你这样贸然过去我怕他们......”

“要是她们真想杀我,会派你来?”劭泽反问道。

赋仟翊和段鸿羲干望着劭泽都开始沉默。熙宁夫人和徽静夫人若想置劭泽于死地,多半会自己动手,不会轻易令段鸿羲前来。除非是想制造假象,欲盖弥彰。

忽然一声巨响,寝殿剧烈震颤起来,他的手尚未搭上门把,就被剧烈的气流震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忙打开门向外看去。只见西北方天顶呈现出浓郁的血红色,闪电就如同连着线一般密集地打向那里的地面。整个地面随着闪电打下的频率不住地震颤,桌上的茶盏餐具哗啦哗啦地摔碎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了?”赋仟翊和段鸿羲随着劭泽追出去,看到眼前的场面不由震撼。

“难道是炎海人?”劭泽站在寝殿外只能看见穹顶的血红色和闪电打向的大概方向,由于距离太远,看得并不够真切。

段鸿羲的手死死握着腰间的佩剑,仿佛要将那深刻的纹路都拧出水来。

这样的场景,他们几乎从未见过,但看着那天际传来耀眼的颜色,他们大约知道,是炎海人在东边开炮了。

“仟翊,快回近卫军营,鸿羲回征海军营,我去面圣!”劭泽脑中迅速盘算着对策,忙着安排。

乾坤殿里比昨晚更加嘈杂,劭泽进入大殿的时候殿内的各路文官武将已然将大殿挤得满满的。

“劭泽,你过来。”玄封帝见劭泽进殿忙招呼道。

劭泽顺着群臣让开的一条路走到殿前,并未开口。

灵流站在珈谜身后垂着眼睛并不看他,却上前贴近了珈谜一步低声向她道:“如今之际,若是宣王不上战场,只怕也没有人能上了。如果真的输了战争,炎海人占领了惑明,皇太女也无地可处,何必跟着大皇子一起防宣王?那明妃娘娘是大皇子的生母,和皇太女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一个外姓皇族,也配和我们站在一起?”珈谜不屑地反问道。

“大皇子比宣王难缠太多。皇太女若不助宣王赢了此战,一旦战败,大皇子和明妃又靖野军和征海军投诚,自然不会有事。皇太女,可什么都没有。”灵流好言说道。

珈谜没有回应,若有所思地看着劭泽,上前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周立此时才站在玄封帝桌案边高声道:“肃静!”

这时群臣才安静下来,有秩序地找寻自己的位置站定。

“我朝遭炎海人入侵,你们可有应敌之策?”玄封帝问道。

见着一干朝臣面面相觑,无人作答,玄封帝又将目光放在了劭泽身上:“宣王可有见地?”

他站出来说道:“臣见识不多,并没有对敌之良策,唯有紫云石所制神器能够勉强抑制敌人的炮火攻击。只是这样的神器也必须在武艺高强反应敏捷的人身上才能更好地保证其不被抢夺。”

“既然断水剑和日月同辉都在你手中,不如将它们交由惑明武艺高强的将领,也好在对抗敌人时发挥大用。”大皇子说道:“炎海国是惑明西南岛国,若要进犯必走水路,征海军和靖野军是对抗炎海人的主力军种,不如将这两件法器交由魏将军和邱将军,由他们带着对抗敌军,相信炎海人便不再是我们的对手。”

劭泽闻言不由看向珈谜。此二军种是至死拥护大皇子的嫡系部队,大皇子敢在朝堂之上毫不避讳地提及这两个军种,确实是因为他说的是实情。靖野军是维护惑明疆土的主力军种,不论何类进犯,靖野军皆是首当其冲的主力,炎海国又为海上岛国,大部队入侵则必须走通水路,故而水上阻击则非征海军莫属。近卫军作为皇家禁军,虽然兵精将多,却毕竟不擅沙场对抗。至于护天军,作为惑明最引以为傲的特色军种固然精良,只是由于上百年来特立独行,朝廷中对于护天军的实力概念十分模糊。换句话说,惑明兵多将广,上百年来除了演习,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争,立时也想不到究竟该用何种作战方式才能取胜。

“皇兄既然提到了那两件兵器,又正值大战在即的紧要关头,纵观整个惑明,论武艺、论智谋能够足以保护两件神物的人屈指可数,魏将军和邱将军虽德高望重、功绩卓绝,怕是在面对炎海人之时还是缺乏经验和概念。劭泽不能冒着神器被抢的风险将这两件宝物赠与二位将军。”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大皇子反驳道:“二位将军已是惑明最强军种的统帅,若是他们保护不了神器,又有谁能够保护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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