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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也好，毕竟妈妈不可能给你做一辈子饭。”

“好了好了，别想了哈，不过妈妈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所以小愿你要快快长大。”

“这是这几年我们家的一些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还有这个月饼礼盒，明天中秋节了，你明天有空和我一起去送给街坊邻居，和他们打打交道。”

“......”

一帧一幕，一句一词，一一在许愿的脑海里呈现。

许愿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煞白的天花板。

原来，妈妈生前的每一句都是在向她告别。原来，妈妈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泪水从哭肿的眼角渗出，她竟完全看不出来，她竟完全没有注意过……

许愿抬手捂住嘴巴，泪水打湿枕套，心像被人用尖刺狠狠剜住，痛到无法呼吸。

妈妈……

蒋野走进房间，用纸巾轻轻擦拭她的眼泪。梦中的她在哭，梦醒了她仍在哭。

一天一夜，她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也足足哭了一天一夜。

他理解她的心情，但他除了陪着她，跟着她一起痛心，再无其他办法。

这种无力感，让蒋野很不舒服。

蒋野握住她的手，眼尾跟着她一起泛红。他心疼她，他宁愿替她承受这些痛苦。

“愿愿，不哭，我在。”蒋野笨拙的安慰她，想要缓解她的痛苦。

可丧母之痛，岂能仅凭三言两语化解。

许愿更咽，鼻音浓重的问：“我妈妈...我妈妈她现在在哪？”

蒋野回道：“北城殡仪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许愿强撑着身体下床，脚步踉跄走向门外，倔强的道：“我要…我要去看看她。”

蒋野紧跟上前，扶住她道，“我带你去。”

许愿眼神空洞的被他带着走，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似的。只有那眼泪，汩汩似溪流，源源不断的溢出。

她的心太痛了，痛到不知道怎么去缓解。

天色雾蒙蒙的，云压得很低很低，寒风猖狂呼啸，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北城殡仪馆。

邹优祺独自守在俞舒雅的遗像前，两鬓斑白，眼神混浊。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十岁。

他没有请任何人来参加葬礼，这是俞舒雅生前的意思，她说她想要安安静静的上路。

许愿在蒋野的搀扶上一步步走近俞舒雅的遗像，相框内，是俞舒雅慈祥温婉的笑。她就那么笑着，仿佛没有去世那般。

许愿“噗通”一声跪在俞舒雅的灵堂前，她抬手悬在半空中，久久无法放下。

“妈妈……”许愿奋力挤出两个字，任凭她如何呼唤，相框里的人都无法再应她了。

许愿缓缓磕下自己的头，像是在做什么告别。

蒋野单膝跪在她身边，手掌一下一下拍在她的背上，安抚她的情绪。

灵堂外风声越来越大，寒意浸骨。

邹优祺上前，哑着声音道：“小愿，我这里有你妈妈留给你的视频，你要不要看一看？”

许愿猛地起身，急忙道：“看，我看！”

邹优祺拿出手机，递给她后，又拉起蒋野，把他带出灵堂。

蒋野知道，这是属于许愿和俞舒雅的独处时光。

许愿捧着手机，单手颤抖的点开视频，视频的背景是病房。

“hi，小愿，我是妈妈。”视频中，俞舒雅举手欢快的向她打招呼，“嘶……妈妈现在不难看吧？！”

许愿被她逗笑，兀自回复：“不难看，很漂亮。”

“嗯……本来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是真正到了录的时候却不知道说什么……哎呀，你看妈妈，又要哭了。”俞舒雅抬手擦掉眼眶中的眼泪。

许愿紧抿着唇，控制自己不哭。

“反正呢，当你看到这条视频的时候。妈妈已经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不责怪妈妈不告诉你我的病情，妈妈是不想让你和我一起难过。

在妈妈这里，妈妈只希望你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俞舒雅眼含热泪，沉默了一会儿。

“对不起……”她起身离开画面，在不远处整理情绪。

许愿捂住嘴巴，无声的哭泣。

俞舒雅重新坐回病床，眼眶红红的笑道：“人嘛，总有一死。所以妈妈走了之后，你要快点走出来。怀念我一下下就好，一下下。”俞舒雅比出一个一下下的手势。

“妈妈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生出了你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妈妈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俞舒雅吸溜鼻涕，眼泪快要决堤人保持笑容，“妈妈就是有些遗憾，遗憾没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没能陪你参加高考，没能参加你的婚礼，没能替你带娃……

妈妈也觉得亏欠，这么多年来，你跟着妈妈，受苦了。”

俞舒雅突然指着摄像头，道：“不准哭哦，不要哭。妈妈想让你一直笑着，笑得灿烂明媚，甚至可以笑得没心没肺。”

许愿生生憋回眼泪，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妈妈希望你大胆向前走，去追逐梦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妈妈…妈妈会在遥远的天国守护你看着你，你如果想妈妈了，就抬头看看……”

视频中的俞舒雅泣不成声，她克制着哭腔，对着摄像头莞尔一笑，柔柔的道：“小愿，妈妈爱你。”

视频结束，一滴两滴三滴……泪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许愿紧抱手机，弯腰嚎啕大哭。

她绷不住了，她早就绷不住了。

蒋野冲进灵堂，抱住了跪坐在地上的许愿。许愿抓住他的手臂，大声道：“她在生命的最后都在想着我粘念着我，而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我……”

许愿说不出话来，蒋野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许愿哭得晕头转向，渐渐没了知觉。

门外下起漂泊大雨，滴滴打在万物身上，更打在许愿心上。

那一天，许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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