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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才知情深。

这是章锦儿半梦半醒，以泪洗面的第二日，离刺绣的七天之期已经不远了，仅有五日，就到了第二轮擂台赛了。

但是锦儿旁的念头一点都没有，下人几番端来饭菜，她都是粒米未进，只有宋纤纤来过几次，温柔地哄着喝了几口粥。

除此之外，锦儿不想见任何人，接触任何事。

天光逐渐大亮，便是这样和衣睡了一天一夜。

阿山也来过一次，宋纤纤撑着锦儿勉强坐起来，在外面守着，怕有什么徐家秘事不可为外人知晓。

“章侧妃，其实当时世子爷可以不必去杭州整治水患的。”

阿山的脸上浮现出懊丧、悔恨与不忍。

锦儿没明白过来，只是像个孩童般反复念着这句话：“什么不必去，不必去杭州，什么意思？”

“因为。”阿山痛楚地闭上眼睛，“圣上拟定了几个人选，虽都是世家子弟，但没几个是心甘情愿的。”

回忆起当时少爷满怀抱负，兴致冲冲的样儿，连阿山也不落忍，几欲流泪。

“圣上便问着谁愿意去干这门有点危险的苦差事，大家都是避让不及，只有世子爷勇敢站了出来。”

锦儿能想象到徐佩霖脸上的神采，他自从剖白心迹之后，便不再伪装，一心想着建功立业。

阿山知道锦儿肯定还没听懂，世子爷已经去了，不能再让章侧妃蒙在鼓里，此一去的情深，有谁知晓。

“章侧妃，您可知，圣上本来不是属意于他的，他是万千尊贵的宁王府世子爷，自然有别的人选。”

锦儿豁地抬头，有一丝不敢置信，更有一分不敢往下听的怯懦。

“一切都是为了您，章侧妃啊。”阿山摇摇头，那一天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似乎就在眼前，“世子爷私下跟我说，章侧妃已经慢慢回转心意了，愿意慢慢地等，但为了您，甚至是为了以后要出世的孩子，他必须要有所作为，好好拼搏一番，方能摆脱纨绔子弟的称号，在朝堂之中有所作为。于护您周全这件事情上便有了更多的把握和话语权。”

闻言，不是大悲大痛，也不是大彻大悟，有的只是酸楚、寂寥、无尽的追悔。

阿山静悄悄走了。

望着世子府的一草一木，触景生情。阿山和自己的娘也就是赵嬷嬷说过，自己虽是贴身侍卫，属于下人，可，却对章锦儿不无责怪的，如若章侧妃能早日打开心扉，让世子爷早日与她亲近，那么想必余生就算遭遇不测，也不会留有遗憾。

更重要的是，说不定还能留下一儿半女，这是留给所有人最后的挂念。

阿山走之后，锦儿依着宋纤纤的搀扶缓缓躺下。

狠心的徐佩霖。

脑子里很多思绪交杂，很多画面一闪而过，在苦洼村的山坡上，对着他不胜厌烦，敷衍了事，丝毫没有好脸色。

但他仍是柔声细语调笑着，仿佛自己伤了他自尊也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每一次心思诚挚的靠近，都会换来毫不留情的讥讽挖苦。

在宜春楼那一次，费尽心思，几天几夜找到自己，可当时一片深情被忽视，徐佩霖的一番心意被无情打碎。

自己只顾着和一啸体会劫后余生的欢畅，情人之间的蜜语甜言。

竟是丝毫未顾着感激片刻，把徐佩霖的重视、担忧不在意地踩在脚底下，一个男人，如何才能忍受到这个份上。

更不必说新婚之后，几次三番拒绝，甚至是重伤了他，若能早日接纳，那么说不定会有新的生命延续希望，了结遗憾。

“章侧妃，您可知道世子妃已经昏厥了好几个时辰了，大夫正在诊断，您可千万撑住，别伤了身子，我们来日方长呢。”

下人不落忍，也好言相劝，锦儿只是木讷地点着头。

“什么，王妃，我们也算是世交，你们的儿子未免欺人太甚！”

镇南王妃为着自己那数度昏厥的女儿，跑前跑后，哭断了肠，何苦来，早知今日世子府香火已断，就不把女儿嫁与徐佩霖了。

女儿情深一片，昏迷的时刻里，自己的心都是一瓣瓣卷起来，又掰了个稀碎。

倏然间，一道灵光乍现，女儿是不是有了身孕？于是便拉着宁王妃请了一位御医，满心期盼地等着回话。

御医的面庞上汗涔涔一片，听着两位王妃时不时地询问：“是不是怡菡有喜了？”

只能稍稍抚平心神，擦去汗水，勉强咽下一口茶：“回两位王妃，这，老夫不才，按理说我的诊断不大可能，但是我，唉。”

一个老迂腐！两位王妃没好气地用眼神交流了不忿。

“快说吧，周太医，还请您如实相告。”

“这。”周太医闻言更是在心里熬煎了一番，“世子妃还是处子之身，并无喜脉啊。”

“什么！”镇南王妃因激动、不可置信，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碎了一地的，还有宁王妃的面子。

饶是闺中密友也心生芥蒂，质问宁王妃：“你们宁王府把我女儿当什么人了？啊？娶了就当个摆设是么？还惹得我女儿肝肠寸断，你们宁王府这就是报应！”

愤怒得不顾自己的优雅仪态，一路骂骂咧咧地走进前厅，拉住镇南王耳语一番，正当宁王妃想要抢先一步告知夫君时，宁王就被镇南王指着鼻子臭骂！

“你们的儿子还是人吗？我不管旭朝礼俗如何！今日这门婚是必须要退了！不管徐佩霖是不是能死而复生写下和离书，我也不管怎么被人看待，我今日便把女儿接回府中。”

宁王只能看着他们夫妻俩拂袖而去，一头雾水只能由自己的王妃来解答。

闻言，宁王也是呆若木鸡，老天呐缘何要这么捉弄自己？已是半百的人了，丧子之痛还未消亡，又出了这档子事，若是宣扬出去，恐世家之耻！

儿啊，为何你连一儿半女的念想都不曾留下给我们，今后这日子该是怎么个过法。

宁王妃倒是慢慢缓过来，脑子中有了一星半点的火花，附耳细说。

宁王紧紧地握住拳头，此事确需要验证。

一干婆子媳妇浩浩荡荡地来到侧妃厢房处，来势汹汹，惹得锦儿房中的丫鬟是猝不及防，只能硬着头皮上。

“谁让你们打扰侧妃清静的？我说你们这些老嬷嬷，知不知道侧妃现下忧思过度，正在歇息！”

几个老婆子一边按住小丫鬟们，一边嘴里毫不相让着：“正是王妃教我们来的，别挡路！”

锦儿被嘈杂声吵得头疼欲裂，软绵绵的身子却爬不起来，已是好几个时辰未进食了。

正要喊着丫鬟给自己端来点心，不管怎么说，现在还不能跟着死。只有撑下去才有希望。

“砰”的一声，不防家中仆妇们一股脑冲了进来，将锦儿团团围住，锦儿的性子本是何其刚烈！

可是连日来不曾好好进食，让她变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媳妇。

羞耻地看着家中仆妇目的不明地掀开自己的衣裙，锦儿便如同大难临头，她们这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要做什么！

于是凭着最后一个气力狠命地蹬着腿，使劲踩住仆妇的手掌，又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

侧妃房间里便上演了浩荡的人捉人戏码，锦儿身体里等我野性子让她不甘被作弄，且这些仆妇看起来不怀好意。

想着她便一纵一跳，企图从屏风上攀越过去。

当然，身体里游丝般的力气说完就完。

“抓住了，王妃，还请您进来，咱们就在这验明正身吧！”

验明正身！锦儿就算再不懂这闺中之事，也听得懂咋回事。

天雷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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