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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的甜蜜一直挂到月儿下了树梢，锦儿才辗转睡去。

这一夜，两颗心靠得更紧，坚不可摧的爱意让他们消除隔阂、猜疑。

章锦儿当然知道刀一啸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纤纤失踪的事，谷中的秘闻，这一切，慢慢像露水一样蒸发。

只因为刀一啸解释了，让自己相信他。章锦儿坚信只要彼此心意相通，无论何事，都不能阻隔。

与此同时，若怀谷的某一间房，月光爬过窗，探到圆枕之上，照亮少年的眼眸，他翻了几个身，依然难眠。

情不自禁想起的，是少女嚣张俏丽的笑容。

刀一啸相信，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会惧怕什么，因为前方有锦儿在等着他。

“今日你们是作为二等绣女，正式进了二等绣房，希望你们能够更加勤勉上进，因为还有更加严峻的考验等着你们。”

“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新晋二等绣女个个肃然起敬。

“因着你们已有技艺基础，所以，我们便从更深层次的绣法和构图技巧，细细讲起。但是。”

方姑姑话语略顿，“我只能够送你们到这一程了，以后的一切，都由沈清知师傅主教，其余姑姑负责帮助你们。”

豁地一下抬头，锦儿有些意外，掺杂着伤感，就要和方姑姑道别了？

忆及往昔的画面，方姑姑的谆谆教导，严苛中带着对后辈的提携，对刺绣技艺的珍视与传承，锦儿渐渐湿了眼眶。

“当然，我们还会再见面，希望下一次见面，你们已经是一等绣女了。”

鲜少的玩笑话，竟然自不苟言笑的方姑姑口中说出，倒是让绣女们暂缓了离愁别绪，看着方姑姑慈祥温和的面孔，皆是露出笑靥，轻松又悠然。

“好了。现在把你们交给沈师傅。”

在外等候的沈清知，闻言便踏入了二等绣房，方姑姑与她颔首浅笑。

“我就单刀直入，不说无谓的话了。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就是用心学，庞杂事情是过问也不要过问，若是有歪心思，趁早出了臻绣坊。”

言语间，面上的神色丝毫未变，竟是一丝丝笑意也不见，颇有些铁面无私的感觉。

呵，没想到方姑姑之后，来了个更冷面的老师。

几个关系好的绣女偷偷交换了眼色，扁扁嘴，有些害怕这般不近人情的沈师傅。

“最左边的几个绣女，出列，到墙根处站一炷香的时间，今日学艺不得参与，落下的功课你们自己看着办。”

没成想噩运就此降临，几个绣女便像雨幕下的残荷，在墙根下受尽了熬煎。

第一天便给了这样一个下马威，绣女们便知道不好随便打马虎眼对付过去，于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给你们五日时间，必须学会四种针法，缉针、滚针、接针和扎针，不论你们用何种方法，哪怕不吃不喝，也要学会。”

于是，众人眼珠子时刻不敢挪移，沈清知师傅虽则言语上不曾让绣女们心上有些宽慰，但她的技艺，不得不使人叹服，且看她劈线、穿针、勾稿，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仿若是天上的织女，会施展仙法。

于是绣女们睁大的瞳仁里，便刻下了这四种针法的精华要诀。

缉针也叫切针，采用回刺方法，针与针相连而刺，第二针必须要落在第一针的针眼内，难度有些高，第二针针眼内起针之后，痕迹必须细如鱼子，即俗称“一芝麻三针”，多用来表现须发、藤草以及勾勒纹样轮廓。

就在沈清知的游刃有余之下，一片水草缠绕的图景便赫然呈现在绣布之上，墨绿色的藤草丝丝分明。

简单几笔的勾勒，足见真章。

“因着课程时间紧凑，所以我绣的图样十分简单，现在是滚针的刺绣基本法，明日教授接针和扎针的基本要诀。”

沈清知一开口，便有种不寒而栗的紧迫感，连章锦儿都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气，绣得太快太精巧，自己压根没看清。

她对此有些怀疑，自己的水平是不是不值一提，何以连一点技法都没摸到头脑。

没来得及做些心理安慰，沈师傅便又开始讲起了滚针的技法。

滚针，顾名思义，必须要用针针相逼，而使得线迹紧紧相连。这种针法适用于刺绣植物枝条和花叶的茎、鸟的眼睛以及其余粗犷的线条。

仅有一只翠鸟，可也是这一只翠鸟，飞进了这些绣女的心里，何以同样都是有一双手，沈师傅的技艺如此精湛，堪称世间少有。

有些挫败地休了课业，林杏肚子空空如也，先跑着去用饭了。

锦儿慢吞吞地收拾着，忽然听到前面几个绣女叽叽喳喳。

“你们说，沈师傅为什么脸上有几道疤，而且肌肤有些粗糙，像是毁容的，都有些可怖。”

“对呀，我也觉着，虽然她有些气韵风华，可是我觉着，这到底是一个女子脸上的败笔。”

章锦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便放下自己的物什，呛声开口：“我们都是学艺的徒弟，做人的基本道德不说了，尊师重道你们不知道吗？”

锦儿只消得抬起头，直视她们，便让这些同窗羞得低下头。

“用你来指指点点吗？”有个嘴硬的，还是梗着脖子不愿就这样落了下风。

锦儿便索性走到她面前，冷冷的眸子打量她：“你说了我们的师傅，那我作为徒弟自然有必要维护师傅的尊严，在我看来，无论相貌如何，能力和人品是最重要的，不知道语出不敬的你，这两样占了几样？”

气得跳脚又怎样，几个绣女理亏，拉拉扯扯地走了。

窗口处有一个身影缓缓转过，慢慢走远。

“章锦儿这个孩子怎么样？”沈清知对着刚才的闹剧，丝毫不以为意，侧过头问着方姑姑锦儿的为人。

听着方姑姑据实相告点点头，沈清知倒淡淡地笑笑，自己平日里并不亲厚，总有些孩子爱私下讨论自己面容上的伤疤。

她早已经习惯了，可竟然有一个孩子，跳出来维护自己。

“来看看，姑娘，刚出炉的包子、印糕。”艾叶香伴着小贩的吆喝声，遥遥传送进锦儿的耳中。

锦儿到街市上走走，是想看看有什么新鲜图样可以入画，勾勒绣稿练练手。

“沈师傅？”抬眼间，一个身影忽地出现在不远处。

沈清知进了一家茶楼，正犹豫要不要进去也坐坐。

“砰。”茶水翻倒声在茶楼的楼梯间碎裂开来。

“你这丑八怪的老女人。”锦儿赶紧跟了上去，这声音，是在说师傅？　　17752/97430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