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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淮的声音充斥着阴霾，恶鲲被他锯的生疼，发出了震耳的哀鸣，仿佛在求饶。

向一个比它渺小数倍的人。

但无论是人还是物，总归是要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的。

沈卿淮手下的力度丝毫没有减轻，反而再度重了几分，引得恶鲲在海里翻滚起来，了不管它如何折腾都无法将人甩出去，只能被迫承受疼痛。

祁钰难以置信的扒着舟边向下看，手指硬生生扣进了木板。

双目通红。

因为刚刚消耗的灵力太多，沈卿淮现在只能一点点往后锯，不然他就会像刚刚一样，直接把这东西劈成两半。

送它归西。

锯到一半，沈卿淮神色一变，这该死的东西竟然扑腾的更加猛烈了。

沈卿淮死握着灵剑，又将其深|插了几分，也不知是碰到了恶鲲的致命之处还是其它，恶鲲猛烈震颤了一下聊天僵直了身子，向那足有万丈深的海底沉落下去。

瞬息间，沈卿淮就被海水淹没了，但他依旧紧握着灵剑，随之一起沉落。

“沈卿淮！”

忽的，沈卿淮的脑海里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肩头也是一沉。

回头看，只见沐云溪抓住了他的肩，示意他离开这里。

沈卿淮二话不说，将手中凝聚的灵剑散成数万条灵丝缠在了他和沐云溪的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白茧，隔绝了海水，重获呼吸的自由。

白茧缓缓的向上浮沉，沐云溪闭眼坐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缓过来一些，她戳了一下沈卿淮的小腿：“你下来做什么？”

沈卿淮没说话，沐云溪闭眼咕嚷：“差点就被你害死了，那玩意一翻滚，我就在它的肚子里跟着一起滚，要不早就破腹而出了。”

“不过，”沐云溪顿了一下，她站起身将手里的问心递到浑身浴血的沈卿淮面前，垂眼道：“谢谢你的剑，也谢谢你下来救我，但是——”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话还没说完，沈卿淮接过问心，抬手就要去碰她的脸。

沐云溪偏头躲开：“做什么？”

沈卿淮的手停在空中，讪讪的收了回来，他抿了一下唇，轻声道：“脏了，擦擦。”

沐云溪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竟比沈卿淮还要凄惨几分。

她从头到脚泥泞不堪，分不清血和肉，全部混杂在一起，就连发丝中都插入了不知名的白骨。

“……”

沐云溪赶快擦了擦脸，有些羞赧的别开眼睛，把刚刚的话补充完。

“但是，’’她用最柔软的嗓音说着最残忍的话：“无论生死都是我自己的命，下次不要再救我了。”尤其是你。

“……”

怎么可能。

沈卿淮没说话，像是没听见一般望着白茧外面的世界，蔚蓝的海水中混着鲜红，他试图找到食人鲨，却是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但那些恶鲲有点怪。

沈卿淮眉头紧皱，余光瞥见了沐云溪从发丝中摘出来的白骨。

细细小小的一节，上面莹白与黄渍斑驳交错，还缠绕着乌黑的怨气，又浓又烈。而它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人的指骨！

沈卿淮能发现的问题，沐云溪也发现了，她看了沈卿淮一眼，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照理说，恶鲲只吃腐尸，是不会向活人发起攻击的，但无妄海的恶鲲……

沐云溪掀起眼皮，凝视着那几条慌乱逃窜的恶鲲，视线锁定在它们的尾鳍上一动不动。

这些恶鲲的尾鳍竟然和食人鲨一模一样。

但身形和头却大相径庭。

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缓缓涌上了沐云溪的心头，她想摇头否定却没有勇气，只能摇摆不定。

重新回到飞舟，虞风激动的快要跳起来，若不是要驾舟他一定冲过来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但祁钰却把自己关进了舟舱，不见踪影。

虞风虽然不能撒手冲过来，但嘴还是自由的。

他伸着脖子大喊：“你们没事吧！”

两个人都没有搭他的话。

虞风还想再说话，可一看两人凝重如霜的脸色迅速闭了嘴，目送他们踏进了舟舱。

舱门关上前，沈卿淮撂下一句：“虞风，向西，去器宗。”

西边的矿源极度丰厚，所以器宗百年前就在那里落了脚，屹立不倒。

与此同时，由于无妄海的源头也在西边，这片海域的安定也直接由器宗维护了。甚至连云隐飞舟都是为了南北的往来，而特意制造的。

次日一早。

飞舟顺利抵达器宗，还没停稳，沈卿淮和沐云溪就跳了下去，径直朝着深处走去。

虞风停好飞舟，敲了敲祁钰的门，提醒了他一下以后，立刻忙不迭的跟上去。

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人阻挠。

毕竟沈卿淮的云隐飞舟独此一艘，实在太好辨认了，完全没有阻拦的必要。

到了宗主殿，两人就算再急也没有冒闯，沈卿淮抬手招过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衣着华丽，头顶金冠，腰携玉佩，反正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富贵的气息。

他一见招呼自己的人是沈卿淮眼睛都亮了，但少年十分的克制自己，只是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青芜仙尊”便再无其他。

沈卿淮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招竟然把器宗的小祖宗澹台陵给招了过来。

他想换一个人，但是不太好，只能硬着头皮问：“阿陵，你爹在里面吗？”

“我爹不在里面，他去炼器了。”澹台陵说。

见小祖宗还算老实，沈卿淮吁了一口气：“方便叫他来一趟吗，我有事问他。”

“方便！必须方便！”澹台陵二话不说，一只机关鸟就放了出去，而后推开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仙尊进来等吧，我爹一会就过来。”

澹台陵放的机关鸟可不是一般的机关鸟，是他老子澹台震亲手做的追踪定位机关鸟，谁也不找，只找澹台震和澹台陵。

至于这机关鸟真正的作用，自然不是什么请人，而是用来保命的。因为澹台陵是个闲不住的主，总是喜欢往外边跑。

一来二去，澹台震怕小祖宗出事，就亲手研制了这个玩意送给他，方便随时呼叫老子。

所以澹台震收到机关鸟以后浑身一凉，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去找澹台陵。

澹台震本以为小祖宗又出去浪了，但方向越走越不对，一看见小祖宗完好无损的站在宗主殿门口，整个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抄起杂事弟子手里的扫帚就打了过去。

澹台震破口大骂：“小兔崽子，吓我好玩是不是？！我他妈不打死你的！”

“爹爹爹，别打了！”澹台陵抱头就跑，还不忘回头求饶：“别打了…别打了！”

“让你吓我！打不死你个小兔崽子！”澹台震咬牙切齿，但每一下都没打在澹台陵的身上。

实在被追烦了，澹台陵扯嗓子喊道：“爹！青芜仙尊来了！”

澹台震顿时僵硬在原地，眼角余光也映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刚忙扔了手里的东西，老脸一阵燥红，完全不知道往哪里放。

正所谓只要自己觉得不尴尬，那么谁都不会尴尬，而沈卿淮恰巧是这样的人。

他看澹台震揍儿子看的非常过瘾，抬了一下手：“要不，你先继续？”

澹台震：“……”

场面一度陷入死寂，呼吸都有点困难。

沐云溪扶了一下额头，心道这王八蛋又开始不当人了。

为了快点弄清无妄海的事，沐云溪越俎代庖，朝着澹台震行了一个仙礼，道：“澹台宗主，我们有事问询，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

“方便。”澹台震抬头望去，这才发现沈卿淮身后的门内还站了三个人，祁钰他自然是认识的，但是另外两个……

澹台陵见老子一脸迷茫，小声提醒：“爹，祁钰师兄我就不介绍了，另外两个是青芜仙尊今年新收的亲徒，一个叫娄巧一个叫虞风。”

“据虞兄弟所说，那个叫娄巧的小丫头是个散修，挺厉害的，懂得也很多。”

俗话说得好，棒槌见面分外愉快，就这么一会功夫，澹台陵和虞风已经打成一片了。

澹台震听了小祖宗的介绍点了点头，而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朝着沐云溪几人抬了抬手：“进去说吧。”

澹台陵无辜的摸了摸鼻子，抬脚跟上去，还不忘把门给带上，甚至还跑前跑后的端水奉茶，尤其是对沈卿淮，那叫一个殷勤。

“青芜，”澹台震是个爽快的人，他直入正题：“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卿淮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笑里藏刀：“澹台，器宗常年镇守无妄海，你可知里面的食人鲨尽数消失，全都变成了恶鲲，而且全都是异种，会主动攻击人。”

“怎么会？！”澹台震从座位上腾站而起：“无妄海数十年如一日的安稳如常，完全没有发生过任何异动，你们看错了吧。”

澹台震是知道恶鲲的，体型巨大，堪比一座小山，而它们若是真的主动攻击人的话，来往的普通商队根本过不去，只能等死。

但是他从未接到过求救，每年的惯例检查也没有异常。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完全不可能！

“澹台宗主，”沐云溪上前道：“此事我们绝对不可能看错，来时我们和恶鲲交过手，而且还在它们的肚子里发现了人骨，其骨怨气冲天，我和沈……师尊怀疑无妄海怕是受到过大戒，故来求证。”

澹台震是个典型的眼见为实的主，他凝视沐云溪：“口说无凭，我要证据！”

“好！”沐云溪应的铿锵有力，把那枚从发丝中摘出来的指骨取出来：“宗主请看。”

澹台震难以置信，沐云溪继续说：“宗主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无妄海查看捕捞，看看我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指骨被拿出来的瞬间，澹台震就有些动摇了，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真不真先放一边，但是这恶鲲是深海之物，该怎么捕捞，证明其是存在的呢，我总不能杀了人往里面扔吧。”

“澹台兄，这个好说。”沈卿淮起身：“我和我徒弟自有办法捕捞，向你证明它的存在。”

澹台震看他：“什么办法？”

沈卿淮神秘一笑，缓声吐出两个字。

“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