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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卓然此人行事作风虽不讨喜，但在考评一事上却颇为慎重。此时，他还在书院，没有离开。马文才只好差了马家的家丁上去送信，替自己和苏广白向夫子告假。

“你这么躲着王大人也不是办法，这段时日你难不成都住在客栈里?”苏广白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谢府，马文才便陪着她同住在客栈里。

昨日，苏璃得了祝英台回到书院的消息，便悄悄下了山告知苏广白王卓然的动静。眼下他一时半会儿没有要走的迹象，苏广白身上的银子的确不多了。

“随我回府吧！”马文才原本想着，陪苏广白一起住在外面也没什么不妥，可从下人口中得知马太守近些日子都不在府中，便动了将人拐回去的心思。

苏广白有些迟疑:“这样……不好吧？”

“你身上还有银子吗？”马文才笑得促狭，“放心，我爹不在府上，不会有人对你问东问西的。”

太守府很大，下人一看就训练有素。院子里摆放着一列兵器，只是看上去有些空荡荡的，少了些烟火气。

马文才解释:“我很少回来住。”不难想象，他一个连休沐都不下山的人，会有多少时间住在府里，空旷也是自然的。

马文才将苏广白安排自己的院子里，就住在他隔壁的厢房，命人将她的行李放了进去。

“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就好。”马文才院子里的种着一棵高大的海棠树，看上去已有好些年头，树枝向上伸展，耸入云天。

只是现下已过了花期，看不到那满树粉嫩的海棠花。

马文才见苏广白看得入了眼，便道:“你若是喜欢，来年四五月再来，便能看到海棠花了。”

“我以为，你不像是会在院子里种海棠树的人。”

马文才脸上忽然流露出怀念的神色:“的确，这是我娘生前种下的。”

苏广白想到他那晚脆弱的神色，有些无措，讷讷地说道:“你把它照顾得很好。”

“不用紧张，我没事。这树也不是我照顾的，平日里都是下人照料，我哪里会照顾花草？”马文才笑了，忽然有些好奇，“你说，我不像是会在院子里种海棠树，那你觉得我会种什么?”

苏广白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然后歪着头看他，很是认真:“松柏，高大挺拔，或者杨树，生命力顽强。”

“我觉得，你比较像是会头悬梁锥刺股的人。”

马文才伸手屈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很是无语:“你想多了。”

正闲聊着，院子门口忽然冒出一只穿得粉粉嫩嫩的“花蝴蝶”，径自朝马文才身上扑去，口中还喊着:“表哥！”

苏广白下意识地退后了去，迎面而来的香风有些刺鼻，她不禁抬手用袖子掩住口鼻，再抬头望去。

哪知马文才的速度比她还要快，往旁边一闪，躲开几步，让那人扑了个空。

苏广白这才看清来人的容貌。那是个长相很有特点的姑娘，眉如柳叶，一双狐狸眼，眼尾上扬，自带风情。

她身材纤细，皮肤白皙，一袭浅粉色的撒花纯面百褶裙衬得整个人更是肤如凝脂。听她的声音，应是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

马元湘扑了个踉跄，也不在意，很快稳住了身形。熟能生巧，毕竟不是第一次了，随着年纪的增长，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表哥与她的关系也愈发的生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马文才皱着眉。五年前，马家几房就已经分了家，二房早就搬了出去，除了逢年过节回来探望祖母，已少有来往。

不等马元湘回答，追在她身后气喘吁吁赶过来的小厮便有些为难地道:“是老爷应允的。”

马元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大伯父准许我在这里小住几日，他还说你去了书院，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表哥，你是特意请假回来见湘儿的吗？”

“不是！”那两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马文才阖上双眼，有些头疼。早知如此，还不如就住在客栈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比马元湘更缠人和更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明明自己已经把生人勿近表现得这般明显，她却好像看不到一样。

“你住在哪？”马文才问道。

“你的院子里啊，就在你隔壁的房间。”

马文才猛地抬眼:“谁准许你进我的院子的?”

“大伯父说了，房间随我挑。”马元湘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却不知自己这话正撞在了马文才的枪口上。

马文才哂笑，怪不得方才那仆从的神色古怪。原来自己准备给苏广白的房间，早就有人鸠占鹊巢了。

“来人，”马文才喊道，“把她的行李给我扔出来，再吩咐下人重新给小白打扫出一间房来。”他盯着马元湘，直看得她有些发毛了才作罢。

“我不管我爹是怎么说的，你给我记住了，我不许你进我的院子，至于其他的屋子随你的便。”

见马文才动了真怒，府里的下人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马元湘的东西，拿了出来。

马元湘上前拦住，有些委屈:“表哥，你不能这样，大伯父已经答应了我……”

“我不管他答应了你什么，你找他去。总之，我的院子，不欢迎你。”

“那他为什么可以?”愤怒之下，马元湘终于注意到了一旁的苏广白，“他又是谁？”

“与你无关。”马文才上前拉住苏广白的手，转身就要回屋。马元湘竟上来，拉住苏广白另一只手臂，作势要把人往外拽:“我不能住，谁也别想住！”

“疼！”苏广白还未从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就被马元湘当做了眼中钉。手臂传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拍开了马元湘的手臂。

马文才停下脚步，松开手，仔细打量了下苏广白，见她没有什么大碍，朝马元湘走了过去:“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人。来人，把表小姐请出去。”

“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所以……你最好自己摆清楚自己的位置，自己走出去，否则再闹下去，失了体面，下不来台的一定不会是旁人。”

马元湘眼中含泪，狠狠地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你这样……不好吧？”

“无妨，”马文才面无表情，抬起苏广白的手臂，“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当年他爹娘不和的事情，二房没少在其中插手。

如今，他已经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给足了他们脸面，若是马元湘再敢放肆，马文才自然不介意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马府的主子。

话虽如此，他还是吩咐下去:“看着人离府，以后别再把她放进来，若是我爹问起来，便说是我说的。”

别人的家事，苏广白自是不好多言。她忽然想起一事:“你方才叫我……小白?”

马文才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耳根渐渐染上红色，好半天才回答道:“你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