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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死亡之绞

  • 作者:明蚊不吸暗血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01-16 20:53:41
  • 完书字数:7554

矮瓦房,大通铺,破衣烂衫,顿顿泡菜……这就是战俘营,让人此生不愿再去回忆的地方。

两个多月过去了,嵋猴子和连队战友的尸骨大概还抛在荒野,难以入土为安。李念兰压根不知道外界的战事进展如何,每天听到的广播内容千篇一律,无非是“联合国军”如何势如破竹,敦促被俘的中国人认清形势等等。

推开锈斑如画的铁栅栏,酒精味乱窜,木头霉烂和伤口腐烂味道混在一起,还有数十双不怀善意的目光。

“酒店生活结束了。”负责押送的美军上士面带嘲讽,不客气地将他一把推进瓦房。

这一下,各种呛人异味愈加活跃了,汗味、屎尿味、膏药味……将他的嗅觉细胞折磨地死去活来。

李念兰伸手向难友们打招呼,这群被俘的志愿军官兵与他不在同一个团,从无往来,素不相识,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信任。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是不是美帝打入战俘队伍的间谍?

见气氛又冷又僵,他尴尬地笑了几声,挑了一处角落坐下。

万没想到,屁股刚着地,腾腾腾立起五六个战俘来。从表情判断,又据生活常识分析,这些人不像是来套近乎的。

“起来。”一个粗眉毛铜铃眼的战俘用喉根发出威胁。

另一个剃寸头脸上留疤的老兵则没那么含蓄,直接提胯抬脚亮出军鞋底:“你小子聋啊?”

那是一只底纹快被磨平的胶制军鞋底,在踹到李念兰面颊不到一寸的地方戛然止住。

老兵面部扭曲,直感到腿部无力,脚踝处传来剧痛。

角落里一声不吭的李念兰出手快得令人无从看清,手作钳形,夹牢那人踝部,手腕拧麻花似的一转,被钳老兵原地空中翻腾一圈,结结实实吃了嘴啃泥。

“揍死这个狗叛徒!”趴倒的老兵扯开嗓子哇哇乱叫。

屋子里剩余的战俘们一拥而上,十几双拳头雨点似地砸下来。

屋角拳拳到肉,不停有人发出闷哼或是惨叫,能够站立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失去战力者倒了半间屋子。

角落里只剩李念兰还囫囵站着,满脸淤青,嘴角淌血。

值岗的美国大兵冷笑着远远观战,他们最乐见中國人互殴并下注赌博。

12比1,本没有悬念,甚至构不成一场赌局,但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

李念兰至少挨了七八记硬拳,对手毕竟是职业军人,不是花拳绣腿。

他强撑着不倒,大脑有些混沌,脚下是被他揍倒的不明就里的战友们。

屋对角席地盘腿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此人骨架宽大,身形有棱有角,只是光线昏暗,瞧不清面目。

“哼,有些本事,既然这么硬茬,何必去当狗?”那男人稳稳立起,身法有些飘逸。

“你给老子说清楚,谁是狗?”李念兰气血上冲,浑身燥热,将打烂的上衣敞开,露出星罗棋布的战伤。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表情并没太多变化:“你打伤我的弟兄,这笔账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现在揍你,那是胜之不武。不如这样,伤好之后再约一架,就咱俩,一对一。”

“你是个军官吧,营长?不会是团长吧?成天就只想着打架?”李念兰斜着脑袋瞧他,只觉得此人太不着调,没个军官样子,气质倒和山大王比较接近。

见战俘牢房里没了动静,一帮美国大兵打开铁栅,幸灾乐祸地将伤者抬去治疗。

李念兰伤势最轻,只由一个医护兵替他草草处理了几下,便又被踢进禁闭室。

禁闭室算是一种严厉的惩罚措施,为防自伤自残还整成了橡皮牢房,只容一人置身,勉强能坐,想舒舒服服躺下是不现实的。

禁闭长达一周,除了詹妮特每天来探视,一个叫尼尔的男医生还来莫名其妙地道歉。

手术到最关键时,李念兰还在重度昏迷当中,当然不清楚自己险些被丧失理智的尼尔弄死在手术台上。

“看来,离开我之后,你就寸步难行了啊。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詹妮特隔着铁窗,内心焦虑得像是有火炭焚燃。

“还不是因为你,两个月好吃好喝,同志们把我当成了叛徒。”他说完这话,又觉得很不妥当,人家毕竟是救回过自己的命,而且不止一次了。

詹妮特哪有心思生气,随口回应道:“你应该向他们解释清楚啊。”

“嘿嘿,挥拳头可比用脑子说话方便。”李念兰咧嘴苦笑,回到牢房之后,还得和那个中年军官来一场肉搏,要是把这事儿告诉詹妮特,这位金发朋友估计要急得发疯。

“战俘甄别已经开始了,李,我是个女人,家人和感情重于一切,倬云他需要你。”她不能逗留时间太长,将心里话说完便走了。

禁闭生活,最痛苦的便是漫长无聊的孤独时光。

好在李念兰懂些英语,偷听看守聊天也不失为一种可怜的乐趣。

从美国大兵们的聊天内容来看,前方战事陷入胶着,大兵团运动战已告结束,双方都在巩固战线,小规模山地争夺战成了主流。

那可是狙击作战的天堂啊,想到自己身陷战俘营,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他郁闷至极,仰起脖子朝橡胶制的天花板大吼大叫,但每次总会引来橡胶棍的毒打,还有餐食减份。

吃少了可不行,落得一个形销骨立的模样,回去之后咋和那个中年军官比手腕呢?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紧闭十多天的铁窗又被打开,一个戴近视镜的美国兵冲他大乐:“嘿,中國牛仔,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李念兰最烦卖关子:“我想听你闭嘴!”

眼镜兵白了白眼,骂了声“法克”:“坏消息是,你的小旅馆生活结束了……好消息嘛,有人指名想要见你。”

“谁?一个女孩吗?”他似乎意识到是她来了。

“啊,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和一条發情的公狗有什么两样……好吧,算你猜对了,来吧,跟紧点。”眼镜兵这人其实不坏,就是嘴贱,爱好是取笑挖苦战俘。

走出禁闭室,李念兰示意让他解开自己的手铐脚镣,眼镜兵摇头道:“会见室在营区之外,出了高墙铁网,我可不敢摘掉猛兽的锁链。”

这也算是对自己个人军事素质的肯定吧,李念兰这样安慰自己,同时又在心里把眼镜仔祖宗十八代痛骂一遍。

为防他脱逃,李念兰双脚被固定铐在一张金属会客桌的桌腿上,桌腿焊死在地面。

虎落平阳,如今待遇像一条狗,他不无自嘲地摇摇头。

眼镜兵立在身后,随身只携带了一支警用版的转轮手枪,室内气氛轻松愉快,毕竟来探视的只是一个柔弱女孩。

坐在冷冰冰的桌前,李念兰不禁有些焦虑,有节奏地用手铐外缘轻轻敲击桌面。

他猜想来人多半会是宋允希,她乔装平民混进难民营已是不易,现在还只身犯险深入战俘营,一旦暴露很可能会被当作间谍处决。

稍后的会面一定得注意谈话内容,千万要保护住她的身份。

会见室的另一边门打开了,走近一个肩扛背包的女人,整张脸庞埋在灰绿色的兜帽里,根本瞧不清面目。

站在身后的眼镜兵轻轻“啊”了一声,镜片后的眼中露出怯意,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佩枪。

李念兰虽不知她是谁,但能肯定那绝不会是宋允希。

女子将身后背包解下,哗啦啦拉链敞开,骨碌碌滚出一个塑封的人头来。

居然是死去多时的弗林的脑袋!

由于空气被抽干,人头保持不腐,栩栩如生,一对蓝眼珠子还放射出诡异光芒。

眼镜兵只是个文职,从未上过战场杀过人,此时吓得面无人色,身子牛皮糖似地粘在墙上瑟瑟发颤。

“这是你的战利品,接下来,该来拿我的战利品了!”说罢,那女子扯掉兜帽,是浑身透射杀意的北条绫!

寒光突闪,利刃当头劈下。李念兰扬起手铐架住军刺,双腕一扭,连接双铐的铁链将刀刃缠住。

见刺刀袭击不中,北条绫干脆将身子一腾,坐在会客桌上,用脚踝绞住他脖颈,双目泛红,咬牙切齿:“北条家的荣光……还有弗林君的性命,一并还给我!”

李念兰被她绞得不能呼吸,双手双脚被铐,根本无从反抗,只能凭借腰腹和脊柱力量支撑着颈骨不致被绞断。

“住……住手……”眼镜兵舌头打结如麻花,四肢萎顿如鸡爪,哆哆嗦嗦哪里拔得出枪来。

北条绫只用余光瞟了那怂货一眼,腿上发力,只想取李念兰性命。

骨关节移动错位的喀喀声回荡在会见室里,北条绫寒气逼人的瞳孔直视痛苦挣扎的李念兰。

当年她不过是想俘获这个傻小子的爱情,将他当作跟班、玩偶,就如同寂寞的女人需要小猫小狗的陪伴。

现在,她一心只想毁灭他,尽快结束这段痛彻心扉的人生羁绊。

千钧一发之刻,会见室的门被嘭嘭敲响,门外一片嘈杂,有军人在大声叫喊“快开门”,接着又是枪托砸锁的哐哐巨响。

战俘营的守军终于意识到破坏者的闯入,只是会客室的门锁挺坚固,一时半会儿砸不脱。

“你要敢去,就活剥了你!”北条绫恶狠狠看向吓尿了的眼镜兵,后者仿佛中了定身术,手脚灌足了铅。

李念兰颈骨发出格格的爆响,与枪托砸门的声音逐渐同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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