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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垂暮老者，态度谦卑，引得林烨心生恻隐。

此时的他似乎全然忘记了眼前之人对自己的为难。

“出兵伐勒，以行台自随，王公大臣，带去大半，仅留数人镇守京都。敢问殿下，彼时心中所思所想可敢言明？”

既然对方客气，林烨也不再居高临下，同样还礼道。

司马越依旧弯着身子，只是那颤抖的双手，注定了他心中不宁静。

“彼时已有称帝之想，进可胜敌可废怀帝，退可守一方，直至退守东海。是也不是？”

林烨早早便将对方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自然是一语中的，司马越再次哑口无言。

“之后数年，虽征战多年各有胜负，但内猜怀帝，外猜能成，忧虑之下，陷害能臣，令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数年时光如白驹过隙，不断在眼前划过。

司马越缓缓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根本无法出声。

不知为何，这些年明明有过风光，甚至连君主之位都唾手可得，为何偏偏会落得如今这样一个下场。

见他如此，林烨心知他内心已让大火焚烧殆尽，却依旧打算让大火焚烧的更加旺盛些，于是道：“自惠帝开始，至东海王身死，后世称之为：八王之乱！”

八王之乱？司马越瞬间面若死灰，意识到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叫，只是从没意识到，自己才是一切的开始和结束。

“登入庙堂之上，谁人不曾有雄心壮志，但在权力面前迷失自我之人，着实不配有个善终的结局。”

“后世对我还有什么样的评价？”

渐渐的，司马越接受了林烨所说的一切，话语之中也多了不少温和之感。

“穷其罪恶，杀不胜辜。然妻离子戮，终至绝后，厥报亦惨然矣。”

林烨犹豫片刻，这才道。

“这也真是悲惨啊！”

“天道轮回，看来是真的存在。”

“各位还是多做点好事吧！”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感慨之声不断从眼前飘过，林烨心中也多了几分悲伤之感。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殿下乃名门之后，本应匡扶社稷，以天下百姓为己任。”林烨劝说道。

事已至此，一切已成虚妄。

司马越双手掩面，霎时间痛哭流涕，悲从中来。

曾几何时，鲜衣怒马音犹在，到如今，两鬓斑白悲中来。

这些年的经历，在司马越心中越发清晰。

可他看到的全是森森白骨。

“事已至此，还希望殿下能以城中百姓、士卒性命为要，化干戈为玉帛，开城投降！”眼看时机成熟，林烨终于提议道。

“先生所言极是，只是这今后道路，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司马越擦干眼泪，索性双膝跪地，对着林烨行大礼道。

“殿下死后，太尉王衍秘不发丧，将殿下送往东海国。到时，石勒，也就是我，会在途中截杀……我可在此担保，若是殿下开城投降，殿下死后将厚葬于东海国。”

历史上，不久之后，石勒大败司马越部将钱瑞，并焚烧司马越棺柩。

所谓恨之入骨，也不过如此。

“司马越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但家眷无罪，还请先生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能保全家中孤儿寡母。”

“因殿下而死之人，何止千万，他们也有孤儿寡母，殿下可曾想过，他们是否还在，又以何过活？”

林烨没有正面答应司马越的请求，反倒是反问道。

司马越再次说不出话来，整个人趴在地上，再次泣不成声。

话已至此，林烨知道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走出房间，天边泛起鱼肚白。

这一夜，无比漫长。

“若是古往今来，人人都能做到，但求好事，莫问前程，我泱泱华夏，怕是会与众不同吧！”

话音落下，伴随着林烨的一声叹息，直播至此结束。

回到现实，林烨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每当闭上双眼，司马越痛哭流涕的样子便不断浮现在眼前。

“嗡……”

也不知如此状态持续了多久，林烨的手机突然亮起。

“我刚下播，连睡觉的时间都不给吗？”

见是闻人伊伊，林烨有些没好气道。

“我，我这不是有事找你嘛……”

声音传来，竟然带着哭腔。

林烨大惊失色，这才知道闻人老板已经来到了自己别墅门口。

连忙将人让了进来，却看闻人伊伊此时已经哭红了双眼，却还在不断啜泣着。

“谁欺负你了？你这么大个老板，不应该啊！”

林烨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谁曾想闻人伊伊伸手一指，食指正对林烨鼻尖。

“……”

林烨脸上担心全无。

“还不是你这次直播太感人了，我一想到那司马越的悲惨模样，就……”闻人伊伊说着，眼泪再次落下。

“等等，我记得我做这次直播的目的是为了批判，你怎么还可怜起他来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心软答应人家的要求。人都死了，你还骗老头。”

闻人伊伊强词夺理道。

林烨这才意识到，自己答应司马越之事，并不会让人看到，更不会记录在历史中。任谁看来，历史已经发生，林烨之所以答应，完全是出于安慰。

苦笑摇头，林烨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岔开话题。

“是我的不对，不知闻人老板一大早来寒舍，就是为了兴师问罪吗？”

闻人伊伊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擦干眼泪。

“之前你不是让盯着顾家熙吗？果然如你所想的那样，她是知道些内幕的。”

之前林烨遭人在网络上抹黑，直到此刻还没找到幕后黑手。

而唯一的线索，全部集中在顾家熙的身上。

“据我得到的消息称，顾家熙这些天工作也是心神不宁，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雷厉风行，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闻人伊伊接着道。

“那你应该去找她聊聊了！”林烨若有所思道。

闻人伊伊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你看着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