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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在乎死后的名声。

马大忠的死，已经是事实，是没办法更改的了。

现如今，曹冉唯一能替他做的，可能就是，让他死后不必在承受那些折磨了。

可以说，杨素问在说道这一条的那一刻，曹冉的心就已经被打动了。

更不用说，第一条和第三条，也都是非常不错的条件了。

如果杨素问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曹冉是真的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条件了。

因为在他看来，帮马大忠报仇雪恨，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的。

难不成凭借他们区区几十个不能见天日的人，就能撼动整个大明，就能让主导这件事的太子朱瞻基和他的皇帝老子，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

他们即便竭尽全力，至多也不过刺杀几个官员，造成一点混乱而已，再大的事情，他们就算是想做，也是没办法做到的。

此外，还有极大的可能，在他们还未真正开始行动之前，就已经被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察觉了，然后一网打尽。

若是能借用这个机会，帮马大忠挽回最后一点颜面，对于曹冉来说是再值得不过的了。

他对那些依然忠诚于马大忠的人，并不怎么在意，甚至都不怎么在乎，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只要能让马大忠干干净净的离去，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曹冉的心经过了一阵剧烈的跳动之后，长长的突出了一口浊气。

然后才抬头郑重的看了杨素问一眼，

“你说的这一切可都是真的，你们真的愿意，让马公公不带任何污名的离开？”

杨素问点了点，轻声道，

“那是自然，我们代表的是朝廷，说出去的话，自然是不能轻易更改的，除非……”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曹冉已经明了。

还能有什么不然，除非的，不就是，威胁吗。

“好了，你不用说了！

只要你们弄做到这一点，咱家……咱家愿意当这个罪人……”

纠结半响的话语，总算是说出了口，感觉身体一下子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费劲新机，踌躇良久，总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杨素问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意。

他躬身后退了一步，对着曹冉行了一个大礼，然后郑重的对他说道，

“杨素问，代南京百姓，代天下黎民，代大明朝廷，谢过曹公公你的深明大义！”

曹冉苦笑道，

“哼，少来这套假惺惺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也就你们官府的人，能将出卖自己人这种事，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了……”

虽说曹冉是妥协了，可他对害了马大忠的这一帮人，还是没什么好感的。

但这完全是两码事，他不喜欢朱瞻基等人，但并不代表，他不能帮他们做事。

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但凡有，还是你的出价不够大，没能打动对方而已。

生死大敌又能如何，只要找对了门路，给出对方难以拒绝的价码，敌人也是能成为盟友的。

从前杨素问是不相信这种事的。

但自打他认识了刘辨之后，从他的身上，他认识到，敌人未必永远是敌人，盟友也未必永远是盟友。

看着像是大反派的人，也未必是真的大反派。

反而看着像是好人的人，很有可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在这历史更迭的浪潮之中，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终究不过是时间的长河中一粒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

不管你一生坚持的什么，最终都将化作尘埃。

时间是最无情但也是最公正的东西。

它对于每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灵都是相同的，它的赐予，你挣不来也带不走，唯有珍惜眼前，过好自己的每一天，才是对这份馈赠最佳的回报。

杨素问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能以更加广阔的视野，去看待每一个人。

若不是因为他的独特目光。

像是曹冉这种马大忠的铁杆死忠，有曾是作恶多端的家伙，是绝对没可能得到这种戴罪立功的机会的。

放到其他的人手里，估计早就一刀被咔嚓了。

即便有人知道，若是能好好利用他这样的人，也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也是极少会有人愿意背负这种骂名的。

和一个罪犯谈交易，开什么玩笑。

这可能是绝大多数人人不能理解，甚至是跳脚反对的事情。

但有的时候，为了更大的利益，做出一点妥协，也是情有可原，可以理解的。

不过，在这个时代，这种开明的思维，还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和接受的。

杨素问这么做，其实也是顶着极大的压力的。

不过幸好，最终曹冉同意了，他的一番苦心也不算白费。

至于，他们最后能挽救多少无辜的百姓，能够平息多少，可能会发生的混乱和惨剧，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一切还都要交给时间来评判。

……

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有了曹冉的妥协加入，处理起马大忠遗留下来的烂摊子，定然会轻松很多。

这些事情，也就不需要朱瞻基在操心了。

在和杨素问等人共同斟酌下，给李天写了一封报喜的书信之后，劳累了一天，打算好好休息的朱瞻基带着几个护卫，向着南京行宫的方向走去。

可没走多远，他的马车突然轻轻一震，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上面。

朱瞻基悚然一惊，以极快的速度，将先前救过自己一命的火枪从身后摸了出来。

而外面的几个护卫明显也听到了这个动静，一个个拔刀警戒。

“什么人！”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顶上的人，却是发出了一声懒洋洋的声音。

“都安静一点，是老夫，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一听这个声音，朱瞻基眉头一皱，心里老大不爽的一边收起了火枪，一边说道，

“庄老，您以后能不能换个出场方式，你这样神出鬼没的，可是要吓死人的。”

先前朱瞻基的确是吓了一跳。

因为马大忠虽然死了，可是混江龙那个家伙，却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