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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竞之看在眼中，终是不忍的别开了目光。

而老爷子的眼神却越来越涣散，明明深深地看着周悦，却找不到焦点，许久，他呢喃出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悦悦啊，爷爷恐怕是陪不了你了。”

“不......爷爷，我向你保证，从此以后我一定乖乖听话，不让你生气，只要你不离开我，好不好？”周悦哽咽的说。

老爷子露出一丝虚虚的笑容，“傻孩子。”

说完，他朝程竞之伸出手，轻声唤到，“竞之啊。”

话音刚落，程竞之立即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老爷子的手中。

回应道，“我在。”

下一秒，老爷子把周悦的手和他的手交叠在了一起，虚虚的握着，很郑重的交代，“以后，悦悦就拜托你了。从前的事......是爷爷的错，但仍然希望你能照顾悦悦，就当是我自私的请求吧。”

程竞之的面上闪过动容，“我会的，爷爷。即便您不说，我也会照顾好周悦。”

得到他的保证。

老爷子似乎心满意足。

他把目光缓缓移到天花板上，突然勾唇露出一股释然的笑容，“振华，我们父子两离别二十几年，现在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说完这句话，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的手也随之无声的垂了下去。

紧接着，心电图发出了一声长鸣。

宣示着一条生命的凋零。

周悦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程竞之的神情隐隐带着一丝难过，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周悦，许久，开口，“节哀。”

周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唯一的孙女周悦身上，还有人说老爷子闭眼的那一刻，周悦整个人晕了过去。

但仅仅过去一天，周悦就开始着手办葬礼的事情。

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平静，也再没掉过眼泪，而是将葬礼安排的井井有条，然后墓穴就安排在了她父亲周振华的身边。

葬礼那天，下着蒙蒙雨。

周悦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门口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程竞之陪同在一边，偶尔向她投向关切的目光，但她视而不见。

钟淑芳也来了，看到周悦，好几次都想跟她主动说话，但奈何周悦的目光冷的吓人，她最终没有讨这个没趣。

整个葬礼仪式的过程，周悦都表现得很镇定。

没有情绪奔溃，也没有太多伤怀，只是，在老爷子推入火化的那一刻，她的眼角还是滑了一滴眼泪下来。

骨灰盒是周悦亲自放到墓穴里的。

放完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伫立在墓前良久。

直到宾客走完，她仍然没有动弹。

程竞之也没有催促，而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怜惜。

偶尔有风吹过。

但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悦终于开口，声音不自觉的黯哑，“这几天，辛苦你了。”

程竞之一怔。

下一秒，周悦已经回头看向他，勉强勾出一丝笑容，“回去好好休息。”

“那你呢？”程竞之忍不住问她。

周悦的笑容停顿了一下，随后她看向墓碑说，“公司还需要我，几天没去了，有很多事在等着我去做。”

说完，她再次看向程竞之，“肯定有得忙，所以离婚手续我会直接让孙海跟你联系，你看过以后把字签了吧。”

话音刚落，她就已经抬步准备离开。

程竞之眼眸一痛。

几乎本能地拽住周悦，有些晦涩的开口，“我们真的没有别的余地了吗？”

周悦脚步稍停。

但她并未回头，淡声说，“算了吧，太累了。”

“周悦。”程竞之再次开口。

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没有再利用过你，如果说唯一的遗憾，就是我当初不该放不下过去的事接近了你。我没有要缠着你爹意思，而且爷爷刚去世，你一个人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连我也离开了你......”

“我不要你的怜悯。”周悦想也不想的打断了他的话。

眼眸中掩饰不住的失望，“你好像一直没有明白，其实我从不介意你的过去，而我介意的是你的过去始终没有过去。”

这句话说完，她冲他轻轻笑了笑，“我无法改变过去的事实，却也无法接受你靠近我的原因，而你的答案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既然这样，这份缘分就到此为止吧。及时道别没有错，我正在放弃你，很慢，但很坚定。”

那天之后，程竞之再没有见过周悦。

收到有关她的消息时，是孙海主动找上了他，一起的还有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他拿在手中，眼眸落在她的亲笔签名上，迟迟未动。

许久，他问，“她人呢？”

孙海当即回答，“周总出差了，等到回来可能是半个月以后了。”

程竞之没说话。

却也没动。

孙海再次问道，“您是不是有什么疑问？或者对协议有不满意的地方？周总交代过，只要您答应离婚，任何条件，在能做到的情况下，都会答应。”

“是吗？”程竞之自嘲的笑了笑。

随即他把协议递给孙海，“的确存在一点问题需要休整。”

孙海一愣，“是哪里？财产还是其他？”

“房子车子我都不要，你重新拟定一下吧。”程竞之回答。

“可......”

“去吧，是我伤害她在先，但我从来都不是看重这些身外之物。”

孙海沉默了瞬，然后接过了协议，最终低声道，“那我重新拟一份。”

程竞之还是签了字。

婚姻不到一年，不太圆满的一个结局。

签字的那一刻，他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周悦是二十天之后回来的。原计划是半个月回来，结果因为设备出了点问题，便耽误了一些时间。

可回来后，她依旧很忙，而当孙海把已经签好了的离婚协议地给她的时候，她听到孙海说，“程先生什么都没要，他说辜负了您，已经是最大的遗憾。至于这些身外之物，他并不看重。”

周悦眉眼动了动，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