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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军败了吗？”

周军中军大帐内，孟宗政忽地站起，起得猛了些，眼前竟有些发黑。晃了两下脑袋后，才定下神来又问了一遍。

不怪孟宗政这么吃惊，就连帐内几个没怎么经历过战阵的亲卫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都说攻城战跟那绞肉机相仿，就算守着横望的是两三万头猪，那光是砍也得砍上一会儿不是？

这距离孟宗政下令正式攻城不过两个多时辰，金军竟就这么败了？

孟宗政确认了一遍消息后，确定横望城头已经被自己人占领后，大喜过望，立马又下了一道军令，命诸部朝前进攻，协助前军守住城头，打开城门。同时通知前军的魏胜和毕再遇，切记不要陷入金人的巷战之中，若是如此，伤亡恐怕会有些惨重。

得到了军令的军卒们铆足了劲，早已经准备好的他们在自家长官的指挥下稳步朝前迈进，心里虽然是迫不及待，但形式上不能乱了军规不是？

等到中军的人抵达了城门处，早就已经等好了的前军军卒将紧紧锁着的城门打开，引众将士进入到横望之中参与对残敌的追捕。

没错，是残敌。

在得到了阿里布战死、陈圭失踪的消息后，作为金国征南左路军副帅的萧可达知道横望极有可能保不住了，前线守城的士兵甚至都没等到自己这个副帅的军令就溃败了下来，连带着引发了一阵令人无语又震惊的大逃亡。

挡在前头的，砍了！

被推倒在地的，踩了！

抢来的东西带不走的，烧了！

一时间，横望军营中火光四起，有放火烧掉之前劫掠的战利品的，也有跑路时不小心绊倒了火把火盆的，所幸此时风还不大，否则一旦借了风势，这火会烧成什么样，谁心里都没数。

偏偏就在混乱不堪之时，早就脱离了金军掌控的横望山林中冒出来不少的周军士兵，没等发现情况的金国士兵打报告，来自周军的箭矢馈赠就降临到了乱哄哄的军营之中。

只怪金人自己放弃了对山林的争夺，后面即便是派上了一些能人异士，但其数量极少，多是用来探查和暗杀之用，想要依靠他们夺回山林的控制权，是过于痴人说梦了。

于是，在基本上没人限制的情况下，柴迁建议杨略带着手下的三千军兵一路摸到金军的军营附近，此时金军的力量主要集中在前线和萧可达所在的中军，对于边缘地带的军营注意力并不高。

因此，当这批待在山林中多日的周军士兵突然冒出来之后，给金人带来的是更进一步的混乱，以及不断上升的伤亡数字。

“手里的箭留两三支就行，其他的都射出去！”柴迁指着秩序崩溃的金军军营吼道，“朝着有明火的地方射，那里大官多！”

“此营东侧有人想跑，吴宪！”柴迁观察全局，发现了一股已经整理完毕的逃兵，顿时喝道，“带你的人朝那里放箭，别把这群狗东西放跑了！”

“遵命！”吴宪咧嘴一笑，若是个近战搏斗，还得考虑在这乱糟糟的情况下会不会不慎被疯狂的金兵给伤了。可是待在远处放箭，却没有半点性命之忧。

加上那满满当当到处乱窜的金兵，可都是一个个可以用来请功的人头啊！

乱箭之下，金军士兵一个个倒下，很快眼前这座军营之中就听不见人声了。

或死，或逃，总之此处的敌军已经可以宣告被消灭了。

有了第一处，就有第二处、第三处。城破后不到两个时辰之内，横望军营的溃败就产生了连锁效应，从人传人到营传营，就连一些幸存的将领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尽量避免麾下将官和兵卒的伤亡，也选择了拔营而起，暂时远离有些疯狂的逃兵大军。

萧可达心里苦闷，这次调来横望的部队素养并不高，甚至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自家兄长才从河中征来的新兵。若是被征的大多是猎户、强人乃至于曾经当过起义军的降兵，或许还不至于溃败得如此迅速。

只可惜，金国人力资源紧缺，强征带来的人员流失使得大部分乡村都出现了难以耕作和生活的情况。金国大定皇帝完颜雍久沐汉家文化，一些治政的手段倒也称得上是不错的，只是他的前任皇帝、此时已经入土的海陵王完颜亮给他留下了一个巨烂无比的破摊子，导致完颜雍回天乏术，只能是通过一些缓和的政策来阻止金国迅速倒下了。

恶性循环之下，金国这个被外人看起来像个庞然大物的国家，其实已经是外强中干、勉强支撑了。

萧可达想要找人说些什么，环视四周却只看到了自己的亲兵，心下微微一痛。阿里布、胡都堇都是他从河中带出来的，虽然毛病不少，但总比那群见了点血就慌里慌张到处乱窜的逃兵好得多不是？

折了这两人，萧可达麾下可用的将领就少得可怜了。还有个满都，现在骑兵那里还没得到情况，但横望已经如此，即便满都获胜也没办法回到军营之中，只能沿路劫掠补充给养，朝着大军的方向去了。

“陈圭……”萧可达咬紧了牙关，恨恨道。

陈圭的失踪在萧可达看来完全是故意的。至于原因，一个就够了……

对面攻城的是汉人！

都说心里想的什么，即便隐藏再好也会从日常的举动中流露出来。根据在陈圭身边监视者传回来的情报，这陈将军几乎每日起床和就寝前都会走出军帐，望着周军的方向默默站立，片刻后才会回到帐内。

本来这样的行为就很是令人怀疑，加上这陈圭本身就是个汉人，其率领的汉军在前军中的占比较少，萧可达怀疑他通敌叛变的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而今天的结果让萧可达直接就是一个好家伙，混乱之际，陈圭居然失踪了！

当前的情况下，若是陈圭偷摸返回了自己的军营，带着那连仗都没怎么打的汉军士兵一路杀开了一条血路溜去了征南大军的主帅帐那里，把自己的状朝着独吉思忠这么一告……

那自己这条命，要是不要了？

“撤退吧，传我军令，各部都严整军纪，莫要到处杀人放火的……”萧可达揉了揉太阳穴，“都是一起打仗吃粮的同伴，又不是日后不见了，互相之间都留点情面。”

“若是发现有人趁这个机会掠杀同袍的，别怪老子翻脸。”

亲卫口称遵命，快步跑出了帅帐。其余帐内众人手忙脚乱地帮忙收拾东西，地图、甲胄、兵器，还有若干的生活用品，都被一股脑地装进了布袋里，萧可达见状也没有大骂，事发紧急，又不是那群惺惺作态的文人，这些身外之物随便堆一起便得了。

等到萧可达离开了帅帐后，也就正式宣告金军在此次横望攻防战中的最终失败。从山林交锋，到胡都堇失踪，然后是满都出战，接下来便是总时长不到五个时辰的横望正面攻防战，萧可达有勇无谋的特性被周军利用了个干干净净。其人自始至终都将战败的责任归咎到他人身上，却忽视了自己作为横望主将应该担负的责任，实在是令人感到可笑。

……

“禀报将军，此战共斩首八千五百余级，生俘九千六百余，魏将军与毕将军仍在追捕金军残部；获军资、粮草、辎重、兵甲无算，得战马一千二百余……”

孟宗政坐在横望新设立的大营军帐中，听着下面报上来的战果，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大家都觉得此战能胜，但没人觉得能胜得这么快，也没人知道金国这么些年来经历了什么，曾经那个一路南下能打到开封城的女真强国，现如今连驻守要镇的数万军兵都能在数个时辰之内就溃作一团，真真是令人感到吃惊。

那此次北伐之间，如果遇到的金军都只有这样的本事的话，那么更大的功劳恐怕就离众人不远了。

甚至那座传说中极难攻克的河东重镇太原，若是努努力，指不定也是能瞧上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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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云：《禹贡》曰“既修太原”，注曰“高平曰原”，今以为郡名。

今天第二更，感谢各位看官的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