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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泷夜叉姬⒂「京都」

  • 作者:栖泷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9-24 06:45:15
  • 完书字数:13660

『此世即我世, 如月圆无缺。』

霞光的晕染在空气中犹如实质般浮动着,人类的气息、咒灵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白发的少女安静地站立在浅草寺雷门,她略微抬起脸, 视线望向远处的天边。

她看见圆日逐渐下沉,从海天一线间分割,海水被晕染成火烧般的红『色』。

那仿佛不是海水而是火海。

泷子姬忽然想起了一千多年以前, 宿傩在她面前描绘出被烈火熊熊燃烧的京都。他说那样的景致美轮美奂,仿佛描绘的并非炼狱而是仙境。

——两面宿傩的意识深潜在虎杖悠仁的身体里, 他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

一千多年以前的两面宿傩,和一千多年以后的两面宿傩,在本质上没什么差异。

泷子姬目光『迷』蒙,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当初的东国。

许多人正在注视着她。

蜘蛛丸、夜叉丸……

虎杖悠仁、五条悟……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

原本只有模糊的轮廓,被太阳的光辉掩盖了光彩的月影逐渐清晰起来, 皎洁莹白的月光流泻在大地上。

铺盖在人们的身躯上。

涩泽龙彦正在朝“渊绚”走来。但他走到一半又顿了顿脚步, 眉头微蹙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五条悟的“六眼”告诉他, 眼前的少女就是他们要找的“渊绚”。

但她现在的样子和涩泽龙彦所说的“被掳走”有些不大一样。

咒灵——真人、漏瑚和花御,还有未曾在人前出现过的咒灵陀艮,他们都在她的身后显『露』身形。

就好像……是她在“领导”着他们一样。

——人类在领导着咒灵。

以前其实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历史上出现过的强大而又邪恶的诅咒师中,有许多诅咒师都会与咒灵为伍。

在一年以前发动了“百鬼夜行”事件, 驱使咒灵袭击新宿的夏油杰, 也是这类诅咒师。

但是夏油杰已经死掉了。他在百鬼夜行事件中被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重伤, 最后是五条悟亲手杀掉了夏油杰。

——渊绚也是诅咒师吗?

疑问在五条悟的脑海中游『荡』了一圈。五条悟的确从她(渊绚)的身上察觉到了咒力的存在。

很显然,她拥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当然,也有可能是成为诅咒师。

“五条悟。”

“渊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和涩泽龙彦毫无关系,她的目光落在五条悟的身上。

她说,“你来了。”

“渊绚”说的话, 听起来就好像是在说,她是特意在这里等待着五条悟的到来。

五条悟笑意盎然地抬起了一只手掌,“是的呢,我来了哦——”

涩泽龙彦仿佛彻底从这次“重逢”中被剔除了姓名。因为他发现渊绚的视线完全没有半分落在他的身上,她正在紧紧地盯着五条悟。

“所以你是在等我吗?”五条悟打完招呼之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惊讶的样子。

因为,“我们以前是不认识的吧?”

五条悟从涩泽龙彦口中听过好多次渊绚的名字,虽然涩泽龙彦已经有意克制,但从他有时候脱口而出的语句中,五条悟得知了渊绚是一名小说家,也是一名女演员。

他既没有读过这名小说家的书,也没有看过这名女演员的电影。

对于五条悟而言,“渊绚”只是他的委托人“涩泽龙彦”要找的人。

但对于“渊绚”而言似乎并非如此。

她没有回答五条悟的问题,而是抬起了脸,月光落在那张白皙姣好的面容上——她有着一副异常美丽的面容。

他们看见“渊绚”张开了口,她的口中吐出了咒术师们熟悉的字眼。

“领域……展开。”

伴随着声音的落下,以白发的少女为中心,庞大的领域将他们所有人笼罩在其中。

咒灵、咒术师……还有普通人类。

看不见咒力痕迹的普通人几乎发现不了领域的展开,因为展开领域之后周围的空间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直到他们发现月光似乎变得更加微弱了。

五条悟看向月亮。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并非“月亮”,而是一只硕大无朋的独眼。

它取代了月亮的位置,仿佛森古的神佛在俯瞰渺小的世界。

“这是我的领域,”白发的少女面无波澜,她的眸子如深潭般沉静,“「生天之目」。”

人群中发出了惊呼声,他们指着天空中的独眼嘈杂不已,有的人已经拿出了手机开始拍摄,想要将其发布在网络上与人讨论。

但是没有信号,消息发不出去,拍摄的照片和视频只能继续留在它们该存在的地方——留在领域“生天之目”中。

“唔,”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评价起来,“能够在这个年纪展开领域的术师不多见呢,而且强度也不错。”

他就像个评论家一样对这个领域评头论足起来。

“渊绚”没有理会他的评价,她说,“在我的领域中,你无法展开「无量空处」。”

“无量空出”是五条悟的领域,之前漏瑚跑过来试探他的时候,五条悟用自己的领域“无量空处”碾压了漏瑚的领域“盖棺铁围山”。

无穷无尽的信息涌入了漏瑚的大脑,使得漏瑚的领域甚至没有任何波澜便在“无量空处”面前溃不成军。

甚至连漏瑚本身都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五条悟在漏瑚的心底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他面对漏瑚时轻浮的态度曾一度令漏瑚产生了“我可能可以打败他”的错觉。

正因如此,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弱小”之后,漏瑚甚至连展开领域的勇气都几乎没有了。

听到“渊绚”说的话,五条悟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这勾起了漏瑚心底里不好的回忆,他生怕下一秒泷夜叉姬就会像他一样被五条悟踩在脚底下。

然而漏瑚害怕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五条悟伸出了两根手指,这是他展开领域时的结印,中指向食指后方弯去——“无量空处”却没有展开。

这种情况前所未有,即便是五条悟也不由得愣神了。

自从星浆体事件之后,五条悟被冠以“咒术师中的最强”称号,至今已有十余年,他再没有像高专时期那样,被任何人『逼』到几乎绝境。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和当初不一样。

当初的伏黑甚尔是因为身负“天与咒缚”,没有任何咒力,单纯凭借着强大的肉/体力量。但现在站在不远处的“渊绚”,却显而易见的正在使用着术式与咒力。

她是非常强大的术师。

但是五条悟从来没有在任何咒术师口中听说过她的名字,这就代表她不是咒术高专出身,也不是咒术师世家出身。

普通人类能靠自己的力量(天赋)成为如此强大的术师吗?

答案是可以的。

一年以前重伤了百鬼夜行事件中的夏油杰的乙骨忧太,就是以“特级咒术师”的身份入学东京咒术高专的。

他在无意识之下“诅咒”了与自己有过约定的少女“祈本里香”,使得车祸意外身亡后祈本里香化作特级过咒怨灵留在了他的身边。

她被称之为“诅咒女王”,一旦失控就会发生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事故。

但乙骨忧太是在“无意识”之下做出来的。

倘若没有接触过专门的教育,身边也没有其他的术师,真的可以成为如此强大的人(术师)吗?

五条悟问她,“你究竟是谁?”

少女低了低脑袋,她说,“渊绚。”

平安时代乃至更早之前,术师们便奉行着“名字就是最短的咒”这样的真言,强大的术师甚至能在仅知晓他人姓名的情况下便咒杀对方。

名字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泷子姬想,名字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她的记忆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水的月光仿佛泼盆而下。

年幼的时候,泷子姬总是会坐在庭院的檐廊上,她的眼睛可以看见紫藤花、庭院还有无惨。

无惨是她父亲的妹妹的孩子,但平安时代是一个连异母的兄弟姐妹都不能算作“血亲”,甚至可以进行通婚的时代。

泷子姬从来没有管无惨叫过“哥哥”,在她的心目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是将无惨视作“兄长”的。

她对无惨抱着爱恋的心情,女人对男人的爱。

但是平将门要在东国自立为“新皇”,泷子姬作为他的女儿,倘若继续留在内京,一定会被朝廷当作挟制他的把柄。

于是他让自己的盟友,让“兴世王”前往内京,将泷子姬接来东国。

抵达了东国的泷子姬被平将门许诺嫁给两面宿傩。

他们之间诞生了“咒约”,是“婚约”。但是泷子姬已经和其他人结下婚约了,那是她自己与人结下的。

她想要嫁给无惨。

这样的现实令泷子姬感到痛苦与悲伤,她仿佛连同掌控自己的能力都失去了,然而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她的“未婚夫”,都不明白她的悲痛。

唯有世兴王看见了。

他问她,「你在为什么而哭泣?」

即便泷子姬的脸上没有丝毫泪水的痕迹,但他就是可以看到、可以听到。

那个时候,泷子姬以为他是可以理解她,是有可能“帮助”她的人。

因为在更早以前,在她更加年幼的时候,世兴王就曾对她说过,「您将来一定会成为最有权势的人。」

有权势的人,等同于可以支配他人的人,权势就是支配的方法,以前的泷子姬希望不再发生那些残忍的事情(弱者被杀死),而这时候的泷子姬只希望能够获得自由。

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人是无法拯救所有事物的,一切生命都有自己的归宿,唯一摆脱归宿的方法就是获得力量。

拥有权势。

成为支配他人的人。

兴世王对她说,「我可以帮助您。」

泷子姬那时并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方法来帮助她,她甚至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不够明确,只是恍惚间时常会想起自己坐在产屋敷家的庭院里。

泷子姬想,她的愿望,大概就只是和自己喜欢(爱着)的人待在一起吧。

即便他从来没有对泷子姬说过“我爱你”这样的字眼。

成为了泷子姬的未婚夫的宿傩,时常会给泷子姬送来礼物。

有时是外出时顺手猎到的猎物,有时候又是他刻意去寻来的宝物。

众人都说,宿傩大人与泷子姬的感情令人艳羡。

他们都说,宿傩是爱着泷子姬的。

但是泷子姬并不这样觉得,因为她时常可以见到宿傩。生着四只手臂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他的脸上也生着四只眼睛。

最开始时泷子姬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但是随着相处的时间慢慢增加,她又逐渐习惯了这样的长相。

两面宿傩送给了她许多礼物,他“为她”做了许多事情。

但是泷子姬同样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半句“爱”。

他有时会沉默地注视着她,眼底沉沉的看不清神采。

再然后,平将门死了。

净藏法师咒杀了平将门,但是平将门的尸体“复活”了,他变得更加庞大也更加有力,然而泷子姬却从他(她的父亲)身上闻到了腐烂的气息。

那是“死者”的气息。

每当父亲进食的时候,泷子姬便会觉得他仿佛吃下去的不是和他们一样的食物,而是一些带着血肉的……其他的东西。

她对此感到慌『乱』,于是去向兴世王阁下求助。

「阁下,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兴世王抬起手掌,他抚『摸』着泷子姬的发顶,他的手掌有着如同父兄般的慈蔼。泷子姬有时候会觉得,相比起父亲,她反而更加亲近世兴王阁下。

兴世王问她,「泷子有无论如何也想要做的事情吗?」

泷子姬想起了自己和那个人(无惨)的约定——他们之间的“婚约”。

于是她对兴世王说,「有。」

兴世王鼓励她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对泷子姬说,一个未来能拥有铺天盖地的权势的人,不应该连自己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于是在一天夜里,她不顾父亲许下的她和两面宿傩的婚约而逃走了。

他逃向了内京,前往了产屋敷家的宅邸,那个盛开着紫藤花的庭院中,依旧坐着瘦削的少年。

无惨非常生气。

他这次生气似乎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因为泷子姬消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她在离开时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话语。

无惨觉得,她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泷子姬违背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她违背了他们的“咒约”。

“诅咒”会降临在违背咒约的人身上。

即便偷偷回到了产屋敷家,在宅邸中听闻她父亲的消息——死而复生的平将门再一次被杀死了,他的尸体被名为“黄金丸”的宝刀斩成了许多块。

为了防止平将门再度复活,术师们将平将门的尸体分别埋在好多个地方——他似乎就要这样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了。

泷子姬想,她不是孝顺的女儿。

因为听闻这一消息时,她的内心甚至没有悲伤,她从小在产屋敷家长大,对父亲的印象只局限于“身份尊贵”。

所以连带着她也“身份尊贵”。

父母的身份也会成为孩子的一部分,仿佛他们生来就是父母的附庸。

泷子姬甚至有种忽然轻松起来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挣脱了某种束缚。

她不再是平将门的女儿,也不再是宿傩的未婚妻,只是“泷子”。

但是事情远没有她想象中这样简单。

她是谁,并不是单纯由她自己说了算。人存在的意义,在人世的地位,由许许多多的部分组成,平将门死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平将门大人还有一个女儿。

他唯一的一个女儿。

她被视作平将门的意志复苏的希望,她父亲的部下们将复兴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他们想方设法地寻找她。

而泷子姬的愿望,她只是怀着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

她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坐在没有太大的太阳,也没有风的庭院里,就算只是坐着,就算视线内总是只能看到同样的景『色』也没有关系。

因为她喜欢(爱着)对方。

但是泷子姬和无惨之间存在着隔阂,这道隔阂是她的身份带来的,也是她的离开带来的。

她总是非常羡慕无惨的愤怒。

无惨总是会理所应当地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他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一切,对于令自己感到不满的一切,都会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

但是泷子姬做不到,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如果她有的话,她就会在当初的筵席上,在她的父亲(平将门)将她指婚给宿傩的时候,大声叫喊起来,告诉他们,「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我已经同那个人许下婚约了。」

泷子姬非常胆怯,她总是在退缩,没有面对那一切的勇气。

如果拒绝的话……

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会有许多人因为她的任『性』而受到牵连,会有很多很因为她的拒绝而受到影响。

她总是在顾虑着许多东西。

「无惨,」泷子姬将自己的手伸出来,轻轻地覆盖在产屋敷无惨的手背上,她的身体倾向身边的无惨,她同对方说,「在我身上留下痕迹吧。」

她想说,稍微借给我一点点“勇气”吧。

她的里衣褪至肩下,阵阵刺痛从肩胛传来,冰冷锐利的触感侵袭全身,她觉得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时间就这样停下来吧。

泷子姬想,身体上的痛苦,其实远远不如精神上带来的苦楚。

她原本以为无惨会留下他自己的名字,但是她就着模糊的镜面去看自己的后肩,在那上面只有一个字。

「泷」。

泷子姬将这理解为无惨已经不再生气的意思。

她抱着无惨的腰,疼痛感时有时无,无惨捂着嘴轻轻地咳嗽起来,就好像是他们在一起分享着“痛苦”。

然而泷子姬的内心却觉得,这是她最接近无惨的时刻了。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这已经不再停留于表面,是撕开了皮肉,血淋淋地坦诚而待。

泷子姬无比眷恋着这样的感觉。

她抱紧了无惨的腰身,他们在漆黑的夜里抵足而眠。但是在太阳升起来之前,泷子姬摘下了自己的耳坠。

那对金『色』的耳坠,她将它们放在了无惨的枕边。

她跽坐在寝具里,苍白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无惨的面容——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他也无法舒展自己的眉头,似乎总是在为什么而感到困扰的模样。

泷子姬想,他(无惨)在做着怎样的梦呢?

他的梦境里会有自己的出现吗?

一想到自己连询问这种事情的机会都不再拥有了,泷子姬的泪水从苍白的面颊上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她无声地哭泣着。

平将门的部下们找到了泷子姬。

她注定要成为继承她父亲的意志的存在——因为她是泷子姬,是平将门唯一的女儿。

泷子的心在诉说着她的痛苦。

听到这样的声音的人,依旧是兴世王阁下。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要再当“泷子姬”了,如何?」

世兴王对她说,「在术师中有一种说法,名字是最短的咒。」

泷子姬改掉了自己的名字,从那一刻起,她不再是“泷子姬”,而是“泷夜叉姬”。

泷夜叉姬是为了“复仇”而诞生的,她存在的意义就是继续向京都的朝廷发动叛『乱』。

她集结了平将门的下属,和京都派来的术师们展开了战斗。

在那个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内京早已声名鹊起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这时候的安倍晴明还只是一名少年。

「您,想要获得解脱吗?」

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安倍晴明便问了泷子姬一个令她几乎悚然的问题。

「我从您身上,看到了无边的痛苦。」

“泷夜叉姬”无比渴望着结束与解脱,正如泷子姬只是渴望着平凡而又普通的——近乎无趣的一生。

但是不可以,因为她是“不平凡”的。

她是平将门的女儿,是继承了他的强大与意志的存在。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注定要成为复仇的“泷夜叉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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