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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承遇回到家，林太太跟上官雁就一起迎上来，他脸上露出笑容，快走几步。

进了屋后，林太太先问：“高先生有没有说什么？”

林承遇点头：“说叫我准备准备参加来年的春闱。”

林太太：“哎！这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了，那……”

她歪头看向上官雁，迟疑道：“那你们还回渭南去吗？这都要到年底了。”

林承遇沉声道：“得回去。越是这时候越不能再出别的差错。”

林太太就说：“今儿上午我还跟你媳妇商量着，看看要不要再请人来看个日子。族里也来人了，不过我们都没见，直接打发了。”

林承遇问：“那二弟三弟那里？”

林太太昨天夜里琢磨一夜，觉得自己靠庶子是指望不上了，家里出了事，那俩人去赵家见自己，去了两回就不再去了，若是林承遇真心侍奉，当然还是指望这个儿子。

她看着林承遇道：“你是嫡子，他们是庶出，不用你来管这事，他们若是真心在为家好，我看你媳妇也不是不能容人的。”

上官雁忙表态：“我都听娘的。”

林太太现在觉得娶这个儿媳妇还是有好处的，不是那种口甜心苦的人。

她就道：“论理我该留下你媳妇，不是为她伺候我孝敬我，而是想让她跟着我学学管家管事，以后也好支应门庭。只是想到你的身体才好，身边除了她还真的没有更可靠更贴心的人，也不能将人分成两半，只能让她先跟你去渭南那边。”

一番话说得林承遇额头都冒汗水了。

幸而这时候上官雁还算机灵，她笑嘻嘻地说：“太太很年轻，走出去人家没准以为我们俩是姐妹呢，等您年过花甲再来教我也不迟，或者干脆以后咱们就找个能干的孙媳妇，也省得您再被我这块榆木疙瘩给气出个好歹来。”

她明白表示自己没有管家的想法，林太太心里当然是更放心。

林承遇这才表示：“她的确是没有那些天赋才能，管家不如太太多了去。”

说完这个又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林老爷落葬的事情来。

“高先生给我推荐了一位，我又求了一份拜帖，来的路上已经吩咐人去买礼物，等人回来，就去……”

说着说着就落了泪。

林太太也红了眼眶，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你别哭了，弄得我们娘俩也怪难受的，你爹要是九泉之下知道你好了，还这么有出息，不定怎么高兴呢。”

林承遇这才住了泪。

林太太又问他吃过没有，得知他在高先生那里吃了饭，很是欣慰，打发他：“你去略躺躺，歇一歇再出门，别累坏了自己。”

林承遇应了。

高先生推荐的这位乃是钦天监里告老的一位，很有水平，林承遇又着意请教，人家给看了个日子跟时辰，又去预备的墓地看了看，指点了几句。

等到了日子，承安承平也都过来了，哭得跟泪人一样。

林老爷落葬后，林太太便催促林承遇赶紧回渭南去。

林承遇这次带着上官雁往赵家去了一趟，临行前，林太太叫了他去，着意吩咐：“你的身世的事不许你再跟旁人说了，就烂在肚子里头，你就是林家的孩子，是我的儿子，知道了吗？”

林承遇应喏。

林太太现在想法跟之前完全变了。

如今就是有人要林承遇离开林家，她也不同意了。

而且她现在的心理比林承遇刚来家的时候还更激动。

那时候知道林承遇有腿疾，这一辈子出息有限了，是有高兴不假，但更多的还是希望再有别的孩子。

而今林承遇完全好了，人品，才能，她甚至已经看到自己将来作为老封君有多么风光了。

如今在林家得用的人比以前少多了，不过个个的精神头却比从前更好。

林承遇选择了要带走的人手，让上官雁拿着名单给林太太看了，他照例要出门忙碌的。

林太太又亲自过了一遍，回了娘家一趟，择定了跟着林承遇的师爷人选。

她还留了个心眼。

“先不跟他说你来年要参加春闱的事，看他办事是敷衍还是老道。有那一起子人，专门看人下菜碟的，虽是你舅舅推荐的，可人家给你舅舅面子，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未尝不会在你面前糊弄你，你自己也要多看多琢磨。为官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从前的林承遇可没得到这些个指点跟真心实意的。

夜里想起林太太之前还想给自己下绝育药，一时思绪纷乱。

上官雁问他：“你这是不舍得离开家？”

林承遇道：“想起从前的许多事来，心里多有不平。”

觉得躺着说话不舒服，又转身面对她，问她：“你呢？其实我觉得你吃过苦比我更多，付出的辛劳也远远大于我。你会不会不平，会不会心里觉得命运不公？”

上官雁心里琢磨，他这是又怎么了？

不知道他为何发这样的神经。

但夫妻吗？也不能在对方有事情的时候冷漠对待，再说林承遇都是个官儿了，她也不能直接上手打他一顿——其实她觉得打一顿是最有效的办法。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剥成个长生果儿，提外头去打一顿最好了，保管进屋啥毛病没有就入睡了。

想到这里她也盼着生孩子了，有孩子的话，孩子不听话可以这么教训。

他还在那里催她：“问你呢。”

上官雁：“知足常乐啊。再说，别人以为我苦，我就非要做出一副苦相来给他看吗？我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旁的什么人活着。”

林承遇：“可你看那些话本子里头，夫妻俩一方去世之前都会叮嘱另一方要好好活着，哪怕为了死去的人呢也要好好活着。”

上官雁噗嗤一笑：“要想痛苦少一些，感情还是要少放些出来的好。

林承遇：“怎么解？”

上官雁：“其实人有时候的想法是很容易改变的，有时候大人教训孩子，一时一个想法儿，其实大人也一样。痛苦的太多，活不下去了，那又有什么好的？若是能忘记些，能从痛苦里头出来，哪怕被人骂无情呢，我觉得这样也好。人要为自己而活着。”